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良港村的希望,在汗水的浇灌下顽强生长。绿豆田一片葱绿,细小的黄色花朵点缀其间,如同繁星落地。堆肥堆彻底腐熟,变成了黝黑油亮、散发着泥土芬芳的“肥金”。造纸工坊规模扩大,张老蔫带着几个手巧的妇人日夜赶制竹帘,赵大山领衔的“舂捣碾磨队”也摸索出更高效的方法。虽然纸张依旧粗糙,但产量和均匀度都有提升,周师爷派人悄悄来取过两次,带走了几十张,也留下了几袋盐和一小块银子(约二两),作为“预支”的酬劳。

这二两银子,如同久旱甘霖,极大地缓解了营地的物资压力。村民们第一次尝到了“知识变现”的甜头,对王宁的敬仰几乎达到了顶点。然而,王宁的心,并未完全沉浸在村子的复苏中。李氏那殷切的目光,原主那份融入骨髓的“科举执念”,以及他深知在这个时代想要真正掌握命运、守护这来之不易的一切,功名是绕不开的阶梯。

“娘,村里的根基已经打牢,水车、堆肥、造纸都上了轨道,有大山叔、陈爷爷、水生他们在,出不了大乱子。” 王宁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李氏,“这是我整理的田地后续管理、堆肥施用、造纸工序的要点,他们按这个做就行。县里的童生试和院试(县试、府试)日期将近,儿子…想去试试。”

李氏摩挲着那张浸透着儿子心血的纸,眼中既有欣慰,更有浓浓的不舍和担忧:“宁儿…娘知道这是你的志向。可是…这一路山高水远,你又没个伴…娘实在放心不下。要不…等明年?等村里再安稳些?”

“娘,时不我待。” 王宁语气温和却坚定,“童生试两年一次,错过这次,又要等两年。儿子有信心。况且,儿子这次去,也不仅仅是为了考试。” 他压低声音,“周师爷那边,造纸的事需要更紧密的联系。儿子若能考取功名,哪怕只是个童生、秀才,说话的分量也大不相同,更能为村里谋些长远的便利。”

李氏看着儿子眼中闪烁的智慧与远超年龄的沉稳,最终含泪点头:“好…好…娘不拦你。只是…千万要小心!路上别舍不得吃,该住店住店,遇事…遇事多忍让…” 她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将连夜赶制的几双厚底布鞋和一小包珍藏的、用绿豆换来的铜钱,塞进王宁的行囊。

【源能:165/200】

【来源:造纸工艺持续改进,获得初步收益(+10)】、【村庄进入稳定恢复期,管理有序(+8)】、【确立科举目标,激活原主核心执念(+15)】、【获得母亲李氏的深度理解与支持(+5)】】

临行前,王宁召集赵大山、陈老汉、李水生、张老蔫等核心骨干,开了个简短的会。

“我走之后,村里诸事,大山叔总揽全局,遇事不决,可问陈爷爷。田里的事,陈爷爷做主,堆肥按量施,水车勤维护。造纸,张老叔和水生负责,不求快,要求稳,质量第一!卖纸的事,暂时只认周师爷派来的人,其他人一概不理!若有外村人想来学手艺或投奔,一律婉拒!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宁的指令清晰明确,“最重要的,看好我们的地,看好我们的苗!等我回来!”

“宁哥儿放心!有我们在,村子垮不了!” 赵大山拍着胸脯保证,眼神坚定。

“宁哥儿,早去早回!考个秀才公回来!” 李水生眼中充满崇拜。

陈老汉和张老蔫也郑重地点头。

在村民们不舍和期盼的目光中,王宁背起简单的行囊(几件换洗衣物、李氏做的鞋、一小包铜钱、几块干粮、一叠自制的粗糙竹纸和笔墨),踏上了通往县城的路。这一次,他的脚步更加沉稳,目标也更加清晰。

通往县城的路依旧泥泞,但比上次来时多了些生气。沿途可见一些同样赶考的书生,或骑马,或坐驴车,或像王宁一样步行。他们大多穿着体面的长衫,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看向形单影只、衣衫朴素的王宁时,眼神中不免带着几分轻视和好奇。

王宁对此浑不在意。他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中调出系统光幕,温习四书五经的要点、历代名家策论,并结合自己前世的管理学、逻辑学知识,思考如何将经典与现实结合,写出言之有物、切中时弊的文章。他深知,死记硬背在这个时代或许能过县试,但想在府试、乃至未来的乡试中脱颖而出,必须有独特的见解。

【启动信息检索:大胤王朝近十年童生试、院试(县试、府试)策论真题及优秀答卷分析…】

【启动信息推演(消耗源能5点):针对“治河”、“吏治”、“农桑”等热点议题,结合现代观点进行破题推演…】

知识在脑海中碰撞、融合,王宁的眼神越发深邃。他不再是那个只知死读书的寒门学子,现代的灵魂赋予了他超越时代的视野和批判性思维。

两日后,王宁风尘仆仆地抵达县城。灾后的县城比上次来时稍显活力,但街道上依旧可见流民乞丐。王宁无心闲逛,直奔县衙礼房设立的考棚报名点。

报名点人头攒动,挤满了各地赶来的童生。负责登记的礼房小吏态度倨傲,对穿着寒酸的王宁更是爱答不理。轮到王宁时,他递上良港村的户帖(证明身份和籍贯)和报名费(李氏给的铜钱)。

“良港村?就是那个发大水淹了的穷地方?” 小吏翻着白眼,嗤笑一声,“就你这样的,也来考功名?交得起后面的束脩(学费)和孝敬(潜规则)吗?别浪费笔墨了!”

周围的考生闻言,发出一阵哄笑,看向王宁的目光更加鄙夷。

王宁心中愠怒,但面色平静,只是将报名用的铜钱又往前推了推,声音不高却清晰:“学生王宁,符合朝廷应试资格,特来报名应考。请大人按律办理。”

那小吏见王宁不卑不亢,眼神清正,倒也不敢太过分,毕竟报名是公事。他悻悻地收了钱,在名册上草草登记了名字和籍贯,扔给王宁一块写着“丁字叁拾柒号”的简陋竹牌:“拿着!后日卯时初刻(凌晨五点),持此牌到县学考棚应考!迟到者,取消资格!”

王宁接过竹牌,道了声谢,转身离开。身后依旧传来那小吏不屑的嘀咕和旁人的嘲笑。

“丁字叁拾柒…” 王宁摩挲着粗糙的竹牌。丁字棚,通常是条件最差、位置最偏僻的考棚。看来,这考试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无形的壁垒。

他找了家最便宜的大车店通铺住下,房间阴暗潮湿,弥漫着汗臭和劣质烟草味。同住的几个考生,多是和王宁一样的寒门子弟,但彼此间也充满了戒备和疏离。王宁默默啃着干粮,就着凉水,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拿出自制的竹纸和笔墨,就着微光,在纸上飞快地书写,梳理着思绪,模拟着破题。

考棚设在县学旁的一片空地上,用简陋的木板和苇席临时搭建。丁字棚果然名不虚传,位于角落,通风极差,弥漫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尿臊气。卯时初刻,天色微明,考棚前已排起了长队。搜检的衙役动作粗鲁,对寒门考生更是呼来喝去,连王宁藏在包袱底层的几张竹纸都被翻出来检查了半天,引来一阵嘲笑。

“穷酸!连正经宣纸都用不起,用这破烂玩意儿!”

“良港村来的?就是那个造‘龙吸水’的?嗤,奇技淫巧,难登大雅之堂!”

“看那竹纸,黄不拉几,厚薄不均,能写字吗?别污了考官的眼!”

王宁面无表情地承受着这些嘲讽,默默找到自己的丁字叁拾柒号考棚。考棚极其狭小,仅容一人转身,一张破旧的条案,一条瘸腿的板凳,便是全部家当。

随着三声鼓响,考场肃静。试卷发下。王宁深吸一口气,凝神看去。

第一场考“帖经”与“墨义”,即默写经文和解释经义。这对拥有系统检索辅助、记忆力超群的王宁来说,毫无难度。他笔走龙蛇,字迹虽非名家风范,却也工整清晰,将要求默写的《论语》、《孟子》篇章一字不差地誊写完毕,经义解释也中规中矩,引经据典,挑不出错处。

第二场考“诗赋”。题目是《赋得“野径云俱黑”》。王宁略一沉吟,并未追求华丽的辞藻和生僻的典故,而是结合良港村洪水退去后、灾民重建家园的真实景象,描绘了一幅“黑云压城城欲摧”后的坚韧图景:“…野径泥泞没草深,残垣断壁泣荒榛。幸有星火燃寒夜,更待朝阳照故林。” 诗句质朴,却蕴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力量和希望。他知道,这种风格未必讨喜,但求问心无愧。

重头戏在第三场——策论!

题目赫然是:“论治河之要!”

看到这个题目,王宁心中一震!这简直是撞到了他的枪口上!亲身经历了玉带河洪水肆虐、良港村化为泽国的惨状,又亲手设计了龙骨水车用于灌溉,更在系统资料库中深入研究过古今中外的水利工程!他对“治河”的理解,远超这个时代大多数纸上谈兵的书生!

他没有急于动笔,而是闭目凝神,在脑海中飞速调集信息:

系统资料库: 潘季驯“束水攻沙”理论、《河防通议》记载的古代工程经验、现代流域综合治理理念(水土保持、分洪蓄洪、工程与非工程措施结合)。

亲身经历: 洪水成因(上游植被破坏?河道淤积?)、灾后重建中水利设施的重要性(龙骨水车)。

大胤王朝现实: 国库空虚、吏治腐败导致河工款项被层层克扣,河工质量低劣。

一个超越时代的治河方略,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他提笔蘸墨,在粗糙的竹纸上,写下标题:《治河三要:疏、蓄、固本》

开篇,他并未引经据典,而是直指核心:“河患之烈,非天灾,实人祸也!良港之殇,亲历犹痛!治河之要,首在探本溯源,非堵则疏,非疏则蓄,非蓄则固本清源,三者缺一不可!”

接着,他分三部分展开:

疏: “所谓疏,非仅浚深河道。当效古法‘束水攻沙’,于河道狭隘处筑缕堤束水归槽,以水势冲刷泥沙,使河床自深。更需于下游开辟减水河、引河,分泄盛涨洪流,勿使一力冲决!” 他结合良港村附近地形,提出在玉带河中游某段筑堤束水,下游某处洼地开减水河的具体设想(当然隐去地名,只谈原理)。

蓄: “大河奔涌,岂能尽泄?当于上游广植林木,涵养水源,是为‘绿色之库’!更应择地势低洼、远离民居处,修筑陂塘水库,雨季蓄洪,旱季济农。龙骨水车(他巧妙地提了一句,未详述)之制,亦可引蓄水灌溉,变水患为水利!” 将水土保持与小型水库建设纳入治河体系,观点新颖。

固本: “河工之败,多败于吏蠹!治河之要,尤在固本清源!清丈河工田亩,杜绝隐占;严查工料款项,斩断贪墨;慎选河工官吏,务求廉能。更需编练沿河民壮,汛期巡查抢险,平素维护堤防,使民知河安则家安,则堤防永固!” 直指吏治腐败这一核心顽疾,并提出建立基层河防组织的建议。

全文逻辑严密,层层递进,既有高屋建瓴的理论(融合古今),又有切实可行的具体措施(结合自身体验),更敢于针砭时弊(痛斥吏治腐败)。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务实、锐利、为民请命的凛然之气!

当王宁放下笔,吹干墨迹时,日已西斜。狭小的考棚里闷热难当,汗湿重衣。他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看着竹纸上那密密麻麻、力透纸背的字迹,心中一片澄澈。无论结果如何,他已将胸中所学、所感、所悟,尽数倾注于纸上。

交卷出场时,王宁明显感觉到几道异样的目光。一个穿着绸衫、摇着折扇的年轻书生(似乎是本县某富户之子,名叫赵文博)在同伴的簇拥下,故意撞了他一下,折扇“啪”地打在王宁装着试卷的布袋上。

“哟!丁字棚的穷酸?写完了?用你那破竹纸写的吧?也不怕污了考官的眼!” 赵文博语带讥讽,他身边的同伴也哄笑起来。

王宁稳住身形,冷冷地扫了赵文博一眼,那眼神中的平静和深邃,竟让赵文博心头莫名一悸,讪讪地收回了折扇。

“考场之上,以文论高低。赵公子若有高见,不妨榜上见分晓。” 王宁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再理会他们,径直挤出人群。

赵文博看着王宁离去的背影,脸色阴沉下来,对身边一个獐头鼠目的同伴低声吩咐:“去,打听打听这丁字叁拾柒号,良港村王宁的底细!看他那篇策论,写的什么狂悖之言!哼,一个泥腿子,也配谈治河?”

王宁回到嘈杂的大车店通铺,身心俱疲。刚想躺下休息,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丁字叁拾柒号,良港村王宁,是哪位?”

王宁起身,只见一个穿着县学杂役服饰的中年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

“学生便是。”

“跟我走一趟。李教谕(县学副职,协助管理童生试)要见你。” 杂役的语气不容置疑。

王宁心中一沉。考完就被教谕召见?是福是祸?他想起赵文博那阴鸷的眼神,以及自己策论中那些尖锐的言论。难道是文章惹祸了?

他定了定神,跟随杂役走出大车店,穿过几条街巷,来到县学后的一处清静小院。院中花木扶疏,一个穿着青色儒衫、面容清瘦、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文士,正坐在石凳上品茶。正是县学李教谕。

“学生王宁,见过李教谕。” 王宁躬身行礼,不卑不亢。

李教谕放下茶盏,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落在王宁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他拿起石桌上的一张纸——正是王宁那份写在竹纸上的策论试卷!

“这篇《治河三要:疏、蓄、固本》,是你所写?” 李教谕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教谕,是学生所作。” 王宁坦然承认。

“文中提及‘束水攻沙’、‘减水河’、‘陂塘水库’,乃至‘编练民壮’,这些想法,从何而来?可是抄袭哪位名家之作?” 李教谕的问题直指核心,带着审视。

王宁心中微凛,知道这是关键考验。他深吸一口气,朗声答道:“回教谕,学生不敢抄袭。此皆源于亲历良港水患之痛,目睹河道决堤、家园尽毁之惨状,日夜思虑所得!‘束水攻沙’之法,学生于古本《河工辑要》残卷中见过零星记载,深以为然。至于减水河、陂塘水库,乃学生观本乡地理形势,结合水车引灌之便,推想而出。至于‘编练民壮’,更是有感于洪水来时官府救援不及,村民自救乏力之实情!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绝无虚言!”

他语气诚恳,目光清澈,更带着一种亲身经历者才有的沉痛与坚定。

李教谕凝视着王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沉默良久。王宁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嗯…” 李教谕终于再次开口,语气缓和了些许,“想法…倒是新奇,也切中了一些时弊。尤其是这‘固本清源’,直指吏治,胆魄不小。”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严厉,“然则,你可知你文中抨击河工贪墨、吏治腐败,言辞过于激烈?若被有心人利用,恐招致祸端!这‘编练民壮’之语,更是敏感!岂不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此等言论,极易被曲解为图谋不轨!”

王宁心中一震,知道李教谕的提醒不无道理。他立刻躬身:“学生年少轻狂,忧心灾黎,一时激愤,言辞或有失当,多谢教谕教诲!然学生绝无他意,只盼河清海晏,百姓安居!”

李教谕看着王宁恭敬的姿态和坦荡的眼神,脸色稍霁:“罢了。念你一片赤诚,且文章确有可取之处,此事到此为止。你的卷子,本教谕会按规矩送呈主考。只是…”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宁一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一个寒门学子,锋芒太露,未必是福。好自为之吧!退下。”

“谢教谕提点!学生告退!” 王宁再次躬身,心中五味杂陈。既有被认可的微喜,更有对官场倾轧的深深警惕。他退出小院,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回大车店的路上,天色已暗。王宁心事重重,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突然,前方巷口被三个手持木棍、流里流气的汉子堵住!为首一人,獐头鼠目,正是白天跟在赵文博身边的那个!

“小子!站住!” 獐头鼠目男狞笑着,“赵公子让我给你带个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识相的,乖乖把你在考场里写的那些狂悖之言,自己去找教谕认了是抄袭!然后滚回乡下去!否则…” 他掂量着手里的木棍,“爷们儿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王宁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赵文博!果然是他!动作好快!这是要在他成绩出来前,逼他自毁前程,甚至可能想直接废了他!

他环顾四周,巷子狭窄,无处可逃。三个壮汉,手持凶器,他一个文弱书生,硬拼只有死路一条!怎么办?!

就在王宁脑中飞速思考对策,准备拼死一搏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同碎玉般,从旁边的屋顶上传来:

“否则怎样?我倒想看看,这‘马王爷’的第三只眼,长在哪儿?”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又蕴含着冰冷的锋芒。

王宁和那三个混混同时一惊,抬头望去。

只见清冷的月光下,一个身影斜倚在巷子一侧低矮的屋顶上。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劲装,身姿挺拔修长,腰间悬着一柄带鞘的长剑。脸上蒙着一块同色的布巾,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却又冷冽如冰的眸子。夜风吹拂起他(她?)额前几缕碎发,更添几分神秘与不羁。

“哪来的小娘皮?敢管爷们的闲事?!” 獐头鼠目男被那眼神看得心头一寒,色厉内荏地吼道。

“小娘皮?” 屋顶上的身影轻笑一声,那笑声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寒意森森,“眼睛不好使,舌头也不想要了?” 话音未落,只见她(从身形和声音判断)手腕微微一抖!

嗤!嗤!嗤!

三道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啊!”“哎哟!”“我的腿!”

三个混混几乎同时惨叫着跪倒在地!每人膝盖附近的麻筋处,都精准地嵌入了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石子!力道拿捏得妙到毫巅,既让他们瞬间失去行动能力,又不至于造成重伤!

快!准!狠!

王宁瞳孔骤缩!好俊的身手!好高明的手法!

“滚!”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三个混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互相搀扶着,哀嚎着消失在巷子深处,连句狠话都不敢留。

危机解除。

王宁定了定神,对着屋顶上的身影,深深一揖:“多谢侠士出手相救!良港村王宁,感激不尽!敢问侠士高姓大名?他日必有厚报!”

屋顶上的人影站起身,月光勾勒出她(他)挺拔的轮廓。那双星辰般的眸子在王宁身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着什么。随即,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清越声音传来:

“厚报?不必了。路见不平罢了。你这书生,胆子不小,文章也够辣,就是…太招人恨了点。” 她(他)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语气又恢复了清冷,“好自为之。这县城的水,比你那小村子深多了。”

说完,不等王宁再开口,蓝影一闪,如同融入夜色的青烟,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之上,再无踪迹。

王宁站在原地,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凉意,也带来了那人离去时留下的一缕极淡的、仿佛雪后松针般的清冷气息。

“路见不平…蓝衣…剑客…女子?” 王宁心中波澜起伏。这神秘的蓝衣人是谁?为何会出手救他?那句“文章够辣”,显然看过他的策论(或是听闻)!她(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颇为了解?

这次县试,果然不简单。考场内的较量刚刚落幕,考场外的风波,似乎才刚刚开始。而那神秘的蓝衣身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王宁的心湖中,漾开了层层涟漪。慕容雪的身份,此刻尚在迷雾之中,但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