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京圈太子爷路梁放分手的第七天,他带着小青梅开了直播。
镜头前,他把我送他的玉镯举高,勾着唇角笑:
「某些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养只雀儿而已,还真以为能进路家的门?」
小青梅依偎在他怀里,娇声附和:「放哥,这破镯子配不上你。」
玉镯被砸碎的瞬间,直播间掌声雷动。
没人知道,那是我在佛前跪了三千台阶求来的保命镯。
当晚,我吐着血爬向手机,屏幕却亮起他发来的新消息:
「明天我订婚,你来,给你包个大红包。」
「毕竟跟了我三年,该给你的补偿,一分不会少。」
但很可惜,我已经死了。
心口猛地一抽,熟悉的钝痛感毫无预兆地蔓延开来,像有无数根细针在血肉里搅动。
我蜷在沙发上,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牙关死死咬紧,才没让那声痛吟溢出来。
又来了。
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一次的剧痛,自从三天前,就开始变本加厉。
医生说,是心病,药石无医。
我知道,是那个镯子。
那个被我亲手捧到路梁放面前,又被他当着无数人的面,不屑一顾砸碎的玉镯。
手机屏幕亮着,推送了一条又一条娱乐新闻。
标题一个比一个刺眼。
「京圈太子爷路梁放直播官宣,青梅竹马终成眷属!」
「盘点路少新欢旧爱,灰姑娘慕瓷已成过去式!」
「直播砸碎定情信物,路少霸气护新欢!」
指尖发凉,我颤抖着点开其中一个链接,跳转到的正是那天直播的录屏片段。
画面里,路梁放穿着那件我给他买的限量版衬衫,领口随意敞着,露出小半截锁骨,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少爷模样。
他身边,坐着苏时锦,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家世相当的苏家千金。
她亲昵地依偎在路梁放怀里,看向镜头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挑衅。
然后,我看见路梁放慢条斯理地,从手腕上褪下那个玉镯。
那是我省吃俭用大半年,又瞒着他,一个人跑到城外那座香火最盛的寺庙,从山脚下一步一叩首,整整跪了三千台阶,才求来的保命镯。
住持说,我心脉有损,需以灵玉温养,且需至诚之心方能请动。
那时我膝盖肿得老高,浑身都快散架,可摸着怀里那枚透着温润光泽的镯子,心里却是满的。
我只想他平安。
镜头前,路梁放把那只玉镯举高,对着灯光,唇角勾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眼底却淬着冰冷的寒意。
「某些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清晰的嘲弄,「养只雀儿而已,玩玩就罢了,还真以为能进路家的门?」
直播间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太子爷威武!」
「早就看那个慕瓷不顺眼了,一副穷酸样,哪里配得上路少!」
「苏小姐和路少才是门当户对!」
「砸了!砸了!看着就碍眼!」
苏时锦在他怀里娇声附和,声音甜得发腻:「放哥,我就说这破镯子配不上你嘛,地摊货似的,戴着都嫌掉价。」
路梁放低头看她,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嗤笑一声:「说得对。」
然后,在我骤然收缩的瞳孔里,那只凝聚着我所有痴念、担忧、和卑微爱意的玉镯,被他随手一抛,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重重砸在大理石地板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透过手机听筒,像一把生锈的钝刀,狠狠剜进我的心脏。
直播间的掌声、欢呼声、口哨声,震耳欲聋。
屏幕外的我,在那一声碎裂中,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心口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喉头猛地一甜。
「噗——」
一口温热的鲜血毫无征兆地喷出,溅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
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在抽离。
世界安静得只剩下我粗重又艰难的喘息声。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
求生的本能让我从沙发上滚落,冰冷的地板刺激着神经。
我朝着不远处掉在地上的手机,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地爬过去。
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在地板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每挪动一寸,都像是耗尽了生命最后的光亮。
心口的痛楚越来越密集,像要将我整个人撕裂。
就在指尖终于要触碰到手机冰凉的边缘时,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伴随着微信特有的提示音。
是路梁放。
哪怕视线已经模糊,我也能一眼认出那个被我置顶了三年,备注从「我的梁放」到「路梁放」,最后只剩下一个冷冰冰的「路」字的头像。
他发来的新消息,带着施舍般的口吻,清晰地显示在锁屏界面上:
「明天我和时锦订婚,你来,给你包个大红包。」
「毕竟跟了我三年,该给你的补偿,一分不会少。」
我看着那两行字,忽然就笑了,笑着笑着,更多的血从喉咙里涌出来。
路梁放,你看,我们之间,到最后,只剩下「补偿」了。
可是路梁放,你的补偿,我要不起了。
手机屏幕的光亮,像风中残烛,在我眼前明明灭灭。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在染血的屏幕上徒劳地划了一下,终究没能解锁,也没能拨出那个求救电话。
黑暗如同潮水,温柔又残酷地淹没了上来。
真遗憾啊。
路梁放,你的订婚宴,我去不了了。
你的大红包,我也拿不到了。
但很可惜,我已经死了。
意识像是沉在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浮浮沉沉。
有时候,又能诡异地抽离出来,像个旁观者,看着下面那出名为「慕瓷」的悲剧。
我看见二十岁的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格子衬衫,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角落,局促不安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路梁放。
他就像天生的发光体,矜贵,傲慢,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眼神扫过我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那时我刚上大二,为了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在这家高级会所打工。
不小心把酒洒在了一个刁难人的客人身上,被对方指着鼻子骂,是路梁放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替我解了围。
「跟个服务员较什么劲,王总,您的格局呢?」
他甚至没多看我一眼,却让我记了很久。
后来,他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我打工的地方,有时候带着一群朋友,有时候一个人。
他会点名让我服务,会在我被客人纠缠时「恰好」出现,会在打烊后开着他那辆嚣张的跑车,慢悠悠跟在我回学校的路上。
室友们羡慕我走了大运,能被京圈鼎鼎大名的太子爷看上。
我心里也像是揣了一只兔子,砰砰乱跳。
直到那天,他把我堵在宿舍楼下,指尖挑起我的下巴,语气带着他惯有的散漫:「慕瓷,跟着我,怎么样?」
我仰头看着他,看着他眼底那片深邃的、我从未触及过的世界,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这一跟,就是三年。
这三年,我住进了他名下无数公寓中的一套,不大,但很温馨。
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带我去吃很贵的餐厅,给我买很多我从前只在杂志上见过的衣服和包包。
他也会在深夜带着酒气回来,把我搂在怀里,一遍遍地吻我,叫我「瓷瓷」。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这就是爱了。
我像个真正的妻子一样,打理着他的生活起居,记得他所有的喜好和禁忌。
他胃不好,我变着花样给他煲汤养胃;他挑剔,衬衫必须手洗熨烫平整;他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疲惫,我都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恨不得替他承受。
我把我所有的热情、所有的真心,都毫无保留地捧给了他。
甚至,因为偶然听一位懂行的老人说他命里有一劫,需温养灵玉护身,我就不顾一切地去求了那只镯子。
三千台阶,一步一叩首。
膝盖磕破了,额头也青紫了,可我摸着怀里那枚据说沾染了佛性、能保平安的玉镯时,心里是甜的。
我想,路梁放,我把我的命,我的运气,都分给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我把镯子送给他的时候,他正靠在沙发里看文件,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嗤笑:「哪儿弄来的?土里土气的。」
我心脏一紧,还是努力笑着解释:「是……是保平安的,听说很灵验,你戴着好不好?」
他大概是被我眼里的恳求打动,或许也只是懒得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随手接过去,套在了手腕上,没再摘下来。
那一刻,我开心得像个孩子。
我以为,他接受了我的心意。
现在才知道,他大概只是觉得,养着的雀儿有点小心思,无伤大雅,戴着逗个趣罢了。
苏时锦的出现,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个和他门当户对,一起长大,连眉眼都透着相似骄傲的苏家大小姐。
她回国那天,路梁放亲自去接机,照片被媒体拍到,登在娱乐版头条。
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我拿着报纸,手指掐得生疼,却连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那天晚上,他回来得很晚,身上带着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我坐在黑暗里,看着他脱下外套,看着他手腕上那只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的玉镯,轻声问:「路梁放,你会娶她吗?」
他解衬衫扣子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我,眼神很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慕瓷,」他声音没什么情绪,「摆正自己的位置。」
「我跟谁结婚,跟你没关系。」
「你只是慕瓷,明白吗?」
我只是慕瓷。
一个和他路梁放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玩物。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那之后,他来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
偶尔过来,也是带着一身酒气,或者莫名的烦躁。
他不再碰我,甚至很少正眼看我。
有时候,我会在他睡着后,偷偷看着他手腕上的玉镯,看着月光下它温润的光泽,仿佛还能汲取到一丝自欺欺人的温暖。
直到七天前。
他难得过来一趟,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他把一份文件摔在我面前,是苏时锦的孕检报告。
「慕瓷,」他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声音冷得刺骨,「时锦怀孕了,我们得订婚。」
「你,搬出去。」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像是没听懂他的话。
他看着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更加烦躁,扯了扯领带:「这套房子留给你,另外再给你一张卡,算是对你这三年的补偿。」
补偿。
又是补偿。
我抬起头,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卑微到尘埃里的男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鼓起勇气问:「路梁放,这三年,你对我,有没有过一点点真心?」
哪怕一点点,也好。
他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将我凌迟。
「慕瓷,」他吐出一个烟圈,慢条斯理地,「你第一天出来玩吗?」
「谈真心?你配吗?」
你配吗?
三个字,像三把淬了毒的冰锥,将我最后一点奢望,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我看着他摔门而去的背影,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口的钝痛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剧烈地发作起来。
眼前的一切开始旋转,模糊。
我倒下去的时候,好像听见了玉镯落地的声音。
不是他砸的。
是我意识涣散时,不小心碰掉了桌上他曾经送我的一个玻璃摆件。
清脆的碎裂声,像极了一个预言。
预言着,我和他之间,那点可怜的联系,终于彻底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