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你中了八百万?!”老公周明一把推开卧室门,眼睛里冒着的全是红光,哪还有半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我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机上那条确认中奖的短信,指尖都在发颤。
没等我开口,婆婆张兰就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凑到老花镜前死死盯着,“个、十、百、千、万……哎呀!真、真的是八百万!”
她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下一秒,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彻底变了。
“晚晚啊,这钱,你打算怎么花?你弟弟正好要买婚房,首付还差个两百来万……”
我还没从八百万的冲击里回过神,婆婆和老公就已经开始规划这笔钱的用处了。
我冷笑一声,抽回自己的手机。
“妈,周明,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家,可是AA制啊。”
“AA制?”婆婆张兰的嗓门瞬间拔高了八度,那张笑出褶子的脸瞬间耷拉下来,刻薄相尽显。
“林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你的我的?我们可是一家人!”
她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那架势,活像是我欠了她几百万。
我还没开口,我那实行了三年AA制的好老公周明,就迫不及待地唱起了红脸。
他走过来,试图搂住我的肩膀,被我侧身躲开。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晚晚,你看妈就是这个急性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这笔钱是天降横财,是我们家的好运气啊!当然要一起规划。”
“我们家?”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讽刺。
三年前,结婚第二天,周明就拿着一份他亲手打印的“家庭财务AA制协议”放到了我面前。
他说,这是新时代夫妻的相处之道,亲兄弟明算账,互不干涉,经济独立,才能让感情更纯粹。
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于是,这三年来,我们过着室友一般的生活。
房租一人一半,水电煤气网费精确到分。
买菜的钱轮流出,今天我买,明天就必须他买。
我买一支新口红,他会旁敲侧击地问多少钱,然后第二天就给自己买个同等价位的游戏皮肤。
甚至,连过年回他家,给婆婆的红包,他都要求一人给一份,美其名曰“双份孝心”。
可笑吗?
更可笑的是,家里的家务,洗衣做饭拖地,他却从不AA,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我作为妻子的“本分”。
现在,我中奖了,他就立刻忘了“AA制”,开始跟我谈“我们家”了?
“周明,签协议的时候,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婚后个人收入、个人财产,均归个人所有。这张彩票,是我下班路上花我自己的两块钱买的,跟你有关系吗?”我冷冷地看着他,把手机揣进兜里。
周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林晚!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你还算得这么清楚?”他开始道德绑架了,这是他的惯用伎俩。
婆婆张兰立刻跟上,一拍大腿,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一个铁石心肠的儿媳妇啊!周明啊,你看看,她还没把钱拿到手呢,就不认我们了!这要是钱到手了,还不得立马把你踹了啊!”
她一边嚎,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我。
我心里一阵反胃。
这婆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倒是天衣无缝。
“妈,你别这么说晚晚。”周明假惺惺地劝着,话锋一转,又对准了我,“晚晚,就算我们是AA制,但买彩票那两块钱,你就敢保证完全是你自己的钱?我们住在一起,生活开销有时候难免会混淆。就说昨天吧,我下班回来,是不是顺手把钱包放茶几上了?你说,你买彩票那两块钱,会不会是从我钱包里拿的?”
我被他的无耻气笑了。
这是开始明抢了?
“周明,你还要脸吗?你的钱包,除了你自己,谁碰过?上面是指纹锁还是装了摄像头?”
“我……”周明被我噎得说不出话,脸涨成了猪肝色。
婆婆眼看儿子落了下风,立马换了个策略,开始打悲情牌。
“晚晚啊,我们不是要抢你的钱。”她放缓了语气,试图拉我的手,“你看啊,周明他弟弟,你小叔子,谈了个女朋友,人家姑娘说了,没婚房就不结婚。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也知道,我跟你爸那点退休金,连个厕所都买不起。这不,你小叔子都快三十了,我们愁得头发都白了。”
她说着,还真的挤出两滴眼泪,抹了抹眼角。
“现在你中了这么大个奖,这就是老天爷在帮我们家啊!你拿出两百万,给你弟弟付个首付,这不也是应该的吗?以后你弟弟结婚了,他会记你一辈子的好!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多好啊!”
我静静地听她说完,心中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妈,小叔子结婚,凭什么要我出钱买房?他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你愁,你应该去找周明愁,毕竟他是亲哥。哦,我忘了,你们家AA,周明的钱也是他自己的,跟你没关系。”
我每说一句,婆婆和周明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再说了,就算要帮忙,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吧?周明作为亲哥,他给了多少?”我看向周明,眼神里满是讥讽。
周明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这不是每个月都给家里打了生活费吗?”
“生活费?”我笑了,“你每个月给你妈转五百块,让你妈别总找我要钱买菜。这五百块,连你自己回来吃饭的饭钱都不够,还好意思叫生活费?”
这下,连婆婆的脸都挂不住了。
“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周明彻底撕破了脸皮,指着我的鼻子骂道,“钱今天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这钱就是我们周家的!你一个外姓人,凭什么独吞!”
“周家的?”我站起身,个子比他矮了半头,气势却丝毫不输,“行啊,想要钱是吧?可以。先把这三年的账,给我算算清楚!”
我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厚厚的账本,这是我记录了三年的账本。
“啪”的一声,我把账本摔在梳妆台上。
“结婚三年,房租水电物业费,总计十二万六千八,我出六万三千四,一分没少。买菜做饭,总计花费约四万五,其中有两万块是我自己掏的,你只负责吃了。家务劳动,我全包,按照市场价,保姆一个月五千,三年就是十八万。还有,你妈隔三差五过来,连吃带拿,那些东西,哪样不是我花钱买的?”
我一笔一笔地算给他们听,每说一笔,周明和张兰的脸色就白一分。
“周明,你说我们是夫妻,要讲情分。那好,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别忘了,当初签AA协议的时候,是谁信誓旦旦地说,经济独立,感情才能纯粹?”
“现在我中了奖,你就开始跟我谈‘我们家’,谈‘夫妻情分’了?你不觉得恶心吗?”
“这八百万,是我林晚的。跟你们周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要是觉得不服,可以,我们现在就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领了。到时候,我的钱,更跟你没关系!”
“离婚”两个字一出口,周明和张兰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平日里逆来顺受的我,会突然变得这么强硬。
周明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愤怒。
“林晚,你……你说什么?你要跟我离婚?”
“对,离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这日子,我早就过够了。”
周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
“离婚?林晚,你疯了!就为了这点钱,你就要跟我离婚?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
婆婆张兰也反应过来,从床上弹起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林晚!你个白眼狼!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是不是早就盼着我们家周明跟你离婚了?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想离婚可以,八百万拿来!不,你得把八百万全都给我们,再净身出户!你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现在翅膀硬了想飞了?美的你!”
我看着这对母子丑陋的嘴脸,只觉得一阵阵恶心。
“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我简直要被气笑了,“张兰,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话。这房子,房租我付了一半。这三年,你儿子周明吃过几顿我做的饭,你心里没数吗?你每次来,哪次不是空着手来,走的时候大包小包?我花钱买的水果、牛奶、补品,什么时候少了你的?现在反过来说我吃你们家的,住你们家的?你们周家人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他们母子二人的心上。
张兰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周明见他妈吃了亏,立刻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一副要保护他妈的孝子模样。
“林晚!你够了!你怎么能这么跟我妈说话!她是我妈,是长辈!你中个奖就了不起了?连长幼尊卑都不要了?”
“长辈?”我冷笑,“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长辈吗?周明,你搞清楚,现在不是我不要脸,是你们逼我不要脸!这钱,是我中的,跟你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你们要是还想好好说话,就收起你们那副贪婪的嘴脸。要是想继续闹,可以,我奉陪到底。大不了,咱们就闹到人尽皆知,让街坊四邻,让你单位的同事都看看,你周明和你妈,是怎么算计老婆的钱的!”
我这番话,显然戳到了周明的痛处。
他这个人,最好面子。在单位里一直维持着一个爱家顾家的好男人形象。要是这事儿闹出去,他非得社死不可。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火气,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
“晚晚,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我们就是……就是太高兴了,一时昏了头。”他试图拉我的手,再次被我躲开。
“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们不提钱的事了。离婚的事,你也别再说了,多伤感情啊。”
他放软了姿态,婆婆张兰虽然一脸不甘,但也被儿子使了眼色,暂时闭上了嘴,只是那双三角眼还死死地剜着我,像淬了毒。
我看着周明这副能屈能伸的样子,心里冷笑。
他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心软?
太天真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三年的AA制婚姻,早就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消磨殆尽了。
“周明,收起你那套吧。”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心里想什么,我一清二楚。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这钱,你们一分也别想拿到。这个婚,我离定了。”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的东西不多,一些衣服,一些书,还有一些化妆品。
我把它们一件件塞进行李箱,动作干脆利落。
周明和张兰都看傻了。
他们大概以为我只是说说气话,没想到我竟然来真的。
“林晚!你……你干什么!你还真要走?”周明慌了,上前一把抓住我的行李箱。
“放手。”我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我不放!林晚,你不能走!这个家不能没有你!”他开始打感情牌,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求。
婆婆也急了,冲上来拉我的胳膊:“对啊,晚晚,你别冲动啊!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这大半夜的,提着行李箱出去,像什么样子?”
我看着他们,觉得无比滑稽。
一个小时前,他们还指着我的鼻子,让我净身出户。
现在,又开始假惺惺地挽留我了。
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那八百万。
“放手。”我加重了语气,眼神冷得像冰,“周明,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眼神吓到了他。
他认识我三年,从没见过我这个样子。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我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林晚!”他在我身后大吼,“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你就永远别回来!”
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冷笑了一声。
回来?
这个冰冷得像合租公寓一样的地方,也配叫家?
我拉开门,正要走出去,却看到门口黑压压地站着一群人。
为首的,是周明的姑姑和叔叔,后面还跟着几个我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他们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看着我,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周明的姑姑,周芬,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女人,双手叉腰,率先开了口,语气尖酸刻薄:
“哟,这不是我们周家的大功臣吗?中了八百万,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发了财,就想甩了我们家周明,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