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个被抱在怀里，还在打着奶嗝的小小身影上。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承德主任脸上挂着一丝残忍的冷笑。他就是要用这个学界公认的“天坑”，来戳破李院士吹出的这个荒谬绝伦的泡沫。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把一个奶娃娃捧上神坛，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然而，林天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白板上那密密麻麻的公式。
那眼神，不像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在看天书，更像是一位批改博士论文的终极导师，在审阅一篇写满了低级错误的作业。
他甚至懒得去动笔。
他只是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指着白板，奶声奶气地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会议室。
“思路错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像一道惊雷在众人耳边炸响！
王承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的思路，从根上就错了。”林天嘬了一口奶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撕裂模不稳定性’，为什么要抑制？它就像洪水，你光想着堵，堤坝修得再高，早晚也会决堤。真正的办法，是疏导。”
疏导？
在场的所有专家都愣住了。这个概念，他们不是没想过，但那只是一个天马行空的幻想，没有任何理论和实验基础支撑。
王承德冷哼一声：“疏导？说得轻巧！怎么疏导？你倒是说说看！”
“很简单。”
林天在王建怀里扭了扭身子，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王建连忙把他轻轻放在会议桌上。林天太矮了，根本够不着白板。他干脆就近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在桌上一张空白的A4纸上画了起来。
他没有写复杂的公式，只是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圆圈，代表等离子体。
然后，他用笔在圆圈的特定位置，画了几个小小的螺旋箭头。
“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用笔尖点着那几个位置，“施加一个高频、低功率的‘电子回旋电流’，形成几个微型的‘磁岛’。不要去抵抗撕裂模，而是主动诱导它，让它的能量，在你们设定的这几个‘磁岛’位置，以可控的方式释放掉。”
“这......这不可能！”一个年轻的教授立刻反驳，“主动诱导撕裂模？那会瞬间破坏磁约束结构，导致等离子体直接撞击内壁，造成‘破裂’！”
“那是因为你们的算法太蠢了。”林天毫不客气地评价道，又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极其简洁的公式：∇²A_z = -μ₀J_z(ψ)。
“用这个‘梯度-亥姆霍兹’耦合模型，去计算电流注入的相位和幅度。让诱导磁岛的相位，始终与撕裂模的自然生长相位保持一个‘π/2’的夹角。这样一来，你们注入的能量非但不会加剧不稳定性，反而会像一个‘牵引力’，把撕裂模的能量，稳定地‘虹吸’出来。”
“这......这......”
之前反驳的那个年轻教授，此刻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上的简单图示和那个他从未见过的公式，嘴巴越张越大，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像着了魔一样，从口袋里掏出计算器，手指飞快地按着，嘴里念念有词。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只剩下那个教授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和计算器按键的“哒哒”声。
王承德的脸色已经变了。虽然他还没完全理解林天的理论，但他从那个年轻教授魔怔般的反应中，嗅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还有，”林天又开口了，他那双纯净的大眼睛看向王承德，用小手指着白板上那一长串公式的某个地方，“王爷爷，你这里的‘贝塞尔函数’展开项，第三项的符号搞反了。应该是负号，不是正号。这个低级错误，会导致整个模型的能量计算结果趋于发散，而不是收敛。你们拿着一个从根本上就算不通的公式，研究了几十年，不觉得可笑吗？”
“轰！”
如果说之前的理论是颠覆，那这句话，就是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王承德的脸上！
王承德的脸“唰”的一下，由青转白，由白转红，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他踉跄地冲到白板前，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林天指出的符号，大脑飞速运转。三秒后，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中的高傲与不屑瞬间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震惊和......羞愧。
错了......
真的错了！
这个困扰了他们团队数年，导致模拟数据永远和实际对不上的微小错误，竟然被一个三岁的孩子，一眼就看了出来！
“噗通！”
王承德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错了......原来我们一直都错了......”
而那个年轻教授，也在此刻发出一声惊呼：“算......算通了！天哪！完美收敛！这是一个完美的负反馈模型！我们......我们成功了！‘撕裂模’的世纪难题，被解决了！”
“哗——”
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的专家、教授，全都疯了一样地涌向那张A4纸，和那块写着错误公式的白板，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狂热、激动、难以置信的神情。
“神迹！这简直是神迹！”
“一个全新的思路！我们都钻进牛角尖了！”
“太伟大了！这个思想太伟大了！”
没有人再去看那个跌坐在地的王承德，也没有人再去质疑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望向那个站在会议桌上，又开始慢悠悠嘬着奶瓶的小小身影。
李院士激动得老泪纵横，他走到林天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总工，我代表龙芯-9号项目组全体成员，为我们之前的无知和冒犯，向您道歉！”
林天只是摆了摆小手，似乎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院士直起身，环视全场，用一种不容置疑的洪亮声音宣布：
“理论验证已经结束！从现在起，林天总工程师，拥有本项目的最高技术决策权！所有人，必须无条件服从林总工的指导！”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天，语气中带着一丝请求：
“林总工，纸上谈兵终究不够。我们想请您，亲自指导我们，对‘龙芯-9号’的电子回旋共振加热系统，进行一次实地的改造优化，您......愿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