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刺透单薄的校服，扎在皮肤上。苏念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几乎是挪动着脚步，走在通往老城区深处外婆家的狭窄巷弄里。路灯昏黄，光线被两侧高耸、斑驳的旧墙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地面投下扭曲晃动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老城区特有的、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垃圾腐败气息。
她的脚步虚浮，每一次呼吸，气管和肺部深处都残留着白天那场松节油窒息的灼痛感，像有无数细小的火炭在闷烧。喉咙依旧干涩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摩擦的痛楚。更让她难以摆脱的，是鼻端那顽固萦绕的、仿佛渗入骨髓的松节油辛辣气味，混杂着一种更深层次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般的血腥幻觉——破门而入时飞溅的木屑、他手背上崩裂淌血的伤口、金属画架腿末端滴落的暗红……
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如同附骨之疽的画面和气味，却只是让眩晕感更加强烈。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她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画室里那场血腥暴烈的“营救”，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在她心底凿开了一个更深、更冷的黑洞。罗谋那双燃烧着毁灭欲的、空洞冰冷的眼睛，像烙印一样灼刻在她的脑海里。他不是守护者，他本身就是一场行走的灾难，一个随时会引爆的、不分敌我的炸弹。
口袋里的蓝发绳沉甸甸的，像一块冰冷的墓碑，压在她的心上。她甚至不敢去触碰它，仿佛只要一碰到，就会再次激活那个缠绕着发绳坠入深渊的染血指尖的幻象。
巷子越走越深，越走越暗。两侧的墙壁似乎也变得更加破败，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灰黑色的砖石。垃圾桶翻倒在路边，散发着馊臭。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发出空洞的回响，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就在她即将拐过这条巷子最后一个弯角，外婆家那盏熟悉的、昏黄的门灯已经隐约可见时——
“哟，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走夜路啊？多危险啊！”
一个流里流气、带着明显醉意的男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巷子里响起，如同毒蛇吐信。
苏念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惊恐地抬起头。
前方巷子拐角的阴影里，三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冒了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为首的是个染着黄毛、穿着紧身皮夹克的青年，嘴里叼着半截烟，火星在黑暗中明灭。他旁边是一个又高又壮、满脸横肉的光头，眼神浑浊，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最后一个瘦得像麻杆，穿着花里胡哨的衬衫，眼神像老鼠一样滴溜溜地在苏念身上乱转。三人身上都散发着浓烈的劣质白酒和汗臭混合的刺鼻气味。
“就是啊，让哥哥们送送你呗？”光头搓着手，嘿嘿笑着往前逼近一步，目光淫邪地在苏念苍白的脸上和单薄的身躯上扫视。
“这脸蛋儿，啧啧，真水灵…”瘦麻杆也凑上来，伸出脏兮兮的手似乎想去摸苏念的脸。
浓烈的酒气和令人作呕的体味扑面而来！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念！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猛地转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朝着来时的方向拔腿就跑！
“想跑？！”黄毛狞笑一声，反应极快，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狠狠地从后面攥住了苏念的书包带子！
“啊！”苏念被巨大的力量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书包带子勒得她肩膀生疼！
“放开我！”她尖叫着，拼命挣扎，用另一只手去掰黄毛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白痕。
“妈的！还挺烈！”黄毛吃痛，骂了一声，反而更加用力，猛地将苏念往回一拽！
“砰！”苏念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震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眼前金星乱冒！剧烈的撞击触发了白天摔倒时的旧伤，手肘和膝盖传来钻心的疼痛，喉咙里残留的灼痛也瞬间加剧，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放…放开…”她咳得撕心裂肺，眼泪瞬间涌出，身体因为疼痛和窒息感而剧烈颤抖。
“放开？行啊！”光头也逼了上来，庞大的身躯像一堵墙，带着浓重的阴影和酒气，将苏念死死地堵在墙角。他伸出油腻的大手，一把捏住苏念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陪哥几个玩玩，玩高兴了自然放你走！”
瘦麻杆在旁边发出猥琐的笑声，也伸出手，朝着苏念的胸口抓来！
“滚开！别碰我！”苏念绝望地嘶喊，用尽全身力气扭动挣扎，屈起的膝盖狠狠顶向光头的胯下！
“嗷——！”光头猝不及防被顶中要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裆部痛苦地弯下腰去，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操！敢动手？！”黄毛见状，怒火中烧！他猛地松开拽着书包带的手，抡起拳头，带着一股恶风，狠狠朝着苏念的脸颊砸来！那拳头上还带着烟头的灼热气息！
完了！苏念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剧痛的降临。前世的坠楼，今生的窒息，所有的恐惧和痛苦在这一刻汇聚成灭顶的洪流，将她彻底淹没。口袋里的蓝发绳似乎也在绝望地发烫……
就在那带着恶风的拳头即将砸中苏念脸颊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瘦削却快如鬼魅的黑影，毫无预兆地从巷子更深处的黑暗中猛地窜出！如同潜伏已久的猎豹发动了致命一击！
速度太快！快到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肉体撞击声，在狭窄的巷弄里骤然炸响！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落在苏念脸上。她猛地睁开泪眼模糊的眼睛。
只见黄毛那势大力沉砸过来的拳头，被一只苍白、骨节分明的手，在半空中死死地攥住了手腕！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黄毛粗壮的手腕被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轻响，拳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黄毛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而被惊愕和剧痛取代，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只突然出现的手的主人——
罗谋！
他就站在苏念和黄毛之间，距离近在咫尺！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校服，额前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绷的、毫无血色的下巴。他微微侧着身，一只手死死攥着黄毛的手腕，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苏念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惊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
“妈的！哪来的小杂种？！找死！”被顶中要害的光头缓过一口气，痛得龇牙咧嘴，看到有人搅局，更是暴怒！他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腥风，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猛地朝着罗谋的后背撞去！蒲扇般的大手同时抓向罗谋的后颈，试图将他狠狠掼倒在地！
同时，那个瘦麻杆也反应过来，眼中凶光一闪，从侧面掏出一把折叠弹簧刀，“啪”地一声弹出锋利的刀刃，在昏黄的路灯下闪过一道寒芒，毫不犹豫地朝着罗谋的腰侧狠狠捅去！
前后夹击！致命的杀招！
苏念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甚至来不及发出警告！
就在光头即将撞上罗谋后背、瘦麻杆的刀尖即将刺入他腰肋的瞬间——
罗谋动了！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近乎预判般的精准和狠戾！攥着黄毛手腕的那只手猛地发力，如同钢钳般狠狠一拧！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传来！
“啊——！！！”黄毛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整条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被扭到身后，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
罗谋借着拧动黄毛的力道，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猛地一个旋身！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光头的全力一撞，狠狠地撞在了被罗谋顺势扯过来当肉盾的黄毛身上！
“砰！！！”巨大的闷响！黄毛被光头庞大的身躯撞得如同断线的风筝，惨叫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对面斑驳的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抱着扭曲的手臂痛苦地翻滚哀嚎。
而罗谋在旋身的同时，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快如闪电般探出！目标不是捅向他的刀锋，而是瘦麻杆握着刀的手腕！
“啪！”
精准无比的擒拿！
罗谋冰冷的手指如同铁箍，瞬间扣死了瘦麻杆持刀的手腕！巨大的力量让瘦麻杆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他惊恐地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
罗谋扣着他手腕的手猛地向上一折！同时，另一只手（刚刚拧断黄毛手腕的那只）闪电般伸出，死死攥住了瘦麻杆握着刀的那只手的手背！两只苍白的手如同冰冷的机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狠狠一错！
“啊——！！！”瘦麻杆发出比黄毛更加凄厉的惨叫！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手腕骨头错位的可怕声响！剧痛让他瞬间脱力，那把闪着寒光的弹簧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三个混混，两个瞬间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那个刚刚撞飞了同伙、因为惯性而有些踉跄的光头！
光头看着地上翻滚哀嚎的两个同伴，又惊又怒，脸上的横肉疯狂抽搐，眼中爆发出凶残的戾气！“我操你妈！”他狂吼一声，彻底被激怒，像一头发疯的蛮牛，再次朝着罗谋猛扑过来！这一次，他抡起了醋钵大的拳头，带着全身的力气和体重，狠狠砸向罗谋的太阳穴！这是要命的杀招！
罗谋刚刚折断瘦麻杆的手腕，身体还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面对光头这势大力沉、直奔要害的致命一拳，他似乎避无可避！
苏念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看到罗谋没有躲闪，只是微微偏了偏头，用肩膀迎向了那呼啸而来的拳头！同时，他那双冰冷空洞的眼睛，如同深渊般锁定了光头因为狂怒而扭曲的脸！
“砰！！！”
沉重的闷响！光头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罗谋的右肩胛骨上！巨大的力道让罗谋的身体猛地一震，瘦削的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后背重重地撞在了苏念身侧的墙壁上！
“呃…”一声极其压抑的、如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闷哼，从罗谋的唇缝里逸出。
苏念甚至能感觉到墙壁传来的震动！那一拳的力量有多重，可想而知！她惊恐地看着罗谋撞在墙上，以为他会被打倒。
然而，罗谋的身体只是微微晃了一下，便如同钉在了墙上一般，稳住了！他缓缓抬起头，额前凌乱的黑发缝隙里，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光头，里面燃烧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近乎疯狂的毁灭光芒！仿佛刚才那沉重的一拳，非但没有将他击垮，反而彻底点燃了他体内那头被囚禁的凶兽！
光头也被罗谋硬抗这一拳后那冰冷嗜血的眼神惊得愣了一下，挥出的拳头还僵在半空。
就在光头这一愣神的瞬间！
罗谋动了！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受伤的孤狼，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速度和力量！他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不再是防守，而是主动进攻！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
他没有选择攻击光头的要害，而是如同跗骨之蛆，猛地贴近光头庞大的身躯！一只苍白的手如同铁爪，狠狠抓向光头粗壮的脖颈！另一只手则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探向光头因为挥拳而门户大开的腰腹！
光头大惊失色，慌忙挥臂格挡抓向脖颈的手，同时试图后退。
但罗谋的速度太快！太狠！太不要命！
抓向脖颈的手被光头的手臂挡住，但罗谋的五指却如同钢钩，瞬间死死抠进了光头手臂的皮肉里！指甲深深嵌入！鲜血瞬间涌出！
“啊！”光头痛叫一声！
与此同时，罗谋探向他腰腹的那只手，目标根本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腰间那条松松垮垮的、廉价的皮质腰带！
罗谋的手精准地抓住了腰带的前端，然后，借着身体前冲的狂暴惯性，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将光头那庞大的身躯，朝着苏念身侧那堵斑驳、坚硬、布满剥落墙皮和裸露砖石的墙壁，猛掼过去！
动作狂暴！决绝！带着一种要将对方彻底碾碎的毁灭意志！
“不——！”光头发出惊恐绝望的嚎叫，他庞大的身躯在罗谋那瘦削身体爆发出的、完全不成比例的恐怖力量下，如同一个沉重的破麻袋，完全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毫无缓冲地撞向那堵冰冷坚硬的墙壁！
“轰——！！！”
一声沉闷得如同巨石砸地的巨响，在狭窄的巷弄里轰然炸开！整面墙壁似乎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光头那近两百斤的庞大身躯，如同一块烂肉般，狠狠拍在了斑驳的墙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意识！身体软软地顺着墙壁滑落，瘫倒在地，口鼻处溢出鲜血，生死不知。墙壁上，被他撞击的地方，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血污的凹痕，几块松动的砖石被震得簌簌落下。
尘埃弥漫。
巷子里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黄毛和瘦麻杆因为剧痛而发出的、断断续续的、微弱的呻吟声。
罗谋保持着那个将光头掼出去的姿势，微微弓着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刚才硬抗光头那一拳的右肩，此刻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骨头深处的钝痛，让他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或者根本不在乎。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动作带着一种消耗过度的僵硬。他微微侧过头，那双燃烧着尚未完全熄灭的毁灭余烬、却依旧空洞冰冷的眼睛，穿透飞扬的尘埃，精准地、无声地投向了依旧被堵在墙角、蜷缩着身体、脸上毫无血色、如同受惊小兽般剧烈颤抖的苏念。
没有询问，没有安抚。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苏念被那目光刺得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她几乎瘫软。她看着眼前如同从血池地狱中爬出的少年，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刚刚爆发出恐怖力量的右肩，看着他苍白脸上滑落的冷汗，看着他眼中那片深不见底的、尚未完全平息的冰冷毁灭……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就在这时，巷子口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手电筒的光柱晃动！
“干什么的？！”
“住手！”
“警察！”
是附近巡逻的联防队员被刚才巨大的打斗声响惊动了！
罗谋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他猛地收回落在苏念身上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没有看地上三个混混的死活一眼。他猛地转过身，像一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拖着那条似乎受了伤的右臂，脚步有些踉跄，却异常迅疾地朝着巷子更深处的黑暗里冲去！身影几个晃动，便彻底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小巷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站住！”联防队员的呼喊和手电光柱追过去，却只捕捉到一片空寂的黑暗。
苏念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看着罗谋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如同三滩烂泥般呻吟或昏迷的混混，看着墙壁上那个带血的凹痕，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弹簧刀，看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尘埃和血腥气……巨大的恐惧、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将她彻底淹没。
一个联防队员快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语气带着关切和警惕：“小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刚才怎么回事？谁打的？”
苏念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剧烈地摇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惊吓的冷汗，狼狈不堪。
另一个联防队员检查着地上的混混，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下手也太狠了！这个手腕断了！这个手腕也脱臼了！这个…这个胖子好像撞晕了，得赶紧叫救护车！”他抬起头，看向苏念，眼神复杂，“小姑娘，你认识刚才跑掉的那个人吗？他是谁？为什么帮你？”
他是谁？
苏念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染血的指尖、缠绕的蓝发绳、坠楼的疯狂眼神；闪过暴雨中决绝塞伞入桶的背影；闪过画室里用美工刀划破自己手臂的冷酷；闪过破门而入时眼中燃烧的毁灭欲；闪过刚才那如同地狱恶鬼般狂暴狠戾的战斗姿态……
她猛地低下头，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发出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她无法回答。那个名字，那个身影，那个代表着混乱、疯狂和毁灭的源头，此刻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石头，沉沉地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喘不过气。
口袋里的蓝发绳，隔着布料，冰冷地贴着她的皮肤，仿佛也在无声地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