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朱福贵那撕心裂肺、充满极致恐惧的惨叫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烛和云芷的心上!

“胖子!” 陈烛睚眦欲裂,体内因亥猪符文而流转的力量瞬间狂暴,土黄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在他体表炸开,形成一圈微弱但充满蛮横力量的光晕。下方那三个猪化怪物被这突如其来的气息冲击得微微一滞,嗜血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本能的忌惮。

机会!

“走!” 陈烛再无半分犹豫,一把揽住云芷纤细的腰肢,双脚在枯树虬结的枝干上猛地一蹬!咔嚓!承载两人重量的粗枝应声断裂!借着这股反冲之力,陈烛如同离弦之箭,抱着云芷,朝着客栈方向疾射而去!亥猪符文赋予的磅礴巨力在此刻爆发,速度快得只在浓雾中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吼!哼哧!(拦住他们!献祭!)” 为首那个脖颈挂着骨链、额头嵌着暗黄晶石的猪化首领发出震怒的咆哮。它手中巨大的骨棒裹挟着腥臭的恶风,狠狠砸向陈烛的后背!另外两个怪物也挥舞着锈迹斑斑的砍刀和狼牙棒,封堵左右!

然而,陈烛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救下朱福贵!对身后足以开碑裂石的攻击竟是不闪不避!云芷在他怀中,脸色煞白,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她纤手一扬,几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针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精准无比地刺向猪化首领那双燃烧着嗜血光芒的眼睛!

“嗷——!” 猪化首领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下意识地偏头闭眼,砸下的骨棒轨迹顿时一偏。噗!骨棒擦着陈烛的后背落下,带起一溜血花,恐怖的劲风撕裂了他的衣衫,留下深可见骨的血痕!剧痛传来,陈烛闷哼一声,嘴角溢血,但前冲的速度丝毫不减!另外两道攻击也因首领的受挫和云芷金针的干扰慢了半拍,险之又险地擦着两人的身体掠过!

借着这电光火石间创造的缝隙,陈烛抱着云芷,如同陨石般撞破浓雾,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养猪场的方向。

“追!哼哧!(不能让他们跑了!)” 猪化首领暴怒地拔出刺入眼皮的金针,绿色的脓血顺着狰狞的猪脸淌下,更添几分恐怖。三个怪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庞大的身躯撞开挡路的枯枝,带着浓烈的杀意和腥风,穷追不舍!

陈烛不顾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将速度催动到极致。丹田内的亥猪符文疯狂运转,如同一个饥饿的旋涡,贪婪地吞噬着周围浓雾中弥漫的、混杂着怨念、血腥和邪秽的驳杂能量,强行转化为支撑他狂奔的力量。这力量狂暴而混乱,冲击着他的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却也让他拥有了远超平时的速度。云芷紧紧贴在他胸前,能清晰感受到他心脏如同战鼓般狂擂,以及那土黄色光芒下透出的、令人心悸的蛮荒气息。

客栈的轮廓在浓雾中显现。二楼他们房间的窗户,竟然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边缘的木茬参差狰狞,像是被某种巨力从外面强行撞碎!朱福贵那变了调的呼救声正是从里面传来,充满了绝望和濒死的恐惧!

“胖子挺住!” 陈烛嘶吼一声,足尖在客栈湿滑冰冷的泥墙上猛地一踏,留下一个深深的凹坑,抱着云芷如同炮弹般射入那破碎的窗户!

房间内一片狼藉!破旧的桌椅、土炕上的草席被褥,尽数被撕扯得粉碎!墙壁上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带着粘稠绿色液体的爪痕!浓烈的腥臊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朱福贵正被逼在房间最角落!他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圆脸上涕泪横流,写满了极致的惊恐,肥胖的身躯筛糠般抖动着。一只体型堪比小牛犊的怪物堵在他面前!

这怪物形似野猪,但更加狰狞可怖!浑身覆盖着钢针般根根倒竖、污秽油腻的黑色鬃毛,鬃毛间不断渗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绿色脓液。它的头颅异常巨大,口齿向前突出,两根弯曲森白的獠牙如同匕首,上面还残留着暗红的血渍和碎肉。最骇人的是它的眼睛——两团在深陷眼窝中疯狂燃烧跳跃的幽绿鬼火!此刻,这双鬼火之瞳正死死盯着朱福贵,闪烁着贪婪、暴虐和一种…奇异的渴望!它粗壮的前肢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朝着朱福贵肥硕的肚腩抓去!那爪尖闪烁着乌黑的寒光,若是抓实,开膛破肚只在瞬间!

“滚开!” 陈烛目眦欲裂,在身体落地的瞬间,已松开云芷,将亥猪符文的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右拳!土黄色的光芒骤然炽盛,一股沉重如山岳、带着原始蛮荒气息的威压轰然爆发!他整个人如同化身为一头暴怒的太古凶兽,一拳轰出,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砰——!!!

陈烛这含怒一击,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怪物的侧肋!狂暴的力量如同山洪倾泻!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怪物庞大的身躯竟被这蛮横无比的一拳砸得离地飞起,如同一个破麻袋般狠狠撞在对面的墙壁上!土坯墙被撞出一个大坑,簌簌落下大量灰尘。怪物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幽绿的鬼火之瞳剧烈闪烁,充满了痛苦和难以置信!它肋部深深凹陷下去一大块,黑色的鬃毛被震落大片,粘稠的绿血狂喷而出!

“胖子!没事吧?” 陈烛喘息着,挡在瘫软在地的朱福贵身前,体表土黄色的光晕剧烈波动,后背的伤口因发力而崩裂,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衫。亥猪符文的力量在体内奔腾咆哮,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狂野,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的双眸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暗黄色悄然晕染开,如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兄…兄弟…你再晚一步…胖爷我就真成…烤乳猪了…” 朱福贵劫后余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脚并用想爬起来,却因惊吓过度而腿软。

“小心!” 云芷的惊呼骤然响起!

那被砸飞的怪物竟然在撞墙的瞬间,借着反冲之力,庞大的身躯以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猛地一扭,布满倒刺、流淌着绿脓的粗壮尾巴如同一条淬毒的钢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抽向正关切朱福贵的陈烛后脑!这一下若是抽实,头颅爆裂只在顷刻!

云芷反应快到极致,手中早已扣住的数包药粉瞬间甩出!噗噗噗!药粉在半空中炸开,形成一片浓密的、带着刺鼻辛辣气息的彩色烟雾,试图干扰怪物的视线和攻击。同时,她手腕一抖,最后三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金针成品字形,无声无息地射向怪物那燃烧着绿焰的眼睛!

然而,那怪物似乎对药粉烟雾毫不在意!它幽绿的鬼火之瞳穿透彩雾,死死锁定陈烛!对射来的金针,它只是猛地一甩头,坚硬如铁的鬃毛和凸起的眉骨竟将三根金针“叮叮当当”地尽数弹飞!

钢鞭般的尾巴,带着毁灭的气息,眼看就要落在陈烛头上!速度太快,距离太近!

陈烛感受到了背后袭来的致命恶风!千钧一发之际,他体内的亥猪符文如同被彻底激怒的火山,轰然爆发!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沉睡的古老意志被死亡的威胁彻底唤醒!

“吼——!!!”

一声非人的、充满了洪荒凶戾气息的咆哮,猛地从陈烛喉咙里炸开!这咆哮如同万古凶兽的嘶鸣,震得整个客栈都在簌簌发抖!他体表的土黄色光芒瞬间变得粘稠如实质,光芒大放,将他整个身体完全包裹!在这光芒的核心,陈烛的身体轮廓发生了恐怖的畸变和膨胀!

他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肌肉如同吹气般贲张虬结!衣衫瞬间被撑裂成碎片!皮肤变得粗糙坚韧,呈现出一种类似岩石的古朴土黄色,上面甚至隐隐浮现出玄奥的、如同符文的纹路!最骇人的是他的头颅——口鼻向前急速凸起,两根粗壮弯曲、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森白獠牙刺破嘴唇,野蛮生长!他的双眼,瞳孔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团燃烧的、如同熔融黄金般的炽烈光芒!一股沉重、蛮荒、仿佛来自大地核心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以陈烛为中心轰然席卷整个房间!

**亥猪圣灵真身——奴化呈现!**

此刻的陈烛,身高接近一丈,体魄雄壮如山,周身笼罩在浓郁的土黄色光晕中,獠牙森然,金瞳如炬。他不再是纯粹的人类,而是化身为一尊散发着远古洪荒气息的、力量与大地共鸣的圣灵战体!虽然只是奴化状态下的不完全显化,但那源自十二地支圣灵位格的恐怖威压,已足以让凡俗生灵灵魂战栗!

噗!

那足以抽碎巨石的恐怖尾巴,狠狠抽在陈烛此刻布满土黄色符文、如同披着岩石甲胄的后颈上!

没有预想中的骨裂声!

只有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怪物尾巴上锋利的倒刺,在接触到那层土黄色光晕和符文皮肤的瞬间,竟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如同烧红的烙铁按在了冰面上!一股奇异的、带着吞噬意味的力量从陈亥猪(此刻已非纯粹陈烛)身上爆发出来!那怪物尾巴上蕴含的狂暴魔气和邪秽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竟被陈亥猪体表的土黄色光芒疯狂地吸扯、吞噬!甚至它伤口中喷涌的绿脓血液,也化作丝丝缕缕的污秽能量,被那光芒吞噬!

“呜嗷——!!!” 怪物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充满恐惧和剧痛的凄厉惨嚎!它感觉自己的本源魔气正在被强行抽离!那根抽在陈亥猪后颈的尾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枯萎下去,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和能量的朽木!剧痛让它疯狂地想要收回尾巴,但那土黄色的光芒却如同附骨之蛆,死死吸附着它!

陈亥猪缓缓转过身。燃烧着熔金之火的眼眸,冰冷地俯视着这头因痛苦和恐惧而颤抖的邪魔造物。他缓缓抬起一只覆盖着符文、如同岩石巨爪般的手掌,上面土黄色的光芒凝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压。没有言语,只有最原始的、属于上位猎食者的漠然杀意!

就在陈亥猪即将一掌将这怪物拍成肉泥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黑风镇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客栈的墙壁在呻吟,屋顶的瓦砾簌簌落下!一股比之前浓烈百倍、邪恶千倍的气息,如同沉睡的太古凶魔苏醒,从镇外西北方向的黑沼深处冲天而起!瞬间覆盖了整个天地!

天空中的浓雾疯狂地翻滚、汇聚,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灰黑色旋涡!旋涡中心,两点庞大如房屋、燃烧着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幽绿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两颗从九幽地狱升起的魔星!

一个庞大到令人绝望的阴影轮廓,在漩涡中心若隐若现!覆盖着污秽黑鬃的恐怖身躯,扭曲虬结的肌肉轮廓,还有那两根刺破云层的、如同山峦般巨大的弯曲獠牙!

邪魔亥猪圣灵!它被陈烛身上那纯净的、奴化显现的亥猪圣灵本源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彻底惊醒了!

“吼——!!!”

一声震天撼地的咆哮从旋涡中心传来!这咆哮并非简单的声浪,而是裹挟着实质性的、充满了污秽、贪婪、饥饿与无尽怨念的精神冲击!如同亿万冤魂在耳边齐声哀嚎诅咒!

噗通!朱福贵双眼翻白,直接口吐白沫昏死过去。云芷闷哼一声,俏脸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七窍都渗出了细微的血丝,娇躯摇摇欲坠,全靠意志强撑才没有倒下。

就连奴化显现、散发着圣灵威压的陈亥猪,也在这一声蕴含了同源而邪秽的咆哮冲击下,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体表那浓郁的土黄色光芒剧烈地波动、明灭,如同风中残烛!他燃烧着金焰的瞳孔也出现了刹那的涣散!体内那狂暴的亥猪之力,竟因为这同源却极端扭曲的邪魔气息,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混乱!

被陈亥猪吸附住的怪物,趁着他被魔吼震慑、力量波动的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竟然主动撕裂了自己那条被吸噬得枯萎的尾巴!绿色的污血狂喷!它如同丧家之犬,带着半截断尾,撞破另一面墙壁,疯狂地逃窜出去,消失在浓雾中。

旋涡中心,那两点庞大的幽绿魔火,穿透层层浓雾和空间,死死地锁定了客栈中那尊散发着令它厌恶又渴望的纯净本源气息的土黄色身影!那眼神中充满了最原始的贪婪——那是渴望吞噬同源、补全自身、彻底堕入深渊的疯狂欲望!

轰!

一只覆盖着肮脏黑鬃、大如小山丘的恐怖魔爪,猛地撕裂了漩涡中心的浓雾,裹挟着毁灭一切的魔气风暴,遮天蔽日地朝着摇摇欲坠的陈亥猪和虚弱的云芷抓了下来!魔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将客栈的屋顶彻底掀飞!墙壁如同纸糊般寸寸碎裂!空间都仿佛要被这一爪捏爆!

“云芷!” 陈亥猪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声音已变得如同闷雷滚动),熔金般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旋,用自己那宽阔如山岩的后背,死死地挡在了瘫软在地的云芷身前!同时,他将体内所有能调动的亥猪圣灵之力,不顾一切地灌注于后背的符文之上!土黄色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炽盛,形成一面厚重的、仿佛由大地精华凝聚的古老光盾!

砰——!!!!!!!!!

无法形容的恐怖撞击声!

魔爪狠狠拍在了光盾之上!没有僵持,没有抗衡!光盾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琉璃破碎般的刺耳哀鸣,轰然炸裂成漫天流萤般的土黄色光点!

噗——!

陈亥猪庞大的身躯如遭远古魔山撞击,口中喷出一大蓬滚烫的、带着淡淡金辉的鲜血!后背那岩石般的符文皮肤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深可见骨!巨大的力量将他连同身下护着的云芷一起,如同两颗被投石机抛出的巨石,狠狠砸穿客栈数层墙壁,带着漫天碎木砖石,朝着黑沼深处的方向抛飞出去!

意识在剧痛和震荡中迅速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陈亥猪燃烧着金焰的眼角余光,只看到那漩涡中心庞大魔影的幽绿魔瞳中,除了贪婪,竟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扭曲的痛苦和惊疑?仿佛触碰到了某种令它本能畏惧的东西?随即,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

……

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

陈烛的意识在无边的寒冷和剧痛中艰难地浮沉。每一次试图凝聚,都牵扯着全身如同被碾碎般的痛楚。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绝对的、浓稠如墨汁的黑暗。

只有洞壁上方,零星镶嵌着一些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冰晶,如同垂死萤火虫的眼睛,勉强映照出这个巨大空间的轮廓。这是一个巨大的玄冰洞窟。洞壁、地面、穹顶,都覆盖着万载不化的、厚达数尺的幽蓝色玄冰。寒气并非仅仅来自体表,而是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无孔不入地钻进每一个毛孔,侵蚀着血脉,冻结着灵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冰渣,刺痛着脆弱的肺腑。

他发现自己正靠坐在一处相对光滑的冰壁下。身体已经恢复了人形,衣衫早已在之前的战斗中化为飞灰,此刻仅靠体内残存的、微弱的亥猪符文之力勉强抵御着严寒,体表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不断凝结又被他体温融化的冰霜。后背那被魔爪撕裂的恐怖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但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覆盖着一层诡异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墨绿色冰晶,散发出阴寒刺骨的邪气,不断侵蚀着伤口,阻止着愈合,带来一阵阵钻心的、麻木的剧痛。

“云芷…胖子…”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目光在昏暗的冰窟中焦急地搜寻。洞窟很大,冰晶幽光只能照亮附近一小片区域,更深处是令人心悸的浓稠黑暗。

“那女娃娃…不在这里…” 一个苍老、虚弱、带着浓重痰音和疲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陈烛侧后方的黑暗角落里飘来。

陈烛悚然一惊,猛地回头!亥猪符文的力量本能地就要凝聚,却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痛得他眼前一黑,闷哼出声。

借着微弱的幽蓝冰光,他看到一个蜷缩在冰壁凹陷处的身影。那是一个极其枯瘦的老人,穿着一身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破烂得如同烂渔网的薄衣。他花白的头发稀疏而凌乱,如同枯草般贴在头皮上。脸上布满刀刻般的深深皱纹,皮肤是一种长期缺乏光照和营养的、近乎透明的青灰色。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双臂紧紧抱着膝盖,身体因寒冷而不停地、细微地颤抖着。最令人心酸的是他那双眼睛,浑浊、空洞,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几乎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只剩下麻木到极致的绝望和…一丝深藏的痛苦。他像是一截早已枯死、被遗忘在冰原深处的朽木。

“你…你是谁?” 陈烛强忍着剧痛和警惕,低声问道。他发现老人身上并没有那种黑风镇镇民特有的猪臊邪气,反而有一种…行将就木的、纯粹的衰败气息。

老人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浑浊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落在陈烛身上,又缓缓移开,望向洞窟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仿佛在凝视着什么遥远而恐怖的景象。他干裂起皮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如同破风箱般嘶哑的声音:“我?一个…等死的…老废物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和更深的悲凉,“和你一样…都是…‘它’…关在这里的…囚徒…”

“它?” 陈烛的心脏猛地一缩,“邪魔亥猪圣灵?”

听到这个名字,老人枯瘦的身体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如同受惊的野兽。他死死地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里,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呜咽般的咯咯声,过了好一会儿,那极度的恐惧才稍稍平复,化为一种深沉的、浸透骨髓的悲哀。

“圣灵…” 老人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苦笑,声音带着一种梦呓般的飘忽,“它…也曾是…一个…孩子啊…”

孩子?陈烛心头剧震!那毁天灭地、散发着无尽邪恶的魔物,曾是一个孩子?

“一个…饿极了的孩子…” 老人浑浊的目光越过陈烛,仿佛穿透了厚重的玄冰洞壁,回到了某个遥远而凄凉的过去。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疲惫和伤痛,开始讲述一个被遗忘在风雪中的悲惨故事。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在离这里很远的一个…靠山的小村子…” 老人的语速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冻僵的肺腑里艰难地挤出来,“村里…有一户人家…生了个…大胖小子…”

“胖?” 陈烛下意识地联想到朱福贵。

“胖…非常胖…” 老人缓缓摇头,眼中是深切的怜悯,“而且…不是普通的胖…那孩子…从生下来…就特别能吃…胃口大得…吓人…”

“他娘…奶水不够…他就哭…日夜不停地哭…哭得嗓子都哑了…喂米汤?喝一桶都跟没喝一样…饿啊…饿得他…眼珠子都是绿的…看见什么都想往嘴里塞…草根…树皮…甚至…土…” 老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回忆那画面。

“村里人…都说…这是饿死鬼投胎…是邪魔…附了体…” 他声音颤抖着,“他爹娘…一开始还护着…可架不住…流言蜚语…架不住…家里真的…被他吃空了…一粒米都剩不下…”

“同龄的孩子…见了他就躲…朝他扔石头…骂他是…‘猪妖’…‘邪魔’…‘饭桶’…” 老人干枯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破烂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孩子…就缩在角落…抱着空空的肚子…看着别人玩…眼睛里…全是…饿…和…害怕…”

陈烛静静地听着,后背伤口的剧痛似乎都因这沉甸甸的故事而暂时麻木。他能想象,一个因天生异常而被视为异类、被整个世界排斥的孩子,内心是何等的孤独和绝望。亥猪符文在他丹田内微微震颤,传递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和共鸣。

“后来呢?他父母…” 陈烛的声音有些干涩。

“扔了…” 老人睁开眼,浑浊的泪水无声地滑过沟壑纵横的脸颊,在冰冷的空气中瞬间凝结成冰珠,“在一个…大雪封山的…寒冬腊月…夜里…趁他睡着了…用破麻袋…装着…扔到了…几十里外的…老狼沟…”

“老狼沟?!” 陈烛倒吸一口冷气,那地方,听名字就知道是绝地!

“那晚…雪下得…真大啊…” 老人的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彻骨的寒意,“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我…我那晚正好…去邻村帮工回来…抄近路…路过老狼沟口…”

“我听见…有哭声…像小猫崽…快冻死的那种…细…弱…断断续续…” 老人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壮着胆子…顺着声音…摸过去…就在一个…避风的…石头缝里…看到了…”

“他…小小的身子…蜷缩在…那个破麻袋里…麻袋口…只露出来…半个脑袋…小脸…冻得青紫…肿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缝了…鼻涕眼泪…都冻成了冰溜子…挂在脸上…身上…就一件…破破烂烂的…单衣…”

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许久才平息,声音更加虚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饿…爷爷…饿…’…”

“我…我怀里…只有…半个…白天没舍得吃完的…硬馍馍…” 老人颤抖着手,仿佛在虚空里抓着什么,“我…我掰开…那冻得跟石头一样的馍…把…软和点的…芯子…抠出来…塞到他…冻僵的…小嘴里…”

“他…就那么…看着我…小嘴…一点点…费力地…蠕动着…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 老人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次汹涌而出,“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他…”

“第二天…雪停了…我…我实在放心不下…带了点吃的…又去了老狼沟…” 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绝望,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他…还在那个石头缝里…蜷缩着…小小的身子…已经…僵硬了…像一块…冰疙瘩…”

“脸上…还留着…昨天晚上…吃馍时…那一点点…满足的…样子…”

“他是…活活…冻死的…饿死的…就在…那个…冰天雪地…的…石头缝里…”

洞窟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老人压抑到极致的抽泣声,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陈烛感到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并非来自玄冰,而是源于这世间最残酷的遗弃和死亡。他能清晰地“看到”那个画面——风雪呼啸的荒谷,冰冷的石头缝里,一个被世界抛弃的胖男孩,紧紧蜷缩着,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渴望和一丝可悲的满足,在无边的寒冷和饥饿中,生命之火悄然熄灭。亥猪符文在他体内剧烈地震颤着,发出无声的悲鸣,那是一种对同源生命凋零的深切哀恸。

“那…那后来…他怎么会变成…” 陈烛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怨啊…” 老人抬起头,布满泪痕的脸上是极致的恐惧,“那么深的怨…那么大的恨…还有…到死都没填满的…饿啊…”

“他的魂…冻死在那里…没散…” 老人的眼神变得空洞而诡异,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就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就在那个…冰冷漆黑的…石头缝里…”

“我看到…有…黑气…” 老人的声音陡然变得飘忽而阴森,充满了非人的恐惧,“好多…好多…从雪地里…从石头缝里…从四面八方…像…像活过来的…影子…像…最脏最臭的…烂泥…丝丝缕缕…钻…钻进了他…小小的…鼻孔…耳朵…嘴巴…眼睛里…”

“他…他那冻僵的…身体…开始…动…抽搐…扭曲…” 老人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躲避着无形的恶魔,“皮肤…变得…黑…油腻…长出…硬毛…骨头…咔吧咔吧…地响…变大…变粗…”

“然后…然后…” 老人猛地指向洞窟深处那无尽的黑暗,声音尖利得破了音,“我听到了…猪叫!好多好多猪在叫!在哭!在嚎!就在那黑气钻进去的时候…远远的…好像…好像是我们村里…过年杀年猪…祭祀…的声音…”

“为什么是猪?为什么是亥猪?” 陈烛追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不…不知道…” 老人痛苦地摇着头,眼神涣散,“也许…是因为…村里人都骂他是猪妖…也许…是因为他死的时候…听到了那祭祀的猪嚎…也许…也许那黑气…就是…就是…”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枯槁的身体突然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光芒!他死死盯着陈烛身后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掐住脖子的窒息声!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了无尽怨毒、贪婪和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充斥了整个巨大的玄冰洞窟!洞壁上那些幽蓝的冰晶光芒疯狂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

陈烛全身汗毛倒竖!亥猪符文在他体内疯狂预警!他猛地回头!

只见洞窟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绝对黑暗中,两点庞大如房屋、燃烧着幽绿鬼火的魔瞳,毫无征兆地亮了起来!那目光穿透黑暗,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死死地锁定了靠在冰壁下的陈烛!

邪魔亥猪圣灵!它来了!

庞大的魔影在黑暗中无声地移动,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它每一步落下,洞窟都仿佛在微微震颤。冰冷刺骨的魔气如同无数条滑腻的毒蛇,缠绕而来,试图侵入陈烛的身体。

然而,就在那魔气即将触碰到陈烛体表那层微弱却坚韧的土黄色光晕时——

嗤嗤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冰雪上!那些污秽的魔气瞬间发出被灼烧、被吞噬的声响!丝丝缕缕的黑气竟被陈烛体表的亥猪圣灵本源光晕强行吸扯、净化、吞噬!

“吼——!!!” 黑暗中,邪魔亥猪圣灵发出一声夹杂着痛苦、暴怒和一丝难以置信惊惧的咆哮!那庞大的魔影猛地停顿下来!幽绿的魔瞳剧烈闪烁,死死盯着陈烛身上那令它本能畏惧又极端渴望的土黄色光芒,充满了狂躁和忌惮!它似乎无法理解,为何这弱小的存在,能反过来吞噬它那污秽而强大的力量?那纯净的本源气息,对此刻彻底堕入黑暗的它而言,既是致命的毒药,又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它不敢再靠近!那幽绿的魔瞳中,怨毒、贪婪与一丝源自遥远过去的、被遗弃的恐惧疯狂交织!最终,暴虐的邪念压过了一切!

轰隆!

洞窟深处,一块巨大如小山般的幽蓝玄冰,被无形的魔爪硬生生掰断、抬起!裹挟着万钧之势和刺骨的寒流,如同巨大的冰棺,朝着陈烛和他身旁惊恐欲绝的老人狠狠镇压下来!

冰棺落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将两人彻底封死在这方狭窄的囚笼之中!只留下洞窟深处那两点燃烧着无尽怨毒的幽绿魔瞳,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冰棺,发出充满不甘和狂躁的沉重喘息。

黑暗再次笼罩。冰棺之内,寒气更甚,如同置身九幽冰狱。老人蜷缩在角落,因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陷入半昏迷状态,口中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陈烛背靠着冰冷的玄冰棺壁,伤口传来的剧痛和侵蚀的寒意让他意识阵阵模糊。但老人讲述的那个故事,那个风雪夜中冻饿而死的胖男孩的悲惨结局,如同烙印般深深印在他的脑海。

“饿…爷爷…饿…”

那稚嫩而绝望的哀求声,仿佛还在耳边萦绕。

亥猪符文在丹田内散发出微弱却温暖的光芒,似乎在与那遥远的、同源的悲鸣产生着共鸣。在这极致的寒冷与黑暗中,陈烛的意识被那符文的力量牵引着,渐渐沉入一片混沌……

冰晶的光芒在眼前扭曲、旋转,最终形成一片清晰的景象——

**呼啸的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死寂的苍茫。嶙峋的山谷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如同巨大的白色坟茔。在谷口一处避风的、狭窄而冰冷的石头缝隙里。**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着。那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异常肥胖的身体此刻被冻得青紫肿胀,像一块发僵的面团。他身上只裹着一件破烂不堪、根本无法御寒的单薄麻布衣,早已被融化的雪水浸透,又冻成了硬邦邦的冰壳。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脚、脸颊,都布满了可怕的冻疮,有些地方甚至裂开,渗出暗红的血丝,又瞬间被冻结。

他小小的头颅深深埋在同样冻僵的臂弯里,花白干枯的头发(因极度营养不良而早衰)上结满了冰霜。每一次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都带出一小团迅速消散的白气。他的身体因为寒冷而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全身冻裂的伤口,带来钻心的剧痛,但他已经连哭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如同垂死幼兽般的、断断续续的微弱呜咽。

“呜…冷…好冷…爹…娘…” 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不解。他小小的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睡了一觉,就在这个又冷又饿又可怕的地方了?爹娘呢?家里暖和的炕头呢?

饥饿,那比寒冷更加尖锐、更加无法忍受的痛苦,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小刀,在他空空如也的胃里疯狂搅动!胃袋紧缩着,抽搐着,发出咕噜噜的哀鸣,带来一阵阵令人眩晕的绞痛。眼前阵阵发黑,无数模糊的金星在飞舞。他本能地伸出冻得如同胡萝卜般红肿僵硬的小手,哆哆嗦嗦地去抓身下冰冷的雪,塞进嘴里。

冰!刺骨的冰!冻得他牙齿生疼!不仅无法缓解饥饿,反而带走了口腔里最后一点可怜的热量。他痛苦地吐出血块,小脸上满是绝望的泪水,泪水刚流出眼眶,就在脸颊上冻成了冰溜子。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火光,伴随着踩雪的咯吱声,出现在谷口的风雪中。

男孩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充满最后希望的哀鸣:“饿…爷爷…饿…” 他努力想抬起头,看清那带来温暖和食物的人影。

一只布满老茧、同样冻得通红的枯槁大手,颤抖着伸了过来。手里,是半块散发着微弱麦香的、已经冻得梆硬的馍馍。那点微不足道的食物,在男孩眼中却比黄金还要珍贵!他贪婪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冻得发紫的小嘴,含住了那点救命的食物,用冻僵的舌头,艰难地、一点点地蠕动着,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温暖和能量。

“谢谢…爷爷…” 他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道,浑浊的眼睛里,终于亮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光芒,那是生命最后时刻,对一丝温暖和善意的感激。

老人粗糙的大手,带着无尽的怜悯和不忍,轻轻拂去男孩脸上的冰碴,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一点点暖意。但这终究是徒劳的。风雪越来越大,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老人必须在天黑透前走出山谷,否则两人都得死在这里。他最后看了一眼石头缝里那小小的身影,眼中含着泪,一步三回头地、艰难地消失在了茫茫风雪中。

石缝里,只剩下男孩一人。

那一点点馍馍带来的暖意,如同投入冰湖的小石子,瞬间就被无边的寒冷吞噬殆尽。饥饿感如同苏醒的凶兽,更加疯狂地撕咬着他!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微弱,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开始迅速模糊、飘散。

“饿…好饿…” 他喃喃着,眼神开始涣散。眼前不再是冰冷的石头和风雪,而是幻觉中出现的、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金黄油亮的肥肉、香喷喷的炖鸡…他仿佛闻到了那诱人的香气,口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嘴角流下,又瞬间冻结。

“爹…娘…为什么…不要…阿宝了…” 极度的饥饿和深入骨髓的寒冷中,更深的、被至亲遗弃的绝望和怨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缠绕住他幼小脆弱的心灵。“阿宝…不是…邪魔…阿宝…只是…饿…”

“阿宝…好想…回家…” 滚烫的泪水再次涌出,但这一次,泪水里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不解和怨毒!

就在他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的前一刻——

呜——呜——呜——

一阵低沉、悠长、充满血腥和绝望气息的号角声,穿透呼啸的风雪,隐隐约约地从山谷外、他出生的那个村子的方向传来!那是…村庄每年寒冬祭祖、宰杀年猪时吹响的祭祀号角!

“嗷——!!!”

“哼哧哼哧——!!!”

紧接着,是无数头猪临死前发出的、凄厉到极致的、混合着恐惧和痛苦的集体哀嚎!那声音穿透力极强,仿佛带着无尽的怨气和生命的诅咒,直直地灌入男孩即将消散的意识深处!

就在这一瞬间!

男孩那双因饥饿和寒冷而即将彻底熄灭的、浑浊的眼睛,猛地瞪圆!瞳孔深处,一点浓烈到化不开的、如同实质的怨毒黑芒,骤然亮起!

“饿——!!!”

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怨念、饥饿和不甘的嘶吼,如同垂死野兽最后的咆哮,猛地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与此同时!

呼——!

洞窟深处,那两点一直燃烧着的幽绿魔瞳,仿佛受到了这跨越时空的怨念召唤,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邪光!一股粘稠如墨、翻涌着无尽恶念的庞大黑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猛地从魔影身上喷薄而出!这黑雾无视了镇压的玄冰棺壁,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带着刺骨的邪恶和贪婪,瞬间淹没了陈烛意识所看到的、那冰棺幻境中的景象!

幻境中,那小小的、蜷缩在石缝里的冻僵身体,在听到亥猪祭祀哀嚎的刹那,在发出那声怨毒嘶吼的瞬间,被这股跨越时空涌来的、污秽粘稠的黑雾彻底吞噬!

黑雾翻滚着,如同亿万条贪婪的蛆虫,疯狂地钻进男孩七窍!他的身体在黑雾中剧烈地抽搐、膨胀、扭曲!皮肤变得黝黑油腻,长出钢针般的黑鬃!骨骼发出爆豆般的脆响,野蛮生长!那半张开的、流着涎水的嘴巴,猛地撕裂变大,两根森白的獠牙刺破嘴唇,野蛮生长!那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浑浊而绝望的眼睛,瞬间被两团疯狂燃烧、跳跃着无尽饥饿与毁灭欲望的幽绿鬼火取代!

“吼——!!!”

一声充满了暴虐、贪婪和无穷怨念的非人咆哮,彻底撕裂了风雪,也撕裂了陈烛的意识幻境!

冰棺之内,陈烛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还残留着那幽绿鬼火的倒影!一口滚烫的鲜血喷在面前冰冷的玄冰棺壁上,瞬间凝结成暗红的冰花!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魔爪死死攥住!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那被遗弃在风雪中的饥饿孩童,在冻饿而死的绝望边缘,被村庄宰杀猪时发出的、充满怨念的临死哀嚎所刺激,滔天的怨念与邪魔之力产生了致命的共鸣,最终化为了这带来无尽灾厄的——邪魔亥猪圣灵!

冰棺之外,洞窟的黑暗深处,那两点幽绿的魔瞳,正透过厚重的玄冰,死死地“注视”着他,燃烧着跨越了漫长岁月的、源自同一个悲惨源头的、冰冷彻骨的怨毒与…同源相残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