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带领村子脱贫致富，眼看要评上先进，结果镇长却让网红取代我，把我调去管无人问津的“烂尾”村。
“老干部要让位，年轻人有新思维，你说是吧？”
村民也说：“网红能带货，比你强多了！”
我未置一词。
一年后，镇长和原村民们哭着求我：“求你快回来吧，我们村要饿死了！”
1
我叫刘涵，在丰裕村当了十年村长。
眼看村子就要评上“市级先进集体”，镇长钱有德却领着一个年轻女孩堵在了村委会门口。
女孩妆容精致，一身名牌，正拿着手机对着村口的荣誉墙直播。
“家人们，看，这就是我们丰裕村，很快，我就会带领大家走向新的辉煌！”
她叫许曼妮，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
钱镇长清了清嗓子，腆着肚子走到我面前，笑容油腻。
“刘村长，跟你商量个事。你看，曼妮是新时代人才，有流量，有想法。”
“我们班子讨论决定，丰裕村的村长，以后就由她来当。”
我愣住了，手里的报表捏得发皱：“什么？”
丰裕村是我一手从贫困线下拉扯上来的，我把最好的十年都给了这里。
现在，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要夺走我的一切？
钱镇长呷了口保温杯里的浓茶，官腔十足。
“刘村长啊，老干部要学会让位嘛，给年轻人机会，年轻人有新思维，你说是吧？”
他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村民正围着许曼妮，满脸堆笑。
“也都征求了村民意见，大家也都很欢迎曼妮。”
一个我看着长大的村民高声喊道：“刘村长，你就让了吧！许网红能帮我们直播带货，可比你强多了！”
“就是！我们早就想换个年轻的了，天天就知道开会种地，烦不烦啊！”
那些我曾帮他们申请过贷款、调解过纠纷、背着去过医院的村民，此刻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我的心，一瞬间凉了半截。
许曼妮关掉直播，踩着高跟鞋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递给我一份文件。
“刘阿姨，这是你的新调令。”
“镇长说了，不能让你闲着，清水湾那个烂尾村，以后就归你管了。”
清水湾，全市闻名的烂尾村，一片废墟，只剩几个不愿搬走的老人和极少的年轻人。
这哪是调任，这分明是发配。
钱镇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关怀”。
“好好干，别辜负组织的信任。”
我看着他虚伪的嘴脸和许曼妮得意的笑，没有说一个字，接过调令，转身离开。
我开了自己那辆破旧的皮卡，驶向清水湾。
刚到村口，还没熄火，轮胎就被几个立在路中间的大铁钉扎了。
车胎发出一声闷响，迅速瘪了下去。
几个无所事事的青年叼着烟，从歪斜的村牌后走出来，为首的黄毛混混一脚踹在车门上。
“哪来的？滚出去！这里不欢迎外人！”
另一个青年拿起手机，对着我的脸拍。
“哟，这不是丰裕村那个被赶下台的老太婆吗？怎么，跑我们这儿来要饭了？”
“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沉默地看着他们，推开车门，下了车。
黄毛混混见我一个女人家居然不怕，恶狠狠地朝我走来，扬起了手。
“你还敢下车？找死是不是！”
2
我没有理会他的叫嚣，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身后。
一个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奶奶颤巍巍地走过来，对着黄毛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陈皮！你又在欺负人！这位是新来的刘村长！”
被叫做陈皮的黄毛捂着头，一脸不忿：“阿奶！你打我干嘛！一个被赶出来的村长，算个屁！”
“你个混小子，再胡说八道我打断你的腿！”老人气得直哆嗦。
我走上前，扶住老人，轻声说：“阿婆，我没事。”
随后，我转向陈皮，目光冷了下来：“轮胎是你扎的，你负责修好。”
陈皮嗤笑一声：“修？做梦吧你！有本事你自己修！”
“行。”我点点头，不再与他废话。
我从后备箱里拿出工具，在几个青年和老人的注视下，支上千斤顶，一个人卸轮胎，然后换上备胎。
不到二十分钟，车胎换完了。
那几个青年看得目瞪口呆，脸上的嘲讽变成了错愕。
陈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里不服气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
我没看他，只是对老奶奶说：“阿婆，听说这里用水困难，村里现在用水怎么解决的？”
老奶奶叹了口气：“唉，水泵坏了好几年了，没人修。我们几个老骨头，只能去几里外的河里挑水，一天就挑一趟，省着用。”
我跟着老奶奶走到村子中央，看到了那台锈迹斑斑的抽水泵。
我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水泵拆开，清理了堵塞的管道，更换了几个老化的零件。
傍晚时分，当清水从水泵里喷涌而出时，村里仅剩的七八个老人都围了过来，激动得热泪盈眶。
“出水了！真的出水了！”
“刘村长，你真是一个实干家啊！”
看着老人们脸上久违的笑容，我心里那块被冰封的地方，似乎有了一丝暖意。
我没打算退缩的消息很快传回了丰裕村。
许曼妮大概觉得我这个“手下败将”居然没有哭天抢地，很扫她的兴。
为了持续羞辱我，也为了给她刚上任的直播事业再添一把火，她联合钱镇长，搞了个极其恶毒的直播活动。
——“见证奇迹（笑话）三十天”。
她在丰裕村的村口，立起了一块巨大的电子倒计时牌。
每天，她都会开直播，用无人机飞到清水湾上空，对我的一举一动进行“现场报道”，极尽嘲讽之能事。
第一天，直播画面里，我正带着几个老人清理村里堆积如山的建筑垃圾。
许曼妮娇滴滴的声音通过直播传遍全网：
“倒计时29天！大家快看，我们的老村长今天带领几位平均年龄70岁的老人拔草，真是感天动地啊！”
“家人们猜猜，他们这把老骨头能坚持几天？”
钱镇长更是亲自下场，在直播间用官方账号发言附和：“这是对不思进取的老干部一种‘体验式’惩罚，希望她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直播间里瞬间涌入上万人，弹幕里满是哄笑和恶意的调侃。
“哈哈哈，笑死我了，这老太婆还真干上了？”
“惩罚？我看是行为艺术吧！”
“曼妮女神威武！就该让这种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看看，什么叫新时代！”
许曼妮看着飞涨的人气，笑得花枝乱颤，对着镜头比了个心。
“谢谢家人们的支持！明天同一时间，我们继续见证‘奇迹’哦！”
3
外界的嘲讽如潮水般涌来，我置若罔闻。
我带着陈皮那几个无所事事的青年，和村里的老人们，日复一日地清理垃圾，平整土地。
一开始，陈皮他们还吊儿郎当，但看到我一个女人每天干得比他们还多，手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的血泡也从未吭声，他们的态度慢慢变了。
从一开始的敷衍了事，到后来的默默加劲。
半个月后，村子中央那片最大的垃圾场被我们清理干净。
我利用那些废弃的木料和砖石，设计了几个小巧的景观。
用碎石铺成小路，用废木搭起凉亭，又在空地上种上了从山里移栽来的野花。
许曼妮的每日嘲讽直播还在继续。
“倒计时15天，老村长今天在玩泥巴，哦不，是在种花。大家说，这荒山野岭的，种给谁看呢？”
“倒计时10天，他们居然用垃圾盖了个亭子，我的天，这审美绝了，不会有人想去坐吧？”
讽刺的是，她充满恶意的直播，反而让“清水湾”这个被遗忘的名字，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黑料打卡地”。
小长假期间，一些抱着猎奇心态的城市游客，顺着导航找了过来。
他们本想看看这里到底有多“垃圾”，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没有堆积如山的废料，只有干净整洁的院落。
没有愁眉苦脸的老人，只有在凉亭里下棋、在花圃边喝茶的淳朴村民。
游客们在我新开辟的“农家乐”体验点，喝着我用山泉水泡的野菊花茶，吃着老奶奶们自己种的蔬菜。
有个游客临走时，拉着我的手，感慨地说：“村长，网上把这里说得那么不堪，来了才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世外桃源啊。”
那个下午，清水湾这个烂尾村第一次有了收入。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几百块钱，但当我把钱分到每个老人和青年手上时，他们眼里的光，是我从未见过的。
那是希望。
陈皮捏着那几十块钱，第一次没有嬉皮笑脸，而是红着眼圈对我说：“刘......刘姨，我们......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笑了笑：“能做的，还有很多。”
倒计时最后一天，许曼妮策划了一场盛大的收官直播。
她在丰裕村的直播基地摆满了香槟和蛋糕，准备庆祝我的“彻底失败”。
“家人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三十天，我们共同见证了一个笑话的诞生！”
她一边说，一边让无人机最后一次飞向清水湾，准备给我一个“失败”的特写。
然而，就在她直播间人数冲上顶峰，准备开香槟的瞬间，一篇名为《我在全网最火烂尾村，找到了向往的生活》的游客游记，在本地最大的生活论坛上爆火。
帖子里，配图是清水湾干净的院落，古朴的凉亭，还有游客们围着篝火满意的笑脸。
帖子下面的评论瞬间炸了锅。
“这......这是那个垃圾场？博主你没骗我吧？”
“天啊，这地方也太美了吧！比那些商业化的古镇有味道多了！”
“被许曼妮骗了！这哪里是烂尾村，这明明是向往的生活！”
许曼妮直播间的弹幕风向突变，无数人刷着“骗子”“还我真相”。
她的助理慌张地把手机递给她看。
许曼妮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美好的照片和一边倒的评论，又看看自己无人机拍回来的、同样宁静美好的画面，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场面一度尴尬到了极点。
她拿着香槟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
4
那次直播的尴尬收场，让许曼妮和钱镇长成了圈子里的一个笑柄。
许曼妮怀恨在心，钱镇长也觉得脸上无光，两人憋着一股劲，要找回场子。
机会很快就来了。
市里为了推动乡村振兴，举办了一场“美丽乡村”技能大赛，鼓励各村拿出特色项目比拼。
钱镇长第一时间给许曼妮报了名，并拨了一大笔宣传经费。
许曼妮铆足了劲，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把我的“侥幸”彻底踩在脚下。
她从城里请来专业的舞蹈老师和音乐制作人，为丰裕村的村民排练了一出大型唱跳节目，歌颂丰裕村在她的带领下如何“引领潮流”。
比赛那天，丰裕村的村民们穿着统一的、印着许曼妮头像的T恤，在舞台上表演着浮夸又空洞的舞蹈。
许曼妮则在舞台中央C位领唱，歌词全是“流量密码”“带货神话”之类的网络热词。
轮到我们清水湾时，所有人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我没有准备华丽的服装和背景，只是带着陈皮和另外几位老人，穿着朴素的工装，推着一车从废墟里捡来的旧木料上了台。
在评委和观众不解的目光中，我平静地开口：
“我们清水湾没什么才艺，只有几双会干活的粗糙的手。今天，我们想给大家展示一下，我们祖辈传下来的手艺——传统木工。”
话音刚落，陈皮和老人们便拿起工具，锯、刨、凿、磨。
那些原本看似无用的废旧木料，在他们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第二次生命。
十分钟后，一个精巧的鲁班锁，一个可以自动开合的木制机关盒，呈现在众人面前。
台下鸦雀无声。
一位头发花白的古建筑专家评委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台前，拿起那个鲁班锁，翻来覆去地看，嘴里不停地赞叹：“好手艺！真是好手艺！这才是我们真正的瑰宝！”
最终，清水湾凭借精湛的技艺和“变废为宝”的环保理念，获得了大赛的优胜奖和一笔五万元的奖金。
而丰裕村，因节目内容空洞、脱离实际，被评委当场批评为“形式主义的闹剧，是对乡村文化的亵渎”。
钱镇长和许曼妮坐在台下，脸色铁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次的胜利，让清水湾彻底在市里挂上了号。
而真正的决战，在年终的全市旅游项目招商大会上。
这是决定所有乡村项目未来一年命运的关键时刻。
钱镇长和许曼妮准备得极其充分。
许曼妮穿着一身高定礼服，用一份精美绝伦的PPT，在台上吹嘘着丰裕村的“千万级流量神话”和钱镇长给予的“政策扶持”。
然而，她讲了半个小时，台下的投资商们却连一个问题都没提，个个表情冷淡。
轮到我上台时，会场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我没有PPT，只带了一个U盘。
我把清水湾村民们亲手打造的实景照片，和那篇爆火的游客游记，投放在大屏幕上。
没有华丽的辞藻，我只是平静地讲述着我们如何将一片废墟，变成一个能让游客找到宁静的家园。
讲完后，台下一片沉寂。
许曼妮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准备看我的笑话。
钱镇长也靠在椅背上，笃定我将空手而归。
就在主持人准备宣布下一个项目时，会场后排，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那是全市最大的文旅集团“山海文旅”的董事长——陆秉天。
陆董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沉稳而有力：
“清水湾项目，我们投了！”
全场哗然。
陆董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地看着我，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
“而且，是独家深度合作！”
钱镇长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许曼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猛地站起来，失声尖叫：
“不可能！你们肯定被骗了！那个地方我直播了三十天，就是个垃圾场！不信你们去看我的直播回放！”
第2章
5
面对许曼妮的歇斯底里，陆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他朝身边的助理示意了一下。
助理将一个U盘递给会场工作人员，很快，大屏幕上的画面切换了。
屏幕被一分为二。
左边，正是许曼妮那三十天嘲讽直播的合集。
“家人们快看，老太婆今天又在捡垃圾了，真是笑不活了！”
“这破亭子盖得，狗看了都摇头。”
“还想搞农家乐？谁会去啊？图她年纪大，图她不洗澡吗？”
一句句刻薄的嘲讽，配上许曼妮那张夸张做作的脸，让会场里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许曼妮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屏幕的右半边，开始播放另一段视频。
是同一时间，但从不同角度偷拍的画面。
画面里，我正带着老人们，佝偻着腰，一砖一瓦地清理废墟。
陈皮他们几个青年，汗流浃背地搬运着木料，手上满是伤口。
几个老奶奶，在灶台前为游客准备着饭菜，脸上是质朴的笑容。
游客们围坐在篝火旁，弹着吉他，唱着歌，眼里的惬意和满足，是任何演技都无法伪装的。
两个视角的强烈对比，让左边屏幕里许曼妮的嘲讽，显得无比愚蠢和可笑。
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对着一群真正做事的人，进行着自以为是的表演。
陆董的声音缓缓响起，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许小姐，我得谢谢你。”
“说实话，清水湾这个项目，我们集团之前评估过，结论是毫无价值。我们之所以会重新关注它，正是因为你这三十天坚持不懈的‘每日一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许曼妮和钱镇长。
“你的直播让我们产生了好奇，一个被如此贬低的地方，一个被说得一无是处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我派了我的团队，也就是右边这些画面的拍摄者，去实地考察。”
“他们在那待了十五天，看到了你直播里从未展现过的一切。他们看到了刘村长你的坚韧、实干，看到了村民们的淳朴，看到了一个项目从无到有的生命力。”
陆董最后总结道：“我们山海文旅投资的，从来不是流量和PPT，而是人，是能真正创造价值的精神。刘村长，你的团队，让我们看到了这种精神。”
证据确凿，逻辑闭环。
这场由许曼妮亲手点燃的“羞辱”，最终变成了她自己最响亮的一记耳光。
钱镇长瘫在椅子上，汗水浸湿了后背。
许曼妮则在众目睽睽之下，颜面尽失，她和她吹嘘的“流量神话”，瞬间成了整个投资圈最大的笑柄。
会议结束后，投资商们纷纷围到我身边，交换名片，表达合作意向。
而钱镇长和许曼妮，则像躲避瘟疫一样，被人群孤立在角落里，无人问津。
我平静地收下名片，向众人道谢，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经过许曼妮身边时，她用淬了毒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刘涵，你别得意！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6
我以为那只是她的气话，没想到她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如此阴毒。
招商会第二天，一段视频就在网上疯传。
视频里，许曼妮哭得梨花带雨，对着镜头控诉。
“家人们，我对不起大家，我被骗了！那个刘涵，根本不是什么实干家，她就是个骗子！”
“她能拉到山海文旅的投资，是因为她私下给了陆董事长‘好处’！他们之间有不正当的交易！”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放出了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一辆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停在清水湾的泥路上，一个年轻男人正从车上下来，而我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笑。
许曼妮配上了极具煽动性的文字：
“一个口口声声说自己清廉的村干部，儿子开着百万豪车，这钱是哪里来的？大家细品！”
“她用我们丰裕村的资源给自己铺路，现在又用肮脏的手段抢走了本该属于我们的投资！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干部！”
视频瞬间引爆了舆论。
“潜规则”“官商勾结”“腐败分子”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地扣在我头上。
不明真相的网友被轻易煽动，我的名字下面，全是恶毒的咒骂。
钱镇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立刻拿着这段视频和所谓的“网络舆情”，向上级部门打了举报电话。
他义正言辞地要求，立刻暂停清水湾和山海文旅的合作，并对我进行停职调查。
“领导，这件事影响太坏了！我们不能让一个有作风问题的干部，玷污我们整个乡镇的形象！”
一时间，山雨欲来。
山海文旅的合作协议被紧急叫停，市里派下的调查组，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清水湾。
村里的老人们急得团团转，围着我，满是担忧。
“刘村长，这可怎么办啊？”
“那些人怎么能凭空污蔑好人呢！”
陈皮更是气得要去网上跟人对骂，被我拦了下来。
我看着他们，心里虽然也压着一块巨石，但脸上依旧平静。
“大家别慌，身正不怕影子斜。去做自己的事，相信组织会调查清楚的。”
调查组的领导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他把我叫到临时办公室，表情严肃。
“刘涵同志，网上反映的这些情况，尤其是你儿子那辆豪车，你作何解释？”
另一边，钱镇长和许曼妮则在丰裕村的办公室里，得意地等待着我被处理的消息。
钱镇长给许曼妮倒了杯茶：“曼妮，这招高啊！釜底抽薪！这次，她刘涵就算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许曼妮补着妆，冷笑道：“跟我斗？她还嫩了点。等她被撤职，清水湾那个项目，还不是得回到我们手里？”
他们都以为，这次我必死无疑。
7
调查组的效率很高。
面对领导严肃的质询，我没有慌乱，只是平静地拨通了一个电话，按下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妈，怎么了？我正在跟客户开会呢。”
是我儿子，程阳。
我对着电话说：“阳阳，把你那辆‘百万豪车’的资料，发一份到市调查组的邮箱。”
程阳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妈，你说我那辆宝贝疙瘩啊？行，我马上让助理发。那车可不值钱，就是个铁疙瘩，是我们公司研发的新能源概念样车，还没上市呢，连牌照都上不了，开出来是为了测试性能数据的。”
电话这头，调查组的几位领导面面相觑，表情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十分钟后，调查组的邮箱收到了程阳公司发来的全部资料，包括车辆的研发记录、成本清单、专利证书，以及为了路试向有关部门报备的全部文件。
一切都清清楚楚，那辆所谓的“百万豪车”，制造成本不到二十万，是公司的财产，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谣言不攻自破。
然而，这只是开始。
调查组的领导脸色缓和下来，他看着我，语气里带了一丝歉意：“刘涵同志，委屈你了。不过，调查程序还是要走完。”
他转向另一位工作人员：“去联系一下山海文旅的陆董，核实一下是否存在许曼妮所说的‘不正当交易’。”
一个小时后，去核实情况的工作人员回来了，但他带回来的，是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领导，陆董说，根本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工作人员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记录本，“不过，陆董提供了一个情况。在招商会之前，钱镇长，曾通过各种渠道，先后三次联系他们集团的高管，疯狂暗示，只要山海文旅肯投资丰裕村，他个人可以确保项目拿到远超其他村的政策优惠，并且，集团可以拿到高额的‘返点’。”
所谓的“返点”，就是回扣。
这一下，办公室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
这已经不是作风问题了，这是赤裸裸的行贿！
调查组领导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立刻下令：“立刻对钱有德展开全面调查！”
与此同时，另一条线上的调查也有了惊人发现。
调查组在核查许曼妮的背景时，发现她之所以能从一个普通网红，一跃成为丰裕村的“村长”，是因为她曾给钱镇长送过一份厚礼。
顺着这条线索，调查人员从银行流水和礼品回收店那里，找到了确凿的证据。
行贿当村长，行贿拉投资。
钱镇长和许曼妮这条线上的肮脏交易，被完整地揭开了。
一张无形的大网，在他们还做着美梦的时候，已经悄然收紧。
8
当调查组带着确凿的证据，出现在钱镇长和许曼妮面前时，两人彻底懵了。
钱镇长看着白纸黑字的银行流水和陆董的证词，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许曼妮也吓得花容失色，指着钱镇长，尖声叫道：“不关我的事！都是他！是他暗示我，说只要送礼，就能让我当先进个人，还能帮我对付刘涵！”
钱镇长回过神来，像疯了一样扑向许曼妮，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个扫把星！贱人！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非要搞什么直播，非要跟刘涵过不去，怎么会出这么多事！我让你带来的业绩呢？一分钱没看到，还把我的前途全毁了！”
许曼妮被他骂得又气又怕，哭喊着撕打起来。
“钱有德你不是人！当初是你说的，年轻人有新思维，能给你带来政绩！是你说的只要我当上村长，就给我‘先进个人’的荣誉，让我垫付资金给你送礼！现在出事了，你把责任全推给我？”
“我呸！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贪心，想拿回扣，会被人抓住把柄吗？”
两人当着调查组的面，斯文扫地，丑态百出，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咬，把所有肮脏的交易都抖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乡镇的干部都闻讯赶来，围在外面，对着里面的闹剧指指点点。
就在这片混乱中，我平静地走了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没有看那两个丑态毕露的人，只是走到他们面前，当众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正是许曼妮当初“倒计时三十天”的嘲讽直播合集。
“家人们快看，老太婆今天又在捡垃圾了......”
“这破亭子盖得，狗看了都摇头......”
熟悉又刺耳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响，许曼妮和钱镇长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恐惧。
我关掉视频，目光平静地看着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许曼妮，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初的倒计时，确实见证了一个奇迹。”
“也见证了一个笑话。”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许曼妮的心理防线。
她“啊”地一声尖叫，双眼一翻，瘫软在地。
钱镇长则面如死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9
在被纪委工作人员带走前，钱镇长已经彻底失神，像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而许曼妮，在短暂的昏厥后醒来，精神彻底错乱了。
她猛地挣脱开控制，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冲出办公室，朝着丰裕村的村口跑去。
“是它！都是它害的！我要砸了它！”
她嘶吼着，目标正是那块曾经给她带来无数流量和虚荣，如今却成为她耻辱柱的巨大电子倒计时牌。
然而，她还没冲到跟前，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是丰裕村的村民。
那些曾经把她奉为“女神”，以为她能带领大家发家致富的村民。
此刻，他们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崇拜和谄媚，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绝望。
一个果农大婶第一个冲上来，死死抓住许曼妮的胳膊，眼眶通红。
“许曼妮！你还我血汗钱！你当初说你的直播间什么都卖得出去，让我们把所有苹果都摘了等你带货！现在苹果全烂在仓库里，一分钱没卖出去！你让我们一家老小怎么活！”
另一个养鸡的汉子也围了上来，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的鸡！几千只鸡啊！听了你的话，没卖给以前的收购商，全指望你直播！现在全砸手里了！你赔我钱！你赔我钱！”
“还有我的蔬菜！我的蜂蜜！”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
村民们将许曼妮团团围住，哭喊着，咒骂着，让她赔偿因为她那套不切实际的“流量经济”而造成的巨大损失。
当初，她被捧得有多高，如今，就被踩得有多惨。
她想砸掉那个象征着她失败的倒计时牌，却被她亲手制造出的、更悲惨的失败给拦住了去路。
许曼妮被愤怒的村民们推搡着，撕扯着，名贵的衣服被撕破，精致的妆容被哭花的泪水和抓痕弄得一塌糊涂。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是你们自己没用......”她还在徒劳地辩解着。
但已经没有人再相信她了。
最终，在工作人员的介入下，场面才得以控制。
许曼妮被狼狈地带上车，车窗外，是无数张曾经熟悉、如今却只剩下怨毒和憎恨的脸。
她亲手打造的“网红村”，最终变成了埋葬她的坟墓。
10
结局毫无悬念。
钱镇长因索贿受贿、滥用职权被撤职查办，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许曼妮因为行贿、商业欺诈、恶意诽谤等多项罪名，不仅被全网封杀，列入失信名单，还面临着牢狱之灾和村民们的巨额索赔。
丰裕村，这个曾经的“明星村”，在经历了这场闹剧后，彻底衰败了。
没有了许曼妮的流量，他们之前盲目扩张的农产品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销路，整个村子的经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半个月后，一个清晨。
清水湾的村口，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
是丰裕村的全体村民。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为首的，正是当初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许曼妮、让我“让位”的那个年轻人。
他朝着我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哭着喊道：
“刘村长！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
“求求您，求您回来吧！您回来继续当我们的村长吧！”
“没有您，我们村要饿死了啊！”
哭喊声和磕头声响成一片，他们用最卑微的姿态，祈求着我的原谅和回归。
我站在清水湾崭新的村委会门口，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平静的感慨。
我再回头，看到的是身后繁荣兴旺的清水湾——整洁的街道，别致的民宿，游客中心里人来人往，山海文旅的投资款已经到位，一期工程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
我的身边，站着陈皮，站着那些曾经被世界遗忘、如今却满眼是光的老人和青年。
他们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信任和依赖。
我转过身，对着丰裕村的村民们，平静而清晰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的家，在这里。”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走进了属于我的，也属于清水湾的新生活。
后来，听说丰裕村被派去了一个新干部，花了很长时间才勉强稳住局面，但再也回不到往日的荣光。
而那个立在丰裕村村口、象征着耻辱的倒计时牌，被陈皮他们几个青年用拖拉机拉了回来。
他们花了一天时间，把上面的电子屏幕拆掉，换上了一块厚重的实木板。
木板上，是我亲手写下的五个大字：
“清水湾欢迎您”。
它被立在了我们清水湾的新村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