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星河猛地捏紧刹车杆,破车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堪堪停住。他抬眼望去,只见对面停着一辆与他胯下“老伙计”形成惨烈对比的钢铁猛兽——通体漆黑、线条凌厉如星际战舰切割线的最新款手扶式竞速浮游车!流线型的碳纤维外壳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强劲的引擎盖下隐隐透出澎湃的能量波动,每一个细节都散发着昂贵、速度与令人心跳加速的侵略性。这玩意儿,简直就是浮游车界的顶级掠食者,衬得李星河那漆面斑驳、补丁累累的座驾如同废铁场里爬出来的古董。

“哟!星河!”

一个充满活力、带着点玩世不恭腔调的声音响起。浮游车上,一位与李星河年龄相仿的青年正单脚支地,一手随意地搭在造型威猛的车把上。他身材挺拔匀称,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蓝色飞行夹克,衬得他小麦色的健康肌肤格外精神。一头利落的栗色短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带着阳光般灿烂笑容的脸,浓眉下那双浅棕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活力。正是李星河在霍克离开后,这三年来在冰冷军校里唯一能称得上“好友”的家伙——李斯特·弗朗茨。

“李斯特?” 李星河摘下那顶同样饱经风霜的头盔,甩了甩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脸上也露出了见到好友的由衷笑意,暂时驱散了车库里的阴霾。“你怎么跑这儿堵我来了?瓦尔特那事儿?” 他耸耸肩,语气带着点无奈,“没错,他今天单舰和小舰队是栽我手里了。不过我得说句公道话,人家可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一击’,实力硬得很,输也输得很有风度,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话刚说完,李星河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侧头,视线越过李斯特炫酷的座驾,投向不远处街角阴影里一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一个戴着宽大墨镜、身形略显单薄的清秀少年,正静静倚靠在斑驳的墙壁上,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无声地注视着这边。

李星河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瞳孔骤然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警觉感瞬间掠过心头。那身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和疏离感。他强行压下这突兀的不安,迅速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笑容灿烂的李斯特身上,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刚才瞬间的失神:

“喂,我说弗朗茨大少爷,” 李星河故意夸张地拍了拍李斯特那辆崭新赛车的流线型外壳,发出清脆的声响,又嫌弃地指了指自己身下的老伙计,“你这可是赤裸裸的炫耀加阶级压迫啊!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他话锋一转,眉头微蹙,带着货真价实的疑惑,“你们机甲系的魔鬼周考核,不是明天下午才结束地狱最后一项‘生存突围’吗?你这机甲系第一人,怎么今天就能大摇大摆溜出来了?贿赂了教官?还是你家那富可敌国的商团又给学院捐了栋新训练馆?”

李斯特闻言,脸上那标志性的阳光笑容顿时僵了一下,随即化作一个带着点狡黠和得意混合的鬼脸,他夸张地拍了拍自己那辆炫酷赛车的仪表盘:“嘿嘿,山人自有妙计!实战环节嘛……咳咳,用了点‘家族传统艺能’,提前搞定了某个难缠的战术目标,教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我出来透透气喽!” 他含糊地带过,显然不想深谈,随即眼睛一亮,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星河,拳头兴奋地握起:“更重要的是,我可是掐着点出来逮你的!别忘了,明天!就是我们的‘机甲对决日’!我可是摩拳擦掌,等着在铁拳底下好好‘指点’一下你这留级前辈呢!”

“考个屁!先看这个!” 李斯特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得意,又混杂着掩饰不住的亢奋。他变戏法似的从飞行夹克内袋里掏出一封信函——不是学院常见的电子通知,而是触感厚重、纹理细腻的实体信笺!信封由一种泛着珍珠光泽的银灰色特种纸制成,边缘压印着繁复而古老的荆棘与星辰交织的暗纹,正中央,一枚由炽焰利剑与守护圆盾构成的徽记,以某种近乎立体的烫金工艺凸起,散发着低调而凛然的威仪。仅仅是这信封本身,就透着一股跨越时光的尊贵与不容置疑的分量。

李斯特迫不及待地将这封仿佛承载着历史重量的信函,塞到了还有些懵的李星河手里,眼神灼灼地催促:“快!打开看看!”

李星河带着疑惑,小心翼翼地拆开那封口处同样印有微型徽记的火漆(虽然只是仿古工艺,但依旧精致)。展开信纸,一种混合着檀香与冷冽金属气息的独特纸张味道隐隐传来。当他的目光扫过信笺顶端那个由古典字体书写的组织名称时——

“‘天权骑士团’?!”

李星河失声惊呼,仿佛被那烫金的字体灼伤了眼!他猛地抬头看向李斯特,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之前的轻松调侃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骇然!

——天权骑士团!

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沉甸甸的历史符号!它是银河第一帝国时代,那位以铁血手腕横扫星海、最终加冕为帝的绝世枭雄——李乾坤大帝——亲手缔造的三大武力支柱之一!

回溯至公历3001年,彼时以华国大军阀身份鲸吞寰宇、建立银河第一帝国的李乾坤,深知欲统御万疆,非有绝对武力不可。他不仅以雷霆手段整合资源,更倾尽帝国之力,汇聚了当时人类世界最顶尖的、已然触摸到“天阶”境界的古武术宗师!这些个体力量足以撼动山河的强者,被赋予了帝国最尖端的机甲,结合其登峰造极的武技与对能量、机体的恐怖掌控力,最终淬炼出了三柄悬于帝国穹顶之上的利剑:天罚(代神行罚,肃清叛逆)、天诛(征伐不臣,开疆拓土)、天权(拱卫帝星,守护秩序)!

能跻身三大骑士团者,不仅要求其成员拥有“先天”境界以上的深厚内力修为(这是驾驭顶级机甲、承受极限过载的生理基础),更需具备对复杂机甲如臂使指般的“水准之上”的操作天赋。他们并非单纯的武夫或机师,而是被灌输了帝国最高意志的终极战士。李乾坤以地球中古时代骑士的八项美德——谦卑 (Hamility)、荣誉 (Honor)、牺牲 (Sacrifice)、英勇 (Valor)、怜悯 (Passion)、精神 (Spirituality)、诚实 (Hoy)、公正 (Justice)——为核心,再融入了东方儒家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入世精神与忠义理念,铸造了他们毕生恪守、高于生命的信条!他们被赐予世袭贵族爵位与广袤封地,以血脉与钢铁的誓言,世代效忠于银河帝国的黄金王座。

在那个自公历31世纪起便已显颓势、内部倾轧腐败丛生的银河帝国,正是这三大骑士团以其无匹的武力、严明的纪律和近乎殉道者般的忠诚,如同一根根强行楔入腐朽巨木的钢钉,硬生生地将摇摇欲坠的帝国国祚,又延续了长达一百余载!若非最后因皇位继承权之争导致骑士团内部理念撕裂、同室操戈,那象征着人类第一次大一统的银河帝国双头鹰旗,或许至今仍能飘扬在星海之间!

公历3118年,伴随着帝国首都星的陷落与最后一位正统皇帝的黯然退位,银河第一帝国轰然崩塌,分裂成如今星罗棋布的诸国格局。然而,李乾坤大帝所创立的骑士制度,连同其严苛的选拔标准、崇高的精神信条以及无与伦比的战斗力模板,却并未随之湮灭。它如同深植于人类文明土壤中的钢铁根系,被新兴的银河列国争相效仿、吸纳、改良。时至今日,由“天罚”、“天诛”、“天权”三大骑士团理念演化而来的各种“骑士团”或类似精英机甲部队,依旧是银河各国最核心、最强大的战略威慑力量与荣耀象征!其影响力,早已超越了帝国本身,成为了一个时代的遗产,一种力量的图腾!

李星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信纸上那冰冷的徽记浮雕,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跨越三百多年时光的沉重历史与无上荣光。他抬起头,看向笑容灿烂却眼神无比认真的李斯特,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

“李斯特……这是……给你的?‘天权骑士团’的……邀请函?”

“李斯特……这是‘天权骑士团’的邀请?但这里是东华联邦!” 李星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随即又化为更深的思索。“东华……我们可是民主制度,没有皇帝,也没有世袭的贵族封号……”

“没错!” 李斯特用力点头,眼中闪烁着理解的光芒,他明白李星河在困惑什么。“东华是民主制,但这并不妨碍我们拥有自己的‘骑士团’!甚至可以说,这是联邦体制下,对个体力量与贡献所能给予的最高规格的认可与……特权!”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热情,开始细数那令人心驰神往的待遇清单:

“想想看!一旦被授予‘东华骑士’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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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税权: 名下所有产业,从星域贸易公司到私人行星农场,免除一切联邦及地方税赋!这是足以让任何大财阀都眼红到滴血的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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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袭领地: 虽然不叫‘采邑’,但联邦法律明文保障每一位骑士及其直系后裔,拥有永久性、可世袭转让的私有土地所有权!那可不是普通的公寓或农场,而是经过精心挑选、往往蕴含稀有资源或具有战略价值的广袤行星地块!是真正能传家的、坚不可摧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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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身津贴: 联邦政府每年拨付的、数额惊人的特殊津贴,足以让骑士及其核心家族成员过上堪比顶级富豪的生活,无需为任何物质需求发愁,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自身的强大与职责履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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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先准入权: 骑士的后代,直系三代之内!在联邦政府要害部门、军方核心机构、乃至骑士团自身的预备役选拔中,享有最高级别的优先录用权!这不仅仅是一份工作,而是通往权力核心和顶级资源的直通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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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特权,” 李斯特的指尖重重敲在空气里,仿佛在敲击着那无形的法律条文,“不是依靠某个君主的恩赐,而是由联邦最高议会立法通过,写进了《联邦骑士特权保障法》,拥有联邦宪法层级的保障力!其稳固性和含金量,丝毫不逊色于君主制国家那些佩戴着古老纹章的骑士!”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和更深的敬畏:

“而在我们东华联邦的诸多骑士团中,自由骑士团——这个名字本身就代表着联邦精神的极致体现——它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其总部就矗立在首都星‘新长安’的核心区,是联邦武力和荣耀的象征!虽然它未被列入那传说中源自帝国时代的‘银河六大骑士团’名录,但没人能否认它的力量!” 李斯特的声音斩钉截铁,“无论是成员个体的实力、尖端机甲的配备、还是执行任务的烈度与成功率,‘自由’的水准,放眼整个银河系,都是顶尖一流的存在!它是联邦军方高层真正的定海神针,也是政界大佬们争相拉拢和倚重的对象!”

“所以,” 李斯特直视着李星河,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之前的嬉笑荡然无存,“想成为‘自由骑士团’的一员?其难度,堪比徒手攀登奥林匹斯山!他们的选拔,是出了名的地狱级!”

他竖起两根手指:

“第一,军方精英通道: 这是最正统但也最漫长的路。你必须先在联邦军队中崭露头角,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证明自己的价值,获得高层大佬的赏识,被认定为拥有‘骑士资质’的种子,然后送入‘自由’的预备训练营——‘铁砧营’!在那里接受非人的锤炼,最终能活着走出来的,十不存一!”

“第二,” 李斯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光芒,“就是‘网络’! 一个开放给所有联邦公民、理论上绝对公平、却又残酷到极致的海选通道!它不看你军衔,不看你背景,只看一样东西——你在‘伊甸园’(Eden)虚拟对战平台上的绝对实力!”

“‘伊甸园’……” 李星河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这个覆盖联邦全境、乃至辐射部分邻国的超级虚拟实境平台,他当然知道。那是无数机甲爱好者、民间高手甚至现役军人磨砺技艺、扬名立万的终极角斗场。

“没错!” 李斯特的声音带着一种挑战者的兴奋,“自由骑士团会在‘伊甸园’最顶级的‘诸神竞技场’分区,不定期发布特定的、难度变态的‘试炼任务’或开启特殊的‘天梯挑战赛’。只有那些能在限定时间内,以匪夷所思的成绩通关任务,或者在天梯上杀入前百、甚至前十的怪物……才会收到这封——” 他指了指李星河手中的信函,那银灰色的信封此刻仿佛重逾千斤,“——来自‘自由’的、冰冷的、却又承载着无上荣耀的……邀请函!”

李斯特的目光灼热地锁定在李星河震惊的脸上:“而我,李斯特·弗朗茨,刚刚在上一季的‘天梯挑战赛’里,挤进了机甲近战格斗组的……第七名!这就是我的‘门票’!”

李斯特深吸一口气,努力绷紧脸上的肌肉线条,试图将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得意压回心底。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极力维持平静、却依旧难掩一丝亢奋的语调说道:“拿到邀请函当然爽!不过……今年的静海市,透着一股邪门劲儿!”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闻般的郑重和浓浓的困惑:

“你知道吗?除了我这个‘侥幸’挤进前十的,我们静海市……竟然还有两个人通过了自由骑士团的‘地狱海选’!” 他刻意在‘侥幸’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强调自己成绩的不易,更衬托出后面消息的骇人听闻。

“而且,” 李斯特的眉头紧紧锁起,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两个人……跟我这种拼死拼活才拿到入场券的完全不同!他们简直……简直像是从神话里走出来的怪物!”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

“一个,拿下了整个‘人马座旋臂第三星域’机甲综合排行的——星域第一!”

“另一个,是星域第三!”

李斯特用力地比划着手指,仿佛要戳破这令人窒息的现实。

“最关键的是——满分! 自由骑士团官方发布的、难度堪称变态的最终考核任务,他们俩……都是以史无前例的满分通关!”

这“满分”两个字,如同两记重锤,狠狠砸在李星河的心口!他太清楚自由骑士团考核的份量了,那是在虚拟战场上模拟最极端环境、面对最狡猾AI的终极绞杀!别说满分,能活着完成任务线拿到及格分,都足以傲视群雄!星域第一和第三……还是满分?这已经不是天才可以形容,简直是颠覆认知的存在!

李斯特的表情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安:

“但邪门的事还在后面!这两个人……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幽灵!骑士团按照注册信息发函和联系,结果发现……” 他摊开手,做了一个“消失”的手势,“地址是假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是空号!除了登录IP被锁定在我们静海市的大致区域,其他一切信息——身份、背景、年龄、甚至性别——全都是一片空白!查无可查!”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见证风暴来临前的紧张:

“这事儿闹大了!自由骑士团那边据说直接炸了锅!高层震怒又狂喜,一个负责招新的特派小组已经秘密抵达静海!他们动用了内部权限和资源,正像犁地一样把静海翻个底朝天,发誓要把这两个‘人间蒸发’的超级天才揪出来!”

李斯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敬畏,补充道:

“更夸张的是,连‘博塔家族’都被惊动了!”

提到这个名字,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斯特,语气里都带上了一丝面对庞然大物时的忌惮。

“那可是掌控着联邦近三成尖端机甲制造和能源命脉的商业巨鳄!他们的触手伸得比骑士团更深,嗅觉也更灵敏。听说博塔家族的高层,甚至可能是那位深居简出的老族长,都亲自下达了指令,要求不惜一切代价,在骑士团之前找到这两个人!现在静海的水面下,暗流汹涌得吓人!”

“嘶——”

李星河倒抽一口冷气,头皮一阵发麻!他之前还在为静海能出三个通过考核者感到惊讶,现在这点惊讶早已被惊涛骇浪般的震撼彻底淹没!

要获得那封邀请函的角逐资格,本身就是从整个第三星域数十亿疯狂厮杀的机甲玩家中,踩着尸山血海才能爬出来的!静海市能出三个,这概率已经低得如同在沙漠里连中三次头彩!而现在,其中两个竟然是以星域榜首和探花的姿态,用前无古人的满分碾压了所有对手?!

这已经不能用“天才”来形容了!这是足以让整个银河机甲界为之侧目的神迹!是足以让自由骑士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为之疯狂、让博塔家族这样的商业帝国都坐立不安的战略级存在!

难怪……难怪会引得两大巨头同时下场,搅得小小的静海市天翻地覆!李星河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

这两个神秘人,绝非池中之物!他们身上隐藏的秘密,恐怕比他们展现出的机甲天赋,更加惊人!

李斯特似乎也意识到话题过于沉重,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将那两个神秘天才带来的无形压力甩开,脸上重新挂起那招牌式的、仿佛能驱散一切阴霾的灿烂笑容。他熟练地跨上那辆线条凌厉的黑色竞速浮游车,手指在启动按钮上轻轻一点,引擎立刻发出低沉而澎湃的蓄力声,如同蛰伏的猛兽。

“喂!星河!” 他侧过身,夕阳的金辉落在他栗色的短发和飞扬的眉梢上,笑容依旧明亮,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与这笑容不太相称的怅惘,“假期里别总把自己焊死在打工的流水线上了!抽空出来玩玩!海边,或者去‘星尘峡谷’飙车兜风都行!我请客!”

他的语气轻松随意,但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伤:

“说真的……这次我要是能顺利通过骑士团那该死的身体检查,正式加入‘自由’……” 李斯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向了远方天际线那轮沉坠的落日,“说不定以后……我们兄弟俩想再像现在这样,蹲在街边撸串吹牛,都难喽。那地方……进去了,就是另一个世界了。”

他猛地吸了口气,像是要把那点突如其来的离愁别绪强行压下去,笑容重新变得张扬起来,带着点恶作剧般的促狭,用力拍了拍自己那辆豪华座驾的引擎盖:

“不过嘛!世事无绝对!” 他冲着李星河挤了挤眼,语气又变得充满鼓励,“就凭你这家伙!机甲实操和个人格斗,哪样不甩我几条街?特别是你那双鬼手和变态反应速度!简直就是天生的机甲骑士料!” 他越说越起劲,仿佛已经看到了某种光明的未来,“听我的!就花一年!不,半年!去‘伊甸园’里狠狠刷他个几百场机甲格斗!把你的战绩堆上去!凭你的真本事,百分之百能杀进天梯,拿到自由骑士团的邀请函!到时候,咱们在‘自由’的基地里接着做兄弟!”

“好了!就这么定了!” 李斯特不等李星河回应,仿佛生怕听到拒绝或者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情绪,猛地一拧油门!

“嗡——轰!!!”

那辆黑色的钢铁猛兽瞬间爆发出狂暴的嘶吼,强劲的磁悬浮引擎推动着车身如一道撕裂暮色的黑色闪电,以令人瞠目结舌的加速度,蛮横地切入了前方滚滚的车流之中!只留下引擎狂暴的余音和一道迅速消散在空气中的尾流。

李星河站在原地,鼻尖似乎还残留着那辆顶级浮游车尾气中特有的、带着昂贵燃料味道的气息。他望着那消失在车河尽头、快得只剩下一个模糊黑点的方向,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无奈的、又带着几分温暖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

这家伙……

刚才那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是担心离别,又是鼓励未来。可李星河心里跟明镜似的。

李斯特·弗朗茨,这个恨不得把“老子被自由骑士团选中了”刻在脑门上的家伙,今天特意开着这辆拉风到没朋友的顶级赛车,堵在军校大门口等他这个“唯一好友”……

该不会,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想亲口告诉他这个天大的好消息,顺便……再狠狠地、不着痕迹地炫耀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