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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声不大,却足以让包厢内的说笑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舒晚晴就站在那里,目光缓缓扫过这精心搭设、只演给她一个人看的舞台。
最后,她将视线落在策划者穆景深的脸上。
他仍坐在那里,姿态看似未变,握着酒杯的手指却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
晃动的灯光,映亮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显然,这不是他预想中,舒晚晴该有的反应。
没有羞怯的狂喜,没有得偿所愿的激动,而是目光平静地走到他面前。
“你刚才的话,是喜欢我的意思?”
穆景深 喉结微动,向来游刃有余的神情出现一道裂痕。
他面露犹豫,像是想要承认,但最终也没有点头。
舒晚晴见状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上一世,她竟然就为这一句连承认都不愿承认的“喜欢”,浪费了自己的一生。
真是......不值得。
“不重要了。”她轻声说,让眼前的穆景深松了口气。
可下一句,却让他唰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因为穆景深,我以后,都不会喜欢你了。”
她顿了顿,每个字都说得缓慢而坚决。
“再也不会了。”
穆景深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跳了一拍。
一种莫名的钝痛,猝不及防地撞进他胸腔深处。
他眉头紧蹙,第一次对这个追求自己追求到全城皆知的女人感到失控。
“景深,怎么惹女孩子生气了?”
一道轻柔的女声适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沈珊珊缓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她伸手就想拉舒晚晴,姿态亲昵又自然。
“晚晴,以后说不定都是一家人呢,不要说这样的气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让景深给你赔个不是,好不好?”
她的眼神温婉,语气恳切。
如果不是舒晚晴亲眼见过她上一世挽着穆景深手臂时那胜利者般的微笑,看到她躺在穆景深身下那妩媚放浪的模样,或许真的会相信,她是个好人。
想到前世的种种,舒晚晴皱起眉,侧身避开了沈珊珊的手。
那动作不大,却带着明确的嫌弃和拒绝。
沈珊珊的手僵在半空,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穆景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方才那阵莫名的心悸顷刻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烦躁,他沉声开口。
“舒晚晴,别闹了。”
闹?舒晚晴几乎想笑。
看,这就是穆景深。
被她爱了太久,以至于连她的放弃,都被他解读为另一种形式的纠缠和无理取闹。
“不必了。”她不想继续看这两人虚伪的表演,干脆转身离开。
“晚晴!”沈珊珊在身后急切地喊了一声,舒晚晴却没有回头。
她要远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远离她前世的噩梦。
走出酒吧大门,深夜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里面污浊的气息尽数吐出。
她叫车回了家。
当那栋灯火通明的白色别墅映入眼帘时,舒晚晴的鼻子猛地一酸。
她来到书房门外,轻轻推开了门。
温暖灯光下,父亲舒瀚林靠在床头戴着老花镜,正对着一份文件皱眉。
鬓角的白发,在灯下格外刺眼。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
看是女儿,紧皱的眉头下意识舒展,却又因想起烦心事而重新聚拢。
“晴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去找......”
看着女儿苍白的脸色,他又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化为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瞬间击溃了舒晚晴的心理防线。
爸爸还在。
会为她晚归感到担忧,会为她的执着而叹息的爸爸,还在。
不是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模样,不是灵堂里冰冷的照片。
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的狂喜汹涌而来,她再也忍不住。
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他,眼泪决堤而出。
“爸爸......爸爸......”她泣不成声,只有反复地呢喃。
舒瀚林被女儿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吓了一跳,手里的文件滑落也顾不上了。
“怎么了晴晴?谁欺负你了?告诉爸爸!是不是穆景深那小子?爸爸找他算账去!”
感受到父亲手臂传来的温度,舒晚晴哭得更凶,却拼命摇头。
哭了许久,她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抬头看向父亲担忧憔悴的脸,想起前世舒家后来的风雨飘摇,想起父亲为了保住基业和她的“幸福”殚精竭虑,最终病倒的身影。
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握住父亲的手,声音哽咽却字字坚定。
“爸,你最近是不是在为城东那个项目,还有我小时候就定好的那段联姻烦恼?”
舒瀚林一怔,眼神复杂。
“你听谁说的?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我去。”舒晚晴打断他,坐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舒瀚林愕然。
“我说,联姻,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