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圣灵宗山脚下的小镇,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三天前那场惊变留下的痕迹尚未完全清除,街角残留着焦黑的坑洞和碎裂的石块。关于“邪魔降世”和掌门玄微真人亲自出手“净化”的传言沸沸扬扬。陈烛的名字成了恐惧的代名词,走在路上,路人纷纷避让,眼神中充满了忌惮和排斥。

客栈房间里,陈烛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内视。外表平静,内心却波涛汹涌。胸口的玉佩碎裂处,只余下些许温热的玉屑,取而代之的,是丹田深处一个缓缓旋转的、微小的土黄色旋涡——亥猪符文的吞噬之力!这股力量庞大而蛮荒,如同蛰伏的巨兽,带着一种原始的贪婪,却又被他自身一股坚韧的意志强行束缚着。每一次内视,都能感受到那旋涡传来的、渴望吞噬一切的悸动,让他心惊肉跳。

“吞噬…” 陈烛默念着玄微真人的告诫。这力量是双刃剑,既可化敌之力为己用,也可能反噬自身,坠入邪魔深渊。他尝试着引导一丝极其微弱的吞噬之力流转手臂,指尖触及桌上一个粗糙的陶杯。

无声无息间,陶杯内部仿佛瞬间经历了千百年风化,变得极其脆弱,轻轻一碰,便化作细腻的粉末簌簌落下。

陈烛瞳孔微缩,迅速收回了力量。这还只是最浅显的运用。真正的吞噬…会是什么样?

“陈烛,胖子,出来透透气!闷在房里发霉啊?” 云芷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一贯的活力,似乎并未被前几日的变故过多影响。她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香气四溢,“刚出炉的桂花糕,尝尝!”

朱福贵应声从隔壁房间探出头,圆脸上带着几分后怕的苍白,但看到吃的立刻精神一振:“云姑娘!你可真是胖爷的救星!” 他接过桂花糕,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陈烛也起身,接过云芷递来的糕点。三人走出客栈,阳光有些刺眼。街道上的人流明显稀疏了许多,偶尔投来的目光也充满了疏离和戒备。

“哼,一群胆小鬼!” 云芷撇撇嘴,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口桂花糕,“陈烛你放心,有本姑娘在,谁敢动你,先让他尝尝‘笑到肠穿肚烂散’的滋味!”

朱福贵也含糊不清地附和:“对!兄弟,胖爷我别的本事没有,给你当肉盾绝对够分量!”

看着身边两人毫无保留的信任,陈烛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驱散了些许阴霾。他点了点头,沉默地跟随着。

***

智魄关的考场设在天山半腰一处巨大的天然平台上。平台中央,矗立着十二根高达十丈的古老石柱,石柱上刻满了玄奥晦涩的符文和图腾,散发着沧桑而神秘的气息。石柱围成一个圆形,圆心处地面光滑如镜,隐约可见复杂的阵纹脉络。

负责考核的是一位面容冷峻的内门长老,姓严。他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通过毅力关的百余名弟子,声音不带丝毫感情:“智魄关,考校尔等悟性与应变。此地为‘十二灵枢阵’,尔等需入阵中,破解阵眼幻象,寻得生门而出。时限一炷香。阵中幻象因人而异,或为心魔,或为迷障,或为杀局。无法破解者,轻则心神受损,重则迷失其中!现在,入阵!”

随着严长老一声令下,十二根石柱上的符文骤然亮起!柔和的光晕交织,瞬间在石柱围成的区域内形成了一片朦胧的光幕。

弟子们深吸一口气,纷纷踏入光幕之中,身影瞬间被光芒吞没,消失不见。

陈烛、云芷、朱福贵互相对视一眼,也并肩踏入光幕。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喧嚣的平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翻涌着灰白色雾气的混沌空间!雾气粘稠沉重,不仅遮蔽视线,连声音和神识都被大幅度压制。三人立刻失去了彼此的踪迹!

“云姑娘?陈烛兄弟?” 朱福贵有些惊慌的声音在浓雾中显得极其微弱。

“胖子!别慌!站在原地别动!” 云芷的声音带着镇定传来,但同样飘忽不定。

陈烛心中一凛,立刻凝神戒备。亥猪符文在丹田内微微震动,那股吞噬的欲望似乎被这诡异的空间引动,变得有些躁动。他强行压下,仔细感知着周围。雾气中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能引动人心深处的杂念和恐惧。

就在陈烛全神贯注感知方向时,一道极其阴冷、充满怨毒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在他左侧不远处响起:

“嘿嘿…泥腿子,我们又见面了…”

林天骄!

浓雾一阵波动,林天骄的身影缓缓浮现。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右眼更是蒙着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了被灵龙龙息灼伤的痕迹。仅剩的左眼中,闪烁着刻骨的怨毒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快意。他身后,还跟着两个气息阴沉的内门弟子,显然是他在宗门内的爪牙。

“林天骄!你想干什么!” 陈烛眼神冰冷,亥猪符文的力量在体内加速流转,戒备提到最高。

“干什么?” 林天骄独眼中凶光暴涨,声音因怨毒而扭曲,“你害我瞎了一只眼!成了全宗笑柄!此仇不共戴天!真以为掌门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在这灵枢阵里,幻象丛生,发生什么‘意外’…谁说得清呢?”

他狞笑着,猛地一挥手:“动手!先给那个碍事的死胖子加点料!”

林天骄身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弟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残忍,手腕一翻,掌心中多了一枚漆黑如墨、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细针!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融入浓雾,朝着朱福贵声音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

“胖子小心!” 陈烛厉喝,同时身形暴起,直扑林天骄!他必须阻止!

“拦住他!” 林天骄厉声下令。

另一个身材高瘦的内门弟子瞬间挡在陈烛面前,双手结印,一道厚重的土黄色灵力墙壁凭空出现,拦住了陈烛的去路!

“滚开!” 陈烛怒吼,右拳凝聚起一丝微弱却带着吞噬气息的土黄色光芒,狠狠砸在灵力墙壁上!

嗤啦!

灵力墙壁如同被投入烙铁的冰雪,竟被那土黄色光芒瞬间“啃噬”出一个大洞!但陈烛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发麻,身形一滞。

就在这时,浓雾深处传来朱福贵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啊——!”

“胖子!” 陈烛和云芷同时惊呼!

只见朱福贵肥胖的身影从浓雾中踉跄冲出,他脸色瞬间变得乌黑发紫,嘴唇颤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他的右臂上,一个细小的针孔周围,诡异的黑线正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

“噬…噬魂散…” 朱福贵圆瞪的双眼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随即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微弱下去,眼看就要断绝!

“胖子!!!” 陈烛目眦欲裂,心脏如同被利刃狠狠刺穿!滔天的怒火混合着亥猪符文被彻底引爆的狂暴吞噬欲望,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嘿嘿嘿…别急,还没完呢!” 林天骄发出病态的狂笑,独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看向浓雾中云芷声音传来的方向,“云芷那小贱人,屡次坏我好事,还护着你这个泥腿子…今天,本少就让她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给我迷晕她!”

刀疤脸弟子狞笑着,手中捏碎了一枚粉红色的药丸!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粉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精准地笼罩了云芷所在的方位!

“唔…卑鄙!” 浓雾中传来云芷一声压抑的惊呼,随即是身体软倒在地的声音。

“云芷!” 陈烛最后的理智彻底崩断!看着生死不知的胖子,听着云芷倒地的声音,胸中积压的仇恨、愤怒、以及亥猪符文那被彻底点燃的吞噬野性,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暴虐与毁灭气息的咆哮从陈烛喉咙里炸响!他的身体如同吹气般疯狂膨胀!暗青色的金属鬃毛刺破皮肤,森白的獠牙撕裂嘴角,血红的双瞳燃烧着焚尽一切的怒火!恐怖的亥猪巨兽,再次降临!

这一次,比上次更加庞大!更加凶戾!周身翻滚着实质般的土黄色煞气!那属于吞噬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灵枢阵空间!浓雾被瞬间驱散了大片!

“什…什么?!” 林天骄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恐惧!他看着眼前这头如同地狱魔神般的巨兽,感受着那足以碾碎灵魂的威压,独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惊骇!他身边的两个爪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死!!!” 巨兽血红的双瞳死死锁定林天骄,发出震天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岳,朝着林天骄猛冲过去!巨大的蹄爪抬起,裹挟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狠狠踏下!目标直指林天骄的头颅!

“不!爹!救我——!!!” 林天骄发出绝望的尖叫,屎尿齐流!

就在那毁灭性的蹄爪即将把林天骄踏成肉泥的刹那——

“孽畜!敢伤吾儿!”

一声蕴含着雷霆之怒的暴喝,如同九天神罚,骤然炸响!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罡,撕裂空间,带着斩断山河的无匹威势,后发先至,狠狠斩在巨兽踏下的蹄爪上!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整个空间!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飓风般四散!

巨兽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那踏下的蹄爪被金色剑罡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暗青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涌出!庞大的身躯被这狂暴的力量轰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踏得地面龟裂!

一道身着紫色华服、面容威严、气息如渊似海的中年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林天骄身前。他手持一柄金光流转的阔剑,剑身嗡鸣,正是圣灵宗副宗主——林震岳!他看着儿子狼狈不堪、瞎了一只眼的惨状,又看向那头散发着滔天凶威、却被他斩伤的巨兽,眼中杀意如同实质般沸腾!

“邪魔歪道!受死!” 林震岳怒喝,手中金剑光芒暴涨,就要再次斩出毁天灭地的一击!

亥猪巨兽血红的双瞳死死盯着林震岳,又看了一眼远处生死不知的朱福贵和昏迷的云芷。它发出一声不甘而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扭,竟不再硬拼,周身土黄色煞气疯狂涌动,裹挟着它如同流星般狠狠撞向灵枢阵的边缘光幕!

轰隆!

光幕剧烈震颤,被硬生生撞开一道巨大的缺口!巨兽的身影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带着淋漓的鲜血,瞬间冲出了灵枢阵,消失在茫茫天山深处!

林震岳眼神阴沉地盯着巨兽消失的方向,并未追击。他扶起吓傻了的林天骄,目光扫过地上气息断绝的朱福贵和昏迷的云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通知严长老,就说陈烛邪魔附体,凶性大发,残害同门,已被老夫重创逃遁!朱福贵不幸遇害,云芷受惊昏迷!启动宗门追缉令,格杀勿论!”

天山深处,一处隐蔽的冰窟内。

土黄色的光芒缓缓收敛,亥猪巨兽消失,露出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陈烛。他胸口一道恐怖的剑伤深可见骨,暗青色的血液不断渗出,那是林震岳留下的。剧痛和失血让他意识模糊,但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无比清晰——胖子死了!因为自己!

他挣扎着爬到冰窟角落,靠着冰冷的石壁。朱福贵那圆润的笑脸,递过来的热汤面,挡在身前的憨厚身影…一幕幕在眼前闪过。无尽的悔恨和悲伤如同毒蛇噬心。

“吞噬…” 一个微弱却疯狂的念头在绝望中升起。玄微真人的话在耳边回响:“亥猪之力,本源为吞噬,可纳万力,化归己用…”

他看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感受着丹田内那躁动不安的土黄色旋涡。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亵渎生死的想法冒了出来——吞噬!吞噬那侵入胖子体内的噬魂散之毒!吞噬掉导致他死亡的根源力量!

没有时间犹豫!胖子生机已绝,再拖下去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陈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挣扎着爬到朱福贵冰冷的尸体旁。深吸一口气,强行催动丹田内那微小的吞噬旋涡!

嗡!

一股微弱却带着无上吞噬意志的土黄色光芒,从陈烛掌心涌出,小心翼翼地覆盖在朱福贵右臂那已经蔓延至肩膀的诡异黑线上!

“给我…吞!” 陈烛心中狂吼!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毒线,在接触到土黄色光芒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克星!它剧烈地扭曲挣扎起来,发出无声的尖啸!土黄色光芒如同贪婪的饕餮,死死“咬住”那些黑色毒线,疯狂地将其从朱福贵的血肉中剥离、吞噬!

嗤嗤嗤…

细微的、如同油脂被灼烧的声音响起。黑色的毒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萎缩,最终化作一缕缕精纯却带着剧毒属性的黑色能量,被强行抽离,融入了陈烛掌心的土黄色光芒之中!

随着毒线被不断吞噬剥离,朱福贵那乌黑发紫的脸色,竟然奇迹般地开始消退!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那股死气却逐渐消散!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心跳声,再次从他胸腔中传出!噗通…噗通…

成了!

陈烛心中狂喜,但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烈痛苦猛地席卷全身!那被吞噬的噬魂散剧毒之力,虽然被亥猪符文的力量强行镇压在旋涡之中,但那股阴冷、歹毒、侵蚀神魂的属性,却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冲击着他的经脉和识海!

“呃啊!” 陈烛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暗青色的血液(亥猪之血混合着毒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无数根毒针穿刺,剧痛钻心!身体表面更是浮现出诡异的黑色纹路,时隐时现。

他死死咬紧牙关,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运转亥猪符文的力量,将那狂暴的剧毒之力死死压制在旋涡深处,一点点地磨灭、炼化。这个过程痛苦万分,如同置身炼狱,但他看着朱福贵胸膛那渐渐平稳的起伏,眼中只有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丝噬魂散的剧毒被彻底炼化吞噬,陈烛也几乎虚脱。他瘫倒在冰冷的岩石上,大口喘息,浑身被冷汗和血污浸透。朱福贵躺在一旁,呼吸虽然微弱,却已平稳,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在昏迷中承受着某种痛苦。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嘤咛响起。云芷悠悠转醒,她揉了揉还有些昏沉的额头,当看清冰窟内的景象时,瞬间清醒!

“陈烛!胖子!” 她惊呼一声,扑到两人身边。看到陈烛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样子,又看到朱福贵死而复生(虽然虚弱)的奇迹,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心痛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你…你做了什么?胖子他…” 云芷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烛虚弱地摇摇头,指了指朱福贵,又指了指自己丹田的位置,没有说话,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一丝后怕。吞噬剧毒救回胖子,这其中的凶险和代价,只有他自己清楚。

云芷何等聪慧,结合陈烛之前的变化和玄微真人的话,瞬间明白了大半。她眼中水光盈盈,没有追问,只是飞快地拿出疗伤丹药,小心翼翼地喂给陈烛和朱福贵。

“是林震岳父子…” 云芷一边处理陈烛的伤口,一边咬牙切齿地将林震岳颠倒黑白、下达格杀令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烛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杀意再次翻涌。林震岳!林天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我们去找掌门!揭发他们!” 云芷愤然道。

陈烛点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忧虑。玄微真人虽然帮过他,但林震岳毕竟是副宗主,位高权重。而且自己身负亥猪之力的秘密…

在云芷丹药的帮助下,陈烛的伤势暂时稳住,朱福贵虽然依旧昏迷,但性命无碍。三人(云芷搀扶着陈烛,背着朱福贵)凭借云芷对药物的敏锐和鼠符微弱的地形感应,避开宗门搜索,艰难地潜回了圣灵宗后山一处极其隐秘的洞府——正是玄微真人闭关之所。

洞府内灵气氤氲,却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衰败气息。玄微真人盘坐在一个蒲团上,脸色灰败,气息起伏不定,时而如渊似海,时而又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身前的地面上,还残留着一小滩暗金色的血迹。

看到狼狈不堪、带着朱福贵的三人,玄微真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化为深沉的叹息。

“你们来了…咳咳…” 他刚开口,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又溢出一缕暗金血液,气息更加萎靡。

“掌门!您…” 云芷大惊失色。陈烛也心头一沉。

玄微真人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他看着陈烛,眼神复杂:“孩子…你动用吞噬之力了?为了救他?” 他的目光落在昏迷的朱福贵身上。

陈烛沉默地点了点头。

“逆夺生死…代价不小吧?” 玄微真人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陈烛的身体,看到他体内依旧在肆虐的剧毒反噬和灵魂创伤,“噬魂散…好狠毒的手段。林震岳…果然按捺不住了…”

“掌门!林震岳父子颠倒黑白,诬陷陈烛是邪魔,还下格杀令!您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云芷急切地说道。

玄微真人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和深深的疲惫:“做主…老夫…恐怕时日无多了。”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只见他掌心之中,赫然盘踞着一道不断蠕动的、如同活物的漆黑阴影!那阴影散发着与邪魔煞气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邪恶气息!它如同附骨之疽,正不断吞噬着玄微真人的生命本源和灵力!

“三年前,老夫于极北冰原探查一处上古邪魔封印松动之地,不慎被这‘蚀神魔念’侵入体内。” 玄微真人的声音充满了无奈,“此魔念歹毒异常,专蚀神魂灵力,如附骨之蛆,难以根除。老夫闭关三年,耗损本源,也只能勉强将其压制在掌心…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他看着陈烛,眼神带着一丝期盼和嘱托:“林震岳…早已被权欲蒙蔽,暗中与某些…觊觎圣灵宗基业、甚至可能与邪魔有染的势力勾结。老夫在时,尚能压制其野心。若老夫坐化…圣灵宗危矣!大陆…恐再生浩劫!”

洞府内一片死寂。云芷捂住了嘴,眼中含泪。陈烛心中震撼,没想到看似强大的掌门,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伤痛和秘密。

玄微真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陈烛身上,变得无比郑重:“孩子,你的路,比老夫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关键。你体内的亥猪之力,只是开始。十二圣灵符文,唯有归入其对应的圣灵体内,以圣灵本源温养净化,才能真正驱除邪魔污染,恢复圣灵之力,稳固封魔大阵!”

他指向陈烛丹田的位置:“你的亥猪符文,需要找到并唤醒同样沉睡、同样被污染、同样需要净化的——亥猪圣灵!唯有让它吸收融合这枚符文,才能助它重获圣灵之力,压制邪秽!届时,你与它的联系也将更加紧密,甚至能借用它部分净化后的圣灵之力,而非现在这般,时刻被其狂暴的污染之力所侵蚀、反噬!”

“找到圣灵…唤醒圣灵…归还符文…” 玄微真人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却越发灼热,“这是你的宿命…也是…拯救的希望…小心…林震岳…他…也在找…” 话未说完,他猛地喷出一大口暗金色的血液,气息瞬间跌落谷底,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洞府内,只剩下昏迷的掌门、重伤的胖子、悲伤的云芷,以及紧握双拳、眼神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坚定火焰的陈烛。

就在这时,洞府深处,那原本放置玄微真人蒲团的地面,突然亮起一个玄奥的土黄色符文!符文光芒流转,一股温和、厚重、带着无尽包容与吞噬气息的意志缓缓苏醒!

一个庞大的、有些虚幻的、如同山岳般的野猪虚影,在符文中缓缓凝聚成形!它巨大的头颅上獠牙弯曲,覆盖着土黄色的晶石般鳞甲,一双温和却深邃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陈烛丹田的方向。

亥猪圣灵的投影!它感应到了同源符文的气息!

嗡!

陈烛丹田内,那枚土黄色的亥猪符文,如同受到召唤般,剧烈地震动起来,散发出强烈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