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我为偷一株仙草,误闯了禁地,撞上了那位冰清玉洁的上神。
都说他是六界楷模,众生信仰。
我却只觉得,这神君长得真带劲。
后来,我陪他从炼狱之渊杀回九天,执掌乾坤。
如今,这位高高在上的神君,总爱在我耳边酸溜溜地念叨:
「清辞,你当初就是贪图我的美貌,才将我拉下神坛的。」
今天新来的小仙官就多看了我一眼。
他把六界奏折丢一边,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我肩膀上,幽幽地说:
「清辞,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看了?」
我人都麻了,谁能信,外面那个说一不二、威震六界的帝君,私下里是个醋精转世?
我叫顾清辞,本体是只平平无奇的青丘九尾狐。
当然,这是我谦虚的说法。
实际上,我娘是青丘女君,我爹是魔界至尊。我一出生,就是个神魔混血,天赋爆表,学什么都快。
按理说,我这种背景,应该在六界横着走。
可问题是,我爹娘是私奔的。
我出生后没多久,神界就以“神魔结合,为天道所不容”为由,把我爹打入了炼狱之渊,永世不得翻身。
我娘为了护我,耗尽修为,将我藏在凡间一处山谷,自己则不知所踪。
我在山谷里长到五百岁,靠着血脉里那点稀薄的传承,勉强修出了人形。
但我修行遇到了瓶颈,灵力总是莫名其妙地溃散。
传承记忆告诉我,这是神魔血脉冲突的后遗症,想要活下去,就得找到传说中的仙草——“归元草”。
这草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生长在九重天最凶险的禁地——“诛神台”。
诛神台,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传闻上古时期,无数陨落的神明被弃尸于此,怨气冲天,寻常仙人靠近都得被撕成碎片。
可为了活命,我没得选。
我花了整整一百年,研究怎么溜上九重天,又花了一百年,摸清了天兵天将换防的规律。
今天,就是我动手的日子。
我变成一只蝴蝶,悄无声息地飞过南天门,躲过层层守卫,一路朝着诛神台的方向飞去。
越靠近诛神台,空气中的威压就越重,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落在诛神台边缘的一块巨石上,变回人形,心脏砰砰直跳。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原,黑红色的土地上寸草不生,天空中布满了狰狞的裂缝,不时有紫色的闪电划过,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这就是诛神台?也太吓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了打气。
顾清辞,你行的!为了活命,冲!
我小心翼翼地踏上那片黑红色的土地,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传承记忆里说,归元草通体雪白,生长在怨气最浓郁的地方。
我在荒原上找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中心地带,看到了一抹微弱的白色光芒。
我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
走近一看,一株通体雪白的仙草正静静地生长在一堆嶙峋的怪石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就是它!归元草!
我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几百年的心愿,今天终于要达成了!
我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要将它摘下。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归元草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滚。”
这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冻得我浑身一哆嗦,手僵在半空中。
我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阴影里,斜靠着一个人。
那人一身白衣,已经被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长发披散,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
但他那张脸,却是我这几百年来见过最好看的。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明明狼狈到了极点,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矜贵和清冷。
特别是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是淬了冰的寒潭,看我一眼,就让我从头凉到脚。
我承认,我呆住了。
我活了五百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这长相,这气质,简直是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我心里那点因为被呵斥而升起的不爽,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美人嘛,脾气差点可以理解。
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和善的笑容:
“这位……道友?你也是来采药的?”
他没理我,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盯着我,又重复了一遍。
“滚。”
好家伙,真够冷的。
我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更有意思了。
我绕着他走了两圈,啧啧称奇:“你伤得这么重,还这么有精神骂人啊?
看你这身打扮,是神仙吧?怎么混得这么惨?”
他闭上了眼睛,一副懒得理我的样子。
我凑得更近了些,蹲在他面前,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胳膊。
“喂,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殿的?说不定我认识你上司呢?”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将我笼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动弹不得。
我心里一惊。
这人伤成这样,居然还有这么强的气势?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再不滚,死。”他一字一顿地说。
我被他压得有点难受,但嘴上还是不肯认输:“别这么凶嘛,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交个朋友呗。
你看你伤得这么重,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要不要来点?”
说着,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是我用自己心头血炼制的丹药,珍贵得很,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我才舍不得拿出来。
他看都没看那药瓶一眼,只是冷冷地盯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看,这归元草就在这里,见者有份,不如我们一人一半?”
他终于有了点别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你配吗?”
这三个字,彻底点燃了我的怒火。
我顾清辞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
我收起笑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的。今天这归元草,我要定了!”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就去摘那株归元草。
反正他现在身受重伤,也奈何不了我。
我刚伸出手,就感觉手腕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往后一扯。
我猝不及不及防,整个人向后倒去,正好跌进一个冰冷但并不坚硬的怀抱。
我懵了。
一抬头,就对上了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一只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揽着我的腰,将我圈在他的怀里。
他的气息将我完全包裹,带着一丝血腥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清冷香气。
我心跳漏了一拍。
妈妈呀,这男人离近了看,更好看了!
皮肤比我这个女的还好,睫毛又长又翘,像两把小扇子。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看够了?”他冰冷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我们的姿势有点过于暧昧了。
我连忙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他不但没放,反而收紧了手臂,将我勒得更紧。
“想要归元草?”他问。
“废话!”我没好气地说。
“可以,”他顿了顿,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带我离开这里,归元草就是你的。”
我愣住了。
“带你离开这里?”我指了指这片荒芜的诛神台,“开什么玩笑?我自己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问题呢!”
“你能进来,就能出去。”他的语气很肯定。
我有点犹豫。
这男人来历不明,实力又深不可测。带上他,不知道是福是祸。
可归元草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我咬了咬牙,决定赌一把。
“好,我答应你。但你得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
“谢之河。”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谢之河?
九重天上,统领六界,被誉为众生信仰的……那位上神?
我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他和传说中那个光风霁月,冰清玉洁的神君联系在一起。
这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我就是想偷株仙草而已,怎么就撞上了六界第一大佬?
还……还是个半死不活的大佬?
我感觉自己好像卷进了一个天大的麻烦里。
“怎么,怕了?”谢之河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我回过神来,梗着脖子说:“谁怕了!不就是带你出去吗?小事一桩!”
反正牛已经吹出去了,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
我扶着他,感觉自己像是扶着一座冰山。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
“往东走。”他言简意赅。
我看着东边那片翻滚的黑雾,里面不时传来阵阵鬼哭狼嚎,感觉头皮发麻。
“你确定?”
“确定。”
好吧,大佬说了算。
我扶着谢之河,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东边走去。
走了没多久,黑雾中就冲出了几只面目狰狞的怨灵。
我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只听到几声凄厉的惨叫。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缝,只见那几只怨灵已经化作了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谢之河,只是抬了抬眼皮。
我目瞪口呆。
这就是大佬的实力吗?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一片?
也太帅了吧!
我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心脏不争气地又开始乱跳。
看来,这次的买卖,我好像……不亏?
扶着一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性走在崎岖不平的荒原上,绝对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尤其这个男人还是个“冰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我感觉自己不是扶着一个人,而是扛着一根万年玄冰。
“我说,谢之河大神,”我喘着气,忍不住开口抱怨,“你就不能自己走两步吗?我很累的。”
他的大半个身子都压在我身上,沉得要死。
“不能。”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为什么?”
“我受了重伤。”
我翻了个白眼。
我知道你受了重伤,但你刚才一个眼神秒杀那几只怨灵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重伤的样子。
我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大佬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万一他一生气,把我丢在这里喂怨灵怎么办?
我只能认命地继续当我的拐杖。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我又问。
“不知道。”
“要去哪里啊?”
“不知道。”
“……”
我无语了。
这天没法聊了。
我决定闭嘴,专心走路。
诛神台的怨气越来越重,周围的怨灵也越来越多。
但奇怪的是,这些怨灵在靠近我们三丈之内时,就会自动退开,仿佛我们身上有什么令它们恐惧的东西。
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因为我。
我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谢之河。
他闭着眼睛,眉头微蹙,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我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屏障正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将我们牢牢地护在中间。
这就是神君的威压吗?
果然名不虚传。
我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敬畏。
又走了一段路,我实在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不行了,我要休息一下。”
谢之河被我带着,也踉跄了一下,靠在一块石头上。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算是默许了。
我从怀里掏出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又拿出一个果子啃了起来。
这是我从凡间带来的,又甜又脆,好吃得很。
我啃得正香,感觉一道视线落在我手里的果子上。
我一抬头,就对上了谢之河那双黑沉沉的眼睛。
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手里的果子。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他这是……饿了?
也是,他伤得这么重,又流了那么多血,肯定又饿又渴。
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我现在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总不能看着他饿死。
我把手里的果子递过去:“你要吃吗?”
他没接,只是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怎么,怕我下毒啊?”我没好气地说,“放心吧,我还要指望你带我拿归元草呢,不会害你的。”
说着,我把果子往他嘴边又送了送。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张开了嘴,在我啃过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
我感觉自己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这这这……这算是间接接吻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和他那因为咀嚼而微微蠕动的薄唇,心跳得像打鼓。
我活了五百多年,还是第一次跟一个男人离得这么近。
而且这个男人,还帅得人神共愤。
我感觉自己有点晕。
“咳咳,”我连忙收回手,假装镇定地咳嗽了两声,“好吃吗?”
“尚可。”他淡淡地说。
我撇了撇嘴。
什么叫尚可?这可是我珍藏的好果子,便宜你了。
我把剩下的半个果子三下五除二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走吧。”
“嗯。”
我又一次扶起他,继续我们漫长的旅程。
可能是因为吃了我的果子,谢之河对我的态度似乎好了一点点。
起码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不再是“不知道”三连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奇地问。
“被人暗算。”他言简意赅。
“谁这么大胆子,敢暗算你?”我更惊讶了。
他可是谢之河,六界帝君,谁有这个本事和胆量?
他沉默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这种神仙大佬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是我这种小虾米能掺和的。
“那你身上的伤……”
“是诛神台的戾气所致。”他说,“我被困在这里,神力被压制,无法愈合伤口。”
我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会这么狼狈。
诛神台是上古神魔战场,这里的戾气连神都能侵蚀。
他被困在这里,神力受限,还要时刻抵御戾气入侵,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忽然生出一丝同情。
堂堂六界帝君,落到这步田地,也挺惨的。
“那你说的往东走,是有出口吗?”
“东边是生门。”他说,“诛神台乃上古大能布下的绝杀阵,有死无生。
但万物皆有一线生机,东方的生门,就是唯一的出口。”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推演出来的。”
我肃然起敬。
不愧是大佬,被困在绝境里,还能推演出生门所在。
这脑子,比我的强多了。
我们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天色始终是那副黑红色的样子,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我感觉自己的腿都快断了。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谢之河突然开口了。
“到了。”
我精神一振,抬头向前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间,出现了一道微弱的扭曲,像水波一样荡漾着。
“这就是生门?”我激动地问。
“嗯。”
“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我扶着他,加快脚步朝着那道扭曲的空间走去。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踏入生门的瞬间,异变突生。
周围的地面剧烈地颤抖起来,无数道黑气从地底喷涌而出,化作一条条猙狞的黑龙,朝着我们咆哮而来。
“不好!是阵法反噬!”谢之河脸色一变。
我吓得腿都软了。
这么多黑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
“快走!”谢之河推了我一把。
“那你呢?”我回头看他。
“我来挡住它们。”他看着我,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先出去,到安全的地方等我。”
“不行!”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胳膊,“要走一起走!”
开什么玩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出去也拿不到归元草啊!
我的小命还捏在你手里呢!
“别任性!”他呵斥道,“你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
“我不管!”我死死地抱着他的胳膊,耍起了无赖,“反正我不会一个人走的!要死一起死!”
谢之河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讲义气”。
就在我们争执的时候,那些黑龙已经扑到了跟前。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玩完了。
然而,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到来。
我感觉自己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然后整个人被带得飞了起来。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在谢之河的怀里。
他抱着我,脚尖在一条黑龙的头顶轻点,借力向上跃起,躲过了其他黑龙的攻击。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优雅得像是在跳舞。
我看得都呆了。
这……这也太帅了吧!
原来大佬就算受了重伤,也还是大佬!
我忍不住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心安理得地当起了挂件。
“抱紧我。”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下意识地伸出双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他的身上很冷,但他的怀抱,却出奇地让人安心。
他抱着我,在无数黑龙的围攻中穿梭,每一次都能险之又险地躲过攻击。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坐过山车,刺激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知道,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有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抱着我,冲出了黑龙的包围圈,一头扎进了那道扭曲的空间。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被他护在怀里,没有受伤。
但他却闷哼了一声,嘴角又溢出了一丝鲜血。
“谢之河!你怎么样?”我连忙从他怀里爬起来,紧张地看着他。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了。
我知道,刚才为了救我,他一定是动用了神力,加重了伤势。
我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我低着头,小声说。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挣扎着坐了起来,开始调息。
我不敢打扰他,只能在一旁默默地守着。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们已经不在诛神台了。
这里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空气清新,鸟语花香,和刚才那个人间地狱简直是两个世界。
我们……真的出来了!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长着一株通体雪白的植物。
我定睛一看,心脏猛地一跳。
那……那不是归元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