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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门,我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哎哟,小墨真乖,来,爷爷抱抱。”
“这孩子,越看越像咱们林家的人。”
“那个逆子不用管他,让他吃点苦头就老实了。”
我拍门,我砸门,我嘶吼。
“开门!这是我家!房贷是我还的!你们凭什么换锁!”
门打开,直接一盆脏水泼了我一身。
“滚!”
“这是小雅的房子!你个过错方,净身出户都是轻的!”
“再敢来骚扰,我们就报警抓你!”
我不死心,想要往里冲。
几个身强力壮的邻居冲了出来把我架起来。
“林浩,别闹了,给自己留点脸吧。”
“你爸妈都跟我们说了,你精神有问题,在外面乱搞。”
我被推搡着,滚下了楼梯。
膝盖磕破了,鲜血直流。
我坐在脏兮兮的水泥地上,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的门窗。
工作没了,家没了,名声臭了。
难道真是我疯了吗?
我看着水坑里的倒影,那个落魄、狼狈、满身污水的男人。
我突然觉得,活着真没意思。
我在街头流浪了两天。
手机没电了,身上只有几十块钱现金。
银行卡早就被冻结了,苏雅以“离婚诉讼保全财产”为由,申请了冻结。
她这一套连招,熟练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我像条野狗一样,饿了就捡别人吃剩的半个面包,困了就在公园的长椅上缩一宿。
路过电器行的橱窗,电视里正在播放新闻。
竟然还是关于我的。
画面里,苏雅抱着那个黑娃,哭得梨花带雨,接受记者的采访。
“我不怪他......我只希望他能回头看看孩子......”
“孩子虽然黑了点,但医生都说了是基因问题,他为什么就不信呢?”
我爸妈也在旁边,抹着眼泪:
“是我们教子无方啊,生了这个逆子,给社会添麻烦了。”
镜头特写给到了那个黑娃。
黑得像炭,卷发厚唇。
记者却还在那深情解说。
“虽然肤色独特,但依然能看出眉眼间与父亲的神似......”
我看着橱窗玻璃上反光出来的自己。
又看看那个黑娃。
神似?
哪里神似?
是指都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大,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像看疯子一样躲着我。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
深夜的江风很冷,吹透了我单薄的衣衫。
我爬上栏杆,坐在上面,双脚悬空。
下面是咆哮的江水,只要往下一跳,所有的痛苦都会结束。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小时候骑在父亲脖子上的画面,闪过母亲给我织毛衣的画面。
那些曾经的温暖,现在想来,全都是淬了毒的刀子。
“林浩,永别了。”
我喃喃自语,身体重心前倾,准备迎接最后的解脱。
就在我身体失衡的一瞬间。
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了我的后衣领。
“林浩!你给我上来!”
熟悉的声音,带着暴怒和恨铁不成钢。
我费力地睁开眼。
是张伟。
我最好的兄弟,发小,也是唯一一个这几天没骂我的人。
他气喘吁吁,眼睛通红,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张伟......你让我死吧......”
“我没路走了啊......”
张伟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
他那双在黑夜里亮得惊人的眼睛直视着我。
“浩子,就这么认了,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