冰冷,刺骨,带着地心深处沉淀了亿万年的阴寒与硫磺的窒息气息,瞬间包裹了晏微的每一寸肌肤。
地下暗河的水流湍急得如同奔马,裹挟着碎石和泥沙,疯狂地冲击、撕扯着承载他们的菌舟。菌舟在激流中剧烈地颠簸、旋转,如同狂风暴雨中被巨浪玩弄的枯叶。每一次撞击在嶙峋的岩壁上,都发出令人心颤的闷响,菌毯边缘的玉色菌丝随之崩断、飞散。磷光菌的冷光在漆黑的水流中明灭不定,将钟离晞昏迷中痛苦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鬼魅。
晏微死死趴在菌舟中央,双臂如同铁箍般环抱着钟离晞滚烫的身体,用自己伤痕累累的后背抵挡着大部分飞溅的冰冷水花和撞击。脊椎深处的九枚烙印,在冰冷河水的刺激和剧烈颠簸的双重折磨下,如同九颗烧红的铁钉被反复锤击,剧痛几乎让她晕厥。精神力早已透支,维持菌舟结构、引导它在激流中勉强保持航向,全靠一股近乎本能的、对生的执念在苦苦支撑。
“坚持…住…”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混合着河水的硫磺味在口腔弥漫,带来一丝残忍的清醒。她将脸颊贴在钟离晞滚烫的额头上,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那正在被高烧和魂血枯竭双重侵蚀的生命之火。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刺骨的寒冷和无休止的颠簸中失去了意义。只有水流永无止境的咆哮,如同冥河摆渡者无情的嘲笑。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生。
前方的黑暗深处,隐约传来一丝异样的声响。
不再是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而是…一种更加沉闷、更加宏大、仿佛有无数巨石在摩擦、在滚动的低沉嗡鸣!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晏微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水雾模糊的视线,看向磷光菌光芒勉强照亮的河道前方。
她的心脏瞬间沉入了冰点!
河道,在前方不足百丈的地方,戛然而止!
并非天然形成的断崖,而是被一场规模恐怖的塌方彻底截断!巨大的、如同小山般的岩石和断裂的矿道支架,将河道彻底堵塞、填埋,形成一道高达十余丈、望不到顶的死亡之墙!浑浊的河水撞击在乱石堆上,发出绝望的咆哮,激起数丈高的浑浊浪花,然后打着旋,被强行挤压着,从乱石堆下方一些狭窄曲折、如同怪兽喉咙的缝隙中,呜咽着渗漏下去。
真正的绝路!比深渊更令人绝望的封堵!
菌舟在湍急水流的裹挟下,正以惊人的速度,向着那堵死亡之墙猛冲过去!一旦撞上,必是舟毁人亡!
“不——!” 绝望的嘶喊堵在晏微的喉咙里。她试图用最后的精神力操控菌舟转向,但在这狂暴的水流和绝对的障碍面前,任何努力都显得如此徒劳!菌舟如同被无形巨手攫住,无可挽回地冲向毁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菌舟即将粉身碎骨的瞬间——
晏微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那堵乱石巨墙靠近河面的一角!
那里,在磷光菌摇曳光芒的映照下,在浑浊水流的反复冲刷中,一片极其熟悉的、灰白色的、如同湿滑绒毛般的菌丛,正顽强地附着在几块巨大岩石的缝隙边缘!
引水菌!
而且,这片菌丛的规模远比石缝中那点残存要大得多!它们在乱石缝隙间蔓延、交织,形成了一片数尺见方的灰白色“绒毯”!更令人心颤的是,在菌丛的中心区域,几处微弱的、熟悉的幽蓝荧光正在闪烁——那是她曾经培育的“荧惑菌”残留的痕迹!它们显然是从上游被水流冲刷至此,并在这富含水汽的乱石缝隙中找到了新的栖息地,与这里的“引水菌”形成了某种共生的群落!
绝处逢生!
晏微眼中瞬间爆发出不顾一切的疯狂光芒!她猛地将钟离晞的身体死死压在菌舟上,自己则如同扑向猎物的母豹,将整个上半身探出菌舟边缘!她的双手,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决绝,狠狠地按在了那片潮湿、冰凉、覆盖着灰白菌丛的岩石上!
“引水!开道!” 她用尽灵魂最后的力量嘶吼!残存的精神力,混合着对生的极致渴望,如同燃烧的洪流,毫无保留地注入那片共生的菌丛之中!
“嗡——!”
那片灰白色的菌丛仿佛被注入了神罚般的力量,骤然爆发出惊人的活性!菌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膨胀、变粗、颜色瞬间转为半透明的玉色!幽蓝的荧惑菌光随之大盛!无数强韧的玉色菌丝如同最狂暴的根须,猛地向堵塞河道的岩石深处钻探!它们分泌出大量带有微弱腐蚀性的粘液,软化岩石缝隙;它们如同亿万只最微小的撬棍,在岩石最脆弱的节理处疯狂发力!
“咔嚓!轰隆——!”
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岩石碎裂声,在巨大的水流轰鸣中骤然炸响!那片被菌丛覆盖的、原本看似坚固的乱石堆区域,猛地向内塌陷、崩解!一个巨大的、边缘犬牙交错的窟窿,如同被无形巨兽一口咬穿,赫然出现在死亡之墙上!
浑浊湍急的河水如同找到了宣泄的闸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裹挟着无数碎石和泥沙,形成一道狂暴的浑浊水龙,向着新生的窟窿猛冲而去!
而晏微和钟离晞所在的菌舟,正位于这道水龙冲击的最前端!
“抱紧!” 晏微只来得及嘶喊一声,便和钟离晞一起,被狂暴的水流猛地卷起,如同两片落叶,被狠狠地抛进了那新生的、未知的黑暗甬道!
“轰——!”
巨大的水压从四面八方疯狂挤压而来!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身体在狂暴的水流中翻滚、撞击,骨头仿佛要散架,肺腑被挤压得几乎要爆炸!唯有身下那坚韧的菌舟,在崩解了大半之后,残留的核心部分依旧如同最忠诚的甲胄,死死包裹着他们,抵消着最致命的冲击。
天旋地转!意识在剧烈的冲击下彻底模糊。晏微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水流撕扯着,不断向下、向下…仿佛要坠入真正的九幽黄泉…
不知过了多久。
“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伴随着沉重的冲击感,将晏微几乎涣散的意识强行拉回了一丝。
冰冷刺骨的河水再次将她吞没,但这一次,水流似乎平缓了许多。她挣扎着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带着浓重水汽的空气。
眼前不再是绝对的黑暗。
上方,极高处,是破碎的、如同巨大裂缝般的岩层穹顶。浑浊的天光(或许是黎明,或许是黄昏)从裂缝中艰难地透射下来,形成一道道倾斜的巨大光柱,刺破了地底深处的浓重水雾。
光柱之下,是一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里不再是狭窄的河道,而是一片广阔的地下湖泊!湖水浑浊,翻滚着泥沙,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铁锈混合的气息。湖泊的边缘,是犬牙交错的巨大岩石和崩塌的陵墓地宫建筑残骸——断裂的青铜柱础、倾倒的巨大石像、半埋在水中的雕刻着玄鸟纹的瓦当……这里,赫然是骊山陵地宫深处某个因磁暴和塌方而暴露出来的、被地下水淹没的巨大殉葬区或建筑基址!
而在湖泊的正中央,一座由巨大条石垒砌而成的、高耸的圆形祭坛,如同孤岛般矗立在浑浊的水面上!祭坛顶端,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更让晏微瞳孔骤缩的是,祭坛上空,那破碎穹顶投下的最大一道光柱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巍然矗立!
玄黑为底、绣着星图云雷纹的太卜令官袍在气流与水雾中纹丝不动。他双手高举,手中紧握的已不再是那断裂的圭表,而是一柄通体由奇异黑色金属打造、造型古朴、顶端镶嵌着三颗流转着幽蓝水光的宝珠的权杖——祈雨龙杖!
秦隼!
他竟然在这里!在这片刚刚被磁暴撕裂、被地下水淹没的地宫废墟之上,重新筑起了祭坛!他要做什么?!
晏微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拖着依旧昏迷的钟离晞,奋力划水,躲到一块半浸在水中的巨大断柱残骸后面。冰冷的湖水浸泡着伤口,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剧痛。
就在这时,祭坛上传来秦隼那冰冷、威严、如同金铁交鸣般的声音,穿透了水流的轰鸣:
“荧惑乱象,地脉崩摧,此皆妖星作祟,祸乱骊山!今,本太卜奉始皇帝陛下之命,引渭水龙脉之气,行祈雨禳灾之大祭!以甘霖涤荡妖氛,以天水镇封邪源!尔等工役罪囚,皆乃戴罪之身,当以血肉为引,神魂为祭,助我沟通天地,平息天怒!此乃尔等赎罪之机,亦是尔等归化之途!跪——!”
随着他最后一个“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祭坛四角,数名气息沉凝、身着巫祝服饰的老者,同时敲响了手中沉重的青铜法磬!
“镗——!镗——!镗——!”
肃杀、冰冷、带着强大精神压迫力的磬声,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湖泊!
湖泊边缘,那些在废墟残骸中挣扎求存、侥幸未被塌方和磁暴吞噬的工匠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身体猛地一颤!他们后颈脊椎的位置,皮肤下那点代表星钉烙印的猩红光芒,在磬声的催动下,骤然亮起!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啊——!”
“痛!太卜令饶命啊!”
“跪…我们跪…”
无数凄厉的惨叫和绝望的哀嚎在湖边响起。在星钉剧痛和祈雨磬声的双重压迫下,工匠们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身不由己地朝着祭坛的方向跪伏下去!他们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头颅深深埋入浑浊冰冷的湖水之中,如同最卑微的祭品。
秦隼站在祭坛顶端,沐浴在破碎天光与水雾之中,如同掌控生死的神祇。他无视下方的哀嚎,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紧握那柄祈雨龙杖,口中开始吟诵起古老而晦涩的祭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与脚下这片被水淹没的大地产生了某种共鸣。
随着他的吟诵,祭坛顶端那三颗流转着幽蓝水光的宝珠,光芒骤然变得炽盛!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湿润寒意和强大精神威压的淡蓝色能量场,以龙杖为中心,如同水波般向四周急速扩散开来!
“哗啦…哗啦…”
平静(相对)的湖面,在淡蓝色能量场掠过之后,开始剧烈地波动起来!无数细密的涟漪凭空出现,相互碰撞、叠加!湖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更恐怖的是,穹顶之上,那些巨大的裂缝之外,原本只是透下浑浊天光的天空,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汇聚起厚重的、铅灰色的乌云!低沉的雷声在云层深处隐隐滚动!
祈雨!秦隼竟是要引动真正的天象,降下暴雨!在这本已被地下水淹没的地宫废墟之上,再降暴雨?其目的,绝非仅仅是“禳灾”那么简单!他是要以这万千工匠为祭品,引动天水,彻底灌入骊山地宫深处,将这里的一切,连同晏微和钟离晞这两个“祸源”,一同永镇水底!彻底湮灭所有痕迹!
“疯子…他要把所有人…都淹死在这里!” 晏微瞬间明白了秦隼的毒计!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看向身边昏迷的钟离晞,又看向湖面上那些在星钉剧痛和冰冷湖水中绝望跪伏、如同待宰羔羊的工匠。其中,一张因痛苦而扭曲、却异常稚嫩熟悉的脸庞,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伤了她的眼睛!
晏澈!她的幼弟!他竟然也被困在了这里!此刻正跪在离祭坛不远的水中,小小的身体在星钉的折磨下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嘴唇咬出了血!
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烧尽!晏微眼中只剩下不顾一切的疯狂!
“秦隼——!” 一声蕴含着滔天恨意和决绝的尖啸,猛地从断柱残骸后炸响!瞬间压过了磬声和雷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地下湖泊!
祭坛顶端,秦隼吟诵祭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猛地睁开双眼,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穿透水雾,精准地钉在了断柱残骸后,那个如同水鬼般探出身形的晏微身上!
“妖星!你果然未死!” 秦隼的声音带着一丝意外,更多的却是掌控一切的冰冷杀意,“正好!以你之魂血,为此祈雨大祭,再添一份祭火!” 他手中龙杖朝着晏微的方向,遥遥一指!
“嗡!”
一股沛然莫御的、带着强大精神冲击和水系禁锢之力的淡蓝色能量束,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跨越湖面,朝着晏微轰击而至!所过之处,湖面被犁开一道深深的沟壑!
晏微瞳孔骤缩!这力量绝非她能硬抗!她猛地将身体缩回断柱之后!
“轰!”
淡蓝能量束狠狠轰击在巨大的青铜断柱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坚硬的青铜柱身竟被硬生生轰出一个巨大的凹陷,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狂暴的冲击波将晏微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入冰冷的湖水中!
“噗!” 一口鲜血混合着湖水喷出。剧痛席卷全身,脊椎烙印如同被点燃。但她眼中疯狂的光芒却更加炽盛!
秦隼!你要引渭水龙脉之气降雨?你要水淹地宫?好!我就给你水!给你一场你无法承受的滔天洪水!
一个疯狂到极点、赌上一切的念头,如同最后的火星,在她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点燃!
菌舟!引水菌!还有…她最后珍藏的底牌——荧光菌!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规,瞬间扫过这片巨大的地下湖泊。水流在秦隼祈雨术的引动下,正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向着祭坛方向汇聚、旋转!而在湖泊边缘,靠近穹顶巨大裂缝的下方,浑浊的湖水正不断上涨,冲击着那些崩塌的陵墓建筑残骸。其中一处,几根断裂的巨大青铜管道,如同怪兽的残肢,半露在浑浊的水面上。管道的断裂口,正有浑浊的水流汩汩涌出——那正是之前被磁暴撕裂的地宫水银江河的泄洪口!里面流淌的,是混合了剧毒水银的地下河水!
晏微挣扎着从水中爬起,再次躲到另一块岩石之后。她不顾秦隼随时可能到来的致命攻击,双手猛地插入身下浑浊冰冷的湖水之中!
精神力如同燃烧的引线,瞬间点燃了她体内最后残存的、与那些共生菌丛的联系!目标——那些遍布在湖泊边缘、被水流滋养的、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灰白色“引水菌”群落!以及…她刚刚逃出生天时,残留在菌舟碎片和身上伤口中的、混合了“荧惑菌”和“磷光菌”的孢子!
“引水…归流!” 晏微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
“嗡——!”
整个地下湖泊的边缘,无数肉眼难辨的灰白色菌丛,骤然爆发出惊人的活性!玉色的菌丝疯狂蔓延、交织,如同在湖底编织一张巨大无形的“引水网”!它们不再向上“引水”,而是疯狂地“导流”!将湖泊中本被秦隼祈雨术引向祭坛的水流,强行扭转方向!导流向那几处巨大的、暴露在穹顶裂缝之下的泄洪口!导流向那断裂的、涌出混合水银河水的青铜管道!
同时,晏微将自己伤口中残留的、混合了“磷光菌”和“荧惑菌”的孢子,混合着鲜血,毫不吝惜地注入湖水中!目标——那些被强行导引、汇聚到泄洪口和青铜管道附近的浑浊水流!
“以我之血…燃菌为光!” 她榨取着灵魂最后的力量!
奇迹(或者说,是神迹般的异象)发生了!
那些汇聚到泄洪口和青铜管道附近的浑浊水流,在接触到混合了特殊孢子的鲜血后,水中的无数悬浮微粒上,依附的“磷光菌”和“荧惑菌”孢子被瞬间激活!它们疯狂增殖,菌丝体在水中如同绽放的微小烟花,散发出强烈无比的、幽蓝与冷白交织的炽烈光芒!
霎时间,数道粗壮无比、散发着刺目欲盲的幽蓝与冷白光柱,如同连接天地的巨大光矛,自泄洪口和青铜管道断裂处,猛地喷薄而出!直射穹顶的巨大裂缝!
这光芒是如此强烈,如此神圣,如此诡异!瞬间刺破了地下湖泊的昏暗,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甚至连祭坛顶端秦隼的身影,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吞没!
“那…那是什么光?!”
“神迹!是神迹降临了!”
“河神!是河神显灵了!在指引我们!”
“渭水倒流了!渭水龙神显圣了!”
湖泊中,那些原本在星钉剧痛和祈雨威压下绝望跪伏的工匠,被这突如其来的、超乎想象的“神迹”彻底震撼!强光刺破了秦隼祈雨术施加的精神枷锁,求生本能压倒了星钉的痛苦!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渭水倒流,河神显圣”的惊呼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所有绝望的心灵!
“逃啊!跟着河神的光!”
“河神救我们了!”
“冲出去!”
暴乱!彻底的暴乱!工匠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喊着、推搡着,不顾一切地朝着那几道喷涌着刺目神光的泄洪口方向冲去!监工和黑衣卫被汹涌的人潮瞬间冲垮!星钉的痛苦在强烈的求生欲和“神迹”带来的精神冲击下,似乎都减弱了几分!
祭坛顶端。
秦隼的祈雨仪式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迹”和下方彻底的暴乱,硬生生打断!那笼罩湖泊的淡蓝色能量场剧烈波动、明灭不定!头顶汇聚的乌云也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他站在炽烈的幽蓝冷白光柱之中,玄黑的官袍仿佛被染上了一层神性的光晕,但那并非荣耀,而是巨大的讽刺!他死死盯着那几道贯通天地的光矛源头,那张一直保持着超然冷漠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面对真正“天威”般的动摇!
“妖术!邪光!” 秦隼的怒吼在光柱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试图重新举起龙杖,稳定祈雨术,但下方彻底失控的局面和那“神迹”光芒对人心(包括他那些属官巫祝)的强烈冲击,让他的力量如同陷入泥潭,难以凝聚!
“太卜令大人!镇压不住了!那些罪囚都疯了!” 一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巫祝头目跌跌撞撞地爬上祭坛,声音带着哭腔。
秦隼没有看他,冰冷的目光穿透炽烈的光幕,死死锁定湖泊边缘,那块岩石之后,那个如同水鬼般、嘴角却带着疯狂笑意的身影——晏微!
两人的目光,在幽蓝与冷白交织的、如同神罚般的光柱中,隔着混乱的湖泊和绝望的人潮,再次碰撞!
没有言语,只有最纯粹的杀意与最疯狂的意志,在这被神光撕裂的地下废墟中,无声交锋!
渭水倒悬的光刃,已然斩落。祈雨封宫的杀局,被强行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