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螳螂族,会在新婚之夜吃掉自己的夫君。
我爱上了美蛙鱼头,于是悔婚龙族,改嫁蛤蟆精。
反正自我捧着龙蛋成婚,夫君破壳逃走,我已被龙族遗忘了 5000 年。
谁料,二婚当天,一个龙族少年带了一支天兵来砸场子:
「今日,我定要斩了那强娶豪夺、始乱终弃的妖妇,和她的癞蛤蟆小三!」
我却呆呆望着他的胸肌,发情了。
想吃。
想将他拆骨入腹。
「小哥哥,你看起来很好吃!」
「你喜欢麻辣,还是孜然?我到时候给你多抹点!」
龙族少年霎时俊脸涨红,手中的银枪险些掉在了地上:
「你……你好生无耻,你再多说一句,小心我的枪……枪!」
龙族太子还是一颗蛋的时候,我将他端在盘里成了婚。
大婚当夜我架起了锅,想着用菜籽油还是猪板油来炒。
谁知他竟破壳逃走,自此渺无音讯,只留下了一个一Ω一Ω的背影。
从此,我便被北冥龙族遗忘了五千多年。
直到我率先破冰,去信龙宫,开口向他借钱:
李舟,见信如晤。
夫君,你六千岁了,该养家了!
去岁冬夜,大雪将我西边的茅屋压塌了,借点银钱花花?
我在深山里,很想你。
落款:
你忘在遥远苍梧山穷困潦倒的妻。
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在山里有个媳妇,毕竟成婚时才刚出壳。
没想到他遣了只焕彩流光的金翅青鸟,很快回了信。
素笺泛着若有似无的淡香,执笔力透纸背:
棠念,见字如面:
不借。
你我素未谋面,开口便是借钱。
挟恩逼婚,不可作数,芒种和离,此姻作罢。
还有,我叫离烐,谢谢。
那天,我坐在靠窗的书案前,拂落山风刮来的一案枯叶。
咬着笔杆,单手支颐,冥思苦想,胸口踌躇万分,像个绝望的文盲。
直至窗外远山金乌西沉,才对着辞典落笔写完:
哦。
幸好你先说了。
就是,和离归和离,
我能不能先改嫁?
我遇到真爱了,他人很好,是个蛤蟆精。
他肉质鲜美,骨软筋酥,令我神驰。
我每天都想吃他。
你想芒种和离,可我想立夏嫁人,我更快。
反正都是走个过场,那就先改嫁,再和离,各自欢欣。
写罢,我将信装好,还礼貌地附上了请柬和喜饼。
算算路程和时间,他决计是赶不上了。
他也没有再回信。
因为我将送信青鸟的金翅羽给拔秃秃了,卖了三百金,仓促筹办二婚。
抬头望天,看那秃毛青鸟逃命般往回赶,粉红的肉翅扇成了虚影,却飞也飞不动,在空中呈波浪形划圈远去。
他的主人,到底是太年轻,低估了妖性。
转头,望见院外,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笑靥嫣然。
瞧他的肌肤白皙无瑕,我心中甚喜:
要是撒点辣椒面,就更好看了。
我们螳螂族,会在新婚之夜吃掉自己的夫君,以得到蜕变飞升的机缘。
并靠这优良传统,稳坐灵域妖族「四害之首」的宝座。
族人们整天挥着锯齿般的螳螂爪,欺男霸女,四处嘚瑟。
仙族掌狱司扫黑除恶,捣了我族的老窝。
妖族又构建文明灵域,杀尽我族的余孽。
我因为大龄未婚,没吃过人,逃过了一劫。
倒不是不想吃,主要是我过分挑食,一直没有发情。
后仙妖大战,妖族落败,臣服于仙。
仙族施行感化教育,立我为道德模范,让我在天庭挑个夫君。
以后生个混血,涤清烙印在螳螂血脉里的千古陋习。
那一天,我衣衫褴褛,站在空茫茫的天庭大殿中央。
周边千丈崖壁,上面仙人四立,漫天诸神法相庄严。
天帝问我:看上了谁?
我便从怀中拿出了趁仙妖混战时,洞里捡来的一个五彩琉璃的蛋,在神光里熠熠流光。
「我,只想要这个彩蛋。」
天后当场绷不住了:
「我儿,竟是被你救了!那业火暴虐,整个光渊洞都被烧成灰烬,我还以为……」
「罢了,你如此舍己救人,就让他以身相许吧!」
仙妖两界都在议论纷纷,说我走了狗屎运,选了个最矜贵的。
「那低贱的螳螂精,面如黑炭,邋遢肮脏,竟然攀上了天家龙族的姻亲!」
真的是,我那是业火烧黑的好吧,能褪干净的好吧。
我怕途生变故,连夜带蛋逃离,落回了苍梧山。
又火速拟了婚书,办了婚仪,准备生龙煮成熟蛋。
谁知,大婚当夜,我刚架起锅,生了火。
突然,一声脆响,一条巴掌大的小黑奶龙破壳钻了出来,头上还竖了对尖尖龙角。
他探了探头,然后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喊了声:
「娘亲。」
好可爱啊!
好想吃掉!
我亮出螳螂爪,爪锋闪了一道精光。
小奶龙浑身一激灵,望了望我,又望了眼火。
然后,掉头腾空而起,弹射飞走,留下一个一Ω一Ω的矫捷背影。
凭着天生的感应,他顺利回归了北冥龙族。
这一走,就是五千多年。
坊间流传,螳螂黑妇,太子不喜,天族又不想落入话柄,只得任之弃之。
收到他的回信时,我正在人界卖草药。
那日,我斥巨资吃了顿美蛙鱼头,那滋味直冲天灵盖,令我魂不守舍,回味无穷。
我笃信,那一定就是真爱的味道。
刚巧,回去路上救了只化形晕厥的蛤蟆精,他苍白孱弱,勾得我垂涎欲滴。
「我们成婚吧,美蛙。」
「我当然愿意,他们都喊我赖克宝,只有你欣赏我,叫我美蛙,还赐我姓名。」
「是呀,林耐,林间的赖克宝,你喜欢吗?」
…………
龙蛋炒饭,终是爱而不得,美蛙鱼头,就是此刻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