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被我最爱的人,亲手送进了精神病院。
乔野偷走了我的画,我的孩子,我的人生。
他把我的一切,都当作礼物,送给了另一个女人。
那个叫阮曼的女人,穿着昂贵的套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晏熹,你太情绪化了,这是病,得治。”
“你那些‘艺术’一文不值,而我,能让它们变成钱。”
他们以为我真的疯了。
他们不知道,我住在这里,是在等。
等我亲手撕开他们“正常人”的面具。
可我没想到,今天,他竟然敢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
1
我在疗养院的玻璃花房画画。
这里很安静。
阳光很好,但照不进心里。
护士的白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她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
“晏熹小姐。”
她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带着职业性的安抚。
“今天的公益探访活动要开始了。”
“你把画架......往角落挪一挪。”
“别挡了贵客的路。”
我没理她。
我的笔尖正在处理一块很复杂的阴影。
那是灰色,但又不是纯粹的灰色。
是混杂了失望、麻木和一点点怨恨的颜色。
外面传来了嘈杂的人声。
疗养院的草坪上,来了一群“正常人”。
他们穿着昂贵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们的笑容标准,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他们簇拥着一个人。
那个人,我认识。
乔野。
他还是那么耀眼,像是会发光。
聚光灯永远追随着他。
他正侧耳听着院长说着什么,礼貌地点着头。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了花房。
扫过了我满墙的画。
那些扭曲的、压抑的、被困在几何线条里的人体。
他的脚步停住了。
像被人钉在了草坪上。
他身边的阮曼,察觉到了他的失态。
阮曼。
她也来了。
她穿着剪裁得体的香槟色套装,长发挽起,是完美的企业合伙人形象。
她顺着乔野的目光看过来。
她看到了我。
她脸上的完美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只有一秒。
她立刻恢复了镇定。
她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乔野的视线。
“乔总,院长还在等您致辞。”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乔野没有动。
他还在看我。
隔着那层厚厚的、反光的玻璃。
我放下画笔。
拿起旁边的调色刀。
我需要更激烈的颜色。
血一样的红。
我平静地,回望过去。
我们对视了三秒。
他脸上的震惊、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愧疚,一闪而过。
我转回头。
继续刮我的颜料。
他,只是一个“贵客”。
而我,是一个“病人”。
2.
探访团走了。
草坪上又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乌鸦在叫。
玻璃花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的脚步声,很重。
是意大利手工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晏熹。”
乔野。
他一个人折返回来了。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袖子挽到了手肘。
露出了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我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
很别扭。
像是昂贵的西装,沾上了一块洗不掉的油污。
我没有回头。
“你......还好吗?”
他问。
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我转过身,看着他。
他瘦了。
眼窝深陷,显得更加凌厉。
“先生。”
我开口。
“非探视时间。”
“病人需要休息。”
他英俊的眉毛,瞬间拧紧了。
“晏熹,是我。”
“我知道。”
“那你......”
“护士说,病人需要安静。”
“我不想被打扰。”
他被我的冷漠刺痛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
那里沾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
盖住了当年那些狰狞的伤疤。
“你还在怪我。”
他说。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我不怪你。”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作践?”
我笑了。
“我没有作践自己。”
“我是在治病。”
他逼近一步。
“你没病!”
“我有。”
我平静地看着他。
“我得的,是你当年说我有的病。”
“是你亲口诊断的。”
“晏熹!”
他低吼。
“我当年......是在气头上!”
“不。”
我摇头。
“你不是在气头上。”
“你是清醒的。”
“你比任何人都清醒。”
3.
(回忆)
“熹熹,你就是我的缪斯!”
乔野举着酒杯,在大学的庆功宴上大喊。
那时候他刚刚拿到天使轮融资。
意气风发。
“我的所有灵感,都来自你!”
“你就是天才!”
他把我举过头顶。
“没有你,就没有‘奇点’科技!”
那时候,我是艺术系的“疯子”。
他是商学院的“天才”。
他欣赏我的才华,也迷恋我的“混乱”。
“熹熹,你永远不要变。”
“你永远不要管那些柴米油盐。”
“你只管画画,我来养你。”
“我来保护你,让你永远不食人间烟火。”
他承诺。
我信了。
我为他的第一个核心产品,设计了奠定基础的视觉概念。
我熬了三个通宵。
画了上百张草稿。
最后,我把一个融合了莫比乌斯环和生命树的Logo,交给了他。
他激动得抱起我。
“熹熹!就是这个!”
“你救了我的命!”
4.
(回忆)
“乔野,这个UI设计稿......为什么加了阮曼的名字?”
我指着电脑屏幕。
那是产品内测版。
“奇点”的Logo下面,是两个设计师的名字。
晏熹。
阮曼。
“哦,阮曼是新来的商业顾问。”
“她提了几个修改意见。”
“她说你的原色太‘艺术’了,不符合‘商业逻辑’。”
“她把饱和度调高了。”
“她说这样更‘抓眼球’。”
“可这是我的创意!”
“我知道。”
乔野有些不耐烦。
“晏熹,你要成熟一点。”
“这是商业,不是你的画室。”
“你的东西是好,但太‘飘’了。”
“阮曼能让它‘落地’。”
“落地?”
“对。”
“她说,你的画,一文不值。”
“但你的‘创意’,加工一下,可以卖几百万。”
“她能‘加工’。”
“而你,不能。”
我看着他。
他不再是那个欣赏我“混乱”的少年。
他成了“乔总”。
他开始用“商业价值”来衡量我。
和阮曼一起。
他们开始“修正”我的画。
“熹熹,你这个颜色太暗了,用户不喜欢。”
“熹熹,你这个线条太复杂了,工厂做不出来。”
“熹熹,你能不能......画得‘正常’一点?”
5.
(回忆)
“奇点”的产品发布会。
规模盛大。
乔野站在台上,像个国王。
他感谢了投资人,感谢了团队。
最后,他指向了台下的阮曼。
“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我的灵魂伴侣,我的合伙人,阮曼女士。”
“没有她,就没有‘奇点’的今天。”
“这个Logo的核心灵感,来源于阮曼女士对商业的敏锐直觉。”
“她,才是‘奇点’真正的缪斯。”
我坐在角落里。
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都冻住了。
我的名字。
只字未提。
庆功宴上。
我端着一杯红酒,走到了他面前。
“乔野。”
“熹熹?你来了!”
他很高兴。
“你刚才,是不是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
“忘了介绍,那个Logo,是我画的。”
他的笑容僵住了。
旁边的阮曼,立刻走了过来。
“熹熹,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
我盯着乔野。
“你给我解释清楚。”
“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撒谎!”
乔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拉住我的手腕,把我拽到了休息室。
“晏熹!你又‘发作’了!”
“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你非要在今天,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丢人?”
“我只是要一个公道!”
“公道?”
他笑了,笑得那么冷。
“我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最好的生活!”
“你还要什么公道?”
“你那些‘艺术’,没有我,能变成钱吗?”
“你别闹了,跟个疯子一样!”
“疯子?”
“对!”
“你太情绪化了,太敏感了!”
“这是一种病!得治!”
他甩开我的手。
“保安!”
“把她请出去!”
“别让她影响了其他客人!”
6
我看着眼前的乔野。
他西装革履,满眼痛心。
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你说得对。”
我开口。
“什么对?”
“我的确是个疯子。”
“所以,我现在在疯人院,很合理。”
“乔野。”
“你还有事吗?”
“没事,别打扰我画画。”
“我要调色了。”
“别影响我的‘治疗’。”
他没有走。
他站在那里,像一座冰雕。
“晏熹。”
“你非要这样折磨自己吗?”
“你出来吧。”
“我补偿你。”
“补偿?”
我笑了。
“你怎么补偿?”
“我给你开最好的画室。”
“我给你办巡回画展。”
“我把‘奇点’的股份分给你。”
“我......”
“我不需要。”
“你为什么不需要?”
“乔野。”
我放下调色刀。
“你忘了。”
“你还欠我一样东西。”
“什么?”
“一个孩子。”
(回忆)
我拿着验孕棒,手在发抖。
两条杠。
我怀孕了。
我冲到他公司。
他正在开会。
阮曼也在。
他们正在庆祝A轮融资成功。
我把他拉到办公室。
“乔野,我......”
他有点不耐烦。
“熹熹,我在忙,有什么事......”
我把验孕棒塞到他手里。
他愣住了。
他盯着那两条杠,看了足足五分钟。
阮曼在外面敲门。
“乔总,投资人还在等......”
乔野没理她。
他抬起头,看着我。
“熹熹。”
“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什么意思?”
“公司马上要B轮了,正在关键期。”
“不能有任何负面新闻。”
“负面新闻?”
“我未婚先孕,是你的‘负面新闻’?”
“你懂我的意思!”
他提高了音量。
“我们现在不能要这个孩子!”
“冷静点,去处理掉。”
“处理掉?”
“我让阮曼帮你预约。”
“她懂这个。”
“你下周,找个时间......”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
他没躲。
“你疯了?”
“我没疯。”
“是你疯了!”
“晏熹,你不要这么情绪化!”
“这是一个‘问题’!我们现在要‘解决’它!”
“他不是问题!”
“他是一个生命!”
“那就等公司上市了再生!”
“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
那天,我跑了出去。
下着大雨。
一辆车闯了红灯。
第二章
我醒来时,在医院。
孩子没了。
乔野没来。
阮曼来了。
她带着一份“营养品”,和一份“手术同意书”。
“晏熹,你签个字。”
“这是‘流产’,不是‘车祸’。”
“乔总说,这样对公司的声誉好一点。”
7
乔野的脸,白得像纸。
“我......”
“我那时候,公司......”
“公司。”
我点点头。
“我懂。”
“你亲手‘处理’掉的,不止是那个孩子。”
“还有我。”
“我来这里,是自愿的。”
“我不是在等你。”
“我是在等我自己,好起来。”
“等我,把心里那个‘乔野’,也一起‘处理’掉。”
几天后。
阮曼来了。
她是一个人来的。
没有带助理。
她打扮得比上次更隆重。
钻石耳钉,闪得人眼花。
她手里没有拿“慰问品”。
她像个女主人,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晏熹,好久不见。”
她坐在我对面,姿态优雅地交叠起双腿。
我正在画画。
我懒得理她。
“乔野都跟我说了。”
“他这人,就是心软。”
“都这么多年了,还怕你‘想不开’。”
她环顾着这间简陋的画室。
“啧啧。”
“当年那个天才画家,怎么混成这样了。”
“你看看你。”
“这地方,一股子消毒水味儿。”
“你就不怕把脑子也‘消毒’了?”
我停下笔。
“有事?”
“没事。”
她笑了。
“就是来看看你。”
“顺便,通知你一件事。”
“我要和乔野结婚了。”
“下个月。”
“而且,”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手,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我们准备要孩子了。”
“乔野说,他很期待。”
“他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有一个‘干净’的成长环境。”
“不希望,总有人提起,他爸有个......‘疯了’的前女友。”
“你懂我的意思吧?”
她从爱马仕包里,拿出了一张支票。
“啪”地一声,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这个数,够你换个没人认识你的国家。”
“去什么瑞士啊,冰岛啊,好好‘疗养’。”
“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别给乔野添堵。”
8.
我看着那张支票。
上面的零,很多。
我没有接。
我擦了擦手上的颜料。
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阮曼警惕地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晏熹,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保安就在外面。”
我没理她。
我走到墙角,那里有一幅盖着白布的画。
“阮曼。”
“干什么?”
“你不是来‘探望’我吗?”
“我送你个‘回礼’。”
我一把扯下了白布。
阮曼“啊”地一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那是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穿着华丽套装、戴着璀璨珠宝的女人。
她坐在CEO的办公椅上。
脸上是精致、完美的商业笑容。
但她的手腕、脚踝、脖子......
全都被一根根金色的丝线,牢牢地捆绑着。
所有的丝线,都汇聚在画框的顶端。
没入一片阴影中。
隐约,能看到一只男人的手。
那是一个完美的、被操控的木偶。
“你!”
阮曼的脸,瞬间煞白。
“你......你画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轻声问:
“阮曼,你猜,这幅画叫什么名字?”
她咬着牙。
“我怎么知道!”
我笑了。
“它叫《合伙人》。”
“你!”
“你以为你赢了?”
我走近她。
“你以为你坐上了‘乔夫人’的位置?”
“你只是他众多‘作品’里,最听话、最符合‘商业逻辑’的那个。”
“他当年是怎么‘修正’我的画。”
“现在,就怎么‘塑造’你的商业价值。”
“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
我盯着她的眼睛。
“那你敢不敢去问问他。”
“B轮融资的PPT,那个惊艳全场的‘生态闭环’概念图。”
“是不是从我三年前,废弃在电脑D盘的草稿里,‘优化’出来的?”
阮曼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她知道。
她显然是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个疯子!”
“你偷看了公司的电脑!”
她彻底失态了。
她像原文里的赵诺诺一样,被戳中了最深的恐惧。
她不是“胜利者”。
她只是个高级的“窃贼”。
她抓起我桌上的水杯,朝那幅《合伙人》狠狠砸了过去!
“我毁了它!”
“我让你画!”
“你这个贱人!”
9.
水杯,砸在了画布上。
颜料,瞬间花了。
“住手!”
乔野的声音,像冰一样砸了进来。
他及时赶到了。
他看到了眼前的一切。
摔碎的玻璃杯。
被泼湿、毁掉的画。
歇斯底里的阮曼。
和站在一旁,冷静看着这一切的我。
阮曼一看到乔野,立刻崩溃了。
她冲过去,抓着乔野的衬衫。
“乔野!你快看她!”
“她疯了!”
“她画我!她画我被吊起来了!”
“她诅咒我!她诅咒我们的孩子!”
“你是不是还爱她?”
“你是不是后悔了?”
“你这几天天天往这里跑,你当我不知道吗?”
乔野的脸,冷得可怕。
他一把甩开了阮曼的手。
阮曼踉跄着,撞到了桌角。
乔野没有看我。
他死死地盯着阮曼。
“我警告过你。”
“不许来这里。”
“不许来插手我的事。”
阮曼捂着肚子,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我......我只是想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麻烦?”
乔野冷笑。
“你是不是觉得。”
“你现在的位置,坐得太稳了?”
这句话。
和原文里,沈临川威胁赵诺诺的话,一模一样。
充满了精英式的傲慢和绝对的控制。
阮曼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懂了。
她眼里的疯狂,瞬间变成了恐惧。
她知道,她触碰了乔野的“逆鳞”。
她不是他的“爱人”。
她只是他“坐得稳”或“坐不稳”的“位置”。
我转过身。
走到了墙边。
按下了护士的紧急呼叫铃。
刺耳的铃声响彻了整个花房。
护士和两名保安,立刻冲了进来。
“晏小姐!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我指了指面前的两个人。
“医生。”
“这两位访客。”
“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他们严重影响到我的治疗了。”
“请他们出去。”
护士和保安,愣住了。
他们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乔野,和面如死灰的阮曼。
“乔......乔总?”
“请你们离开。”
我重复了一遍。
“这里是病房。”
“不欢迎‘情绪不稳定’的正常人。”
乔野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要吃了我。
我把他,连同他的“现任”,一起定义为了“病人”。
他一把拽起阮曼。
“走!”
他拖着她,狼狈地离开了我的花房。
10.
一个星期后。
疗养院炸了。
我的主治医生,拿着平板电脑冲进了我的画室。
“晏熹!出大事了!”
他的手都在抖。
“你自己看!”
他把平板怼到我面前。
热搜第一。
#惊爆!‘奇点’科技CEO乔野,私生活混乱,金屋藏‘疯’#
标题,黑红黑红的,爆了。
我点开词条。
里面,是我在疗养院的照片。
我穿着病号服,在画画的照片。
我蹲在地上,调颜料的照片。
甚至......
还有我几年前,被保安“请”出发布会的照片。
下面,是一份泄露出来的病历。
“晏熹,女,25岁。”
“诊断:重度抑郁,伴有精神分裂倾向。”
“知情人爆料:”
“该画家晏熹,系乔野前女友,因爱生恨,多年纠缠不休。”
“乔野不堪其扰,仁至义尽,重金为其提供疗养。”
“不料该画家恩将仇报,在疗养院中,恶意攻击乔总现任女友阮曼女士。”
“导致阮曼女士受惊,先兆流产。”
下面,是铺天盖地的水军评论。
“卧槽!现实版农夫与蛇啊!”
“这个叫晏熹的,也太恶毒了吧!”
“乔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么个疯子前任。”
“听说阮曼才是乔总的白月光,这个晏熹是小三上位不成,反咬一口!”
“心疼阮曼!”
“抵制‘奇点’!CEO人品有问题!”
“赶紧滚出疗养院,别出来害人了!”
我看着这些恶毒的言论。
平静得可怕。
“是阮曼。”
我说。
“她这是疯了。”
医生急得团团转。
“这不是疯了!这是要你的命啊!”
“这......这是网暴!是违法的!”
我摇摇头。
“不。”
“她要的,不是我的命。”
“她是要乔野的命。”
“她知道,乔野最在乎的,就是‘奇点’的股价,和他那个‘完美’的人设。”
“她被乔野威胁了。”
“所以,她要拉着乔野,同归于尽。”
她学着我当年的样子,开始“发疯”。
只是,她的手段,比我“高级”多了。
她没有砸东西。
她用的是舆论。
这把火,从线上,烧到了线下。
11.
“奇点”科技的股价,三天之内,蒸发了三十亿。
乔野成了全网的笑柄。
“金屋藏疯”。
这个词,钉在了他的耻辱柱上。
第四天。
乔野召开了紧急新闻发布会。
我坐在疗养院的公共休息室里。
看着电视墙上的直播。
乔野出现了。
他瘦得脱了相,眼底全是红血丝。
但他的表情,依旧冰冷,且“熟练”。
就像当年,他处理我一样。
“各位媒体朋友。”
“关于近日,网络上针对我个人,及我公司的恶意造谣......”
“我方,已查明真相。”
“所有不实信息,及泄露的医疗记录。”
“均系我司前合伙人,阮曼女士。”
“因个人情感纠纷,及投资失败。”
“恶意报复,伪造证据,引导舆论。”
我愣住了。
他切割了。
他切割得如此干脆。
“经‘奇点’董事会决议。”
“即刻起,解除阮曼女士在公司的一切职务。”
“收回其全部股权。”
“我方已正式报警。”
“以‘泄露商业机密’、‘诽谤’、‘恶意侵害他人隐私’等多项罪名,追究其法律责任。”
电视上,一片哗然。
记者们疯了一样地提问。
“乔总!你的意思是,阮曼女士说谎了?”
“乔总!你和晏熹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乔总!你是否真的‘金屋藏疯’?”
乔野站了起来。
他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晏熹小姐,是我的......故人。”
“也是一位极具才华的艺术家。”
“她只是,生病了。”
“因为我过去的......失误。”
“她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我对不起她。”
“至于阮曼女士......”
他顿了顿。
“她会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发布会,结束了。
风向,一夜之间,全变了。
“卧槽!惊天反转!”
“所以阮曼才是那个蛇蝎毒妇啊!”
“为了钱,连病历都敢伪造?”
“乔总太深情了吧!还承认是自己的‘失误’!”
“这个晏熹也太可怜了......被小三网暴......”
乔野,赢了。
他牺牲了一个阮曼。
保住了他的公司。
还顺便,给自己立了一个“深情忏悔”的人设。
他“熟练地”处理了这一切。
就像原文里,沈临川“熟练地”把赵诺诺送进了监狱。
当天下午。
他来了。
他站在我的画室门口。
“晏熹。”
“都解决了。”
“阮曼被带走了。”
他走进来,疲惫地坐在我对面。
“对不起。”
“我后悔了。”
12.
“她会坐牢。”
乔野说。
“我知道。”
我正在收拾我的画。
“她伪造病历,泄露隐私,还造成了那么大的经济损失。”
“她这辈子,都毁了。”
“那是她的事。”
我把一幅画,小心翼翼地用气泡膜包起来。
“晏熹。”
他站起来,试图抓住我的手。
我躲开了。
“现在,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的哀求。
“你出来,好不好?”
“我为你办画展。”
“我帮你澄清所有的事情。”
“我把阮曼的股份,全都转给你。”
“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们......重新开始。”
他以为,他“扫清”了障碍。
他以为,我还在等他来“拯救”。
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乔野。”
“嗯?”
“我明天,出院。”
他愣住了。
随即,脸上露出了狂喜。
“真的?”
“太好了!晏熹!我就知道!”
“我来接你!我们......”
“你不用来。”
我打断他。
“为什么?”
“我不需要你来‘接’。”
“我的主治医生,上个星期,就已经批准我出院了。”
“上个星期?”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在你开新闻发布会之前?”
“对。”
“我这几天没走,只是在等我的画,全部打包好。”
“我不是因为你‘解决’了阮曼,才出来。”
“我早就可以出来了。”
“我出院,和你,和你做的任何事,都没有关系。”
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终于明白了。
他的“拯救”。
他的“澄清”。
他的“补偿”。
在我这里,屁都不是。
“你......”
“乔野。”
我看着他。
“我不需要你的澄清。”
“我的画,就是我的澄清。”
“我也不是在等你。”
“我是在等我自己,痊愈。”
“现在,我好了。”
13.
半年后。
一家市中心的小画廊。
我的第一次个人画展。
《笼外》。
画廊里,挤满了人。
有头发花白的艺术评论家。
有拿着相机的年轻博主。
有揣着支票本的收藏家。
我正在和一位法国来的策展人,讨论下一站去巴黎的档期。
我看到了他。
乔野。
他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高领毛衣。
他瘦得厉害,眼窝深陷。
没有了往日的精英光环。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
看着我。
不,他是在看画。
他从第一幅看起。
看我大学时,那些充满灵气的、明亮的画。
看我被他“修正”时,那些压抑的、商业化的“作品”。
看我住院后,那些扭曲的、挣扎的《囚笼》系列。
他也看到了那幅《合伙人》。
他的脚步,在最后一幅画前,停了很久。
那幅画。
是展厅里最大的一幅。
也是我离开疗养院后,画的第一幅。
画上,没有扭曲的线条,也没有木偶。
只有一个女人。
我。
我推开了那扇印着“疗养院”的、厚重的白色铁门。
门外的阳光,金黄,刺眼。
门内的病房,一片黑暗。
而我的手里,握着一支画笔。
画笔的笔尖,正点亮了那片黑暗。
一个记者,举着话筒,挤到了我面前。
“晏小姐!晏小姐!”
“我是《城市艺术》的记者!”
“请问这幅压轴的画,是代表您彻底走出了过去的‘阴影’吗?”
我从乔野的方向,收回了目光。
我看着记者的镜头。
笑了。
“不。”
“它代表。”
“我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