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冰原雾・玺光现
五更天的京都还在沉睡,萧战霆和苏若雪却已换了装束,混在运炭的车队里出城。苏若雪裹紧灰布披风,望着车辕上结的冰花,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府,萧战霆替她暖手炉时说的话:“北境的冬天,连呼吸都会冻成冰碴子。”
那时她以为他在吹牛,此刻摸着袖口的寒霜,才信了七分。马车拐出城门,踏雪的铁蹄碾碎薄冰,远处传来狼嚎,与血煞殿的暗号如出一辙。
“把脸遮严实。” 萧战霆递过半块面巾,上面绣着褪色的梅花 —— 正是苏府旧物,“过了雁门关,就进入北境地界,血煞殿的暗桩比树上的乌鸦还多。”
苏若雪接过面巾,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比在金陵时更硬了。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半亩田密室内,他对着北境地图一站就是两个时辰,指尖反复摩挲冰原标记,像在丈量十年的血海深仇。
车队行至野狼谷,忽然有炭车失控,向悬崖冲去。萧战霆猛地拽住苏若雪,滚进路边雪沟,三支冷箭擦着发梢飞过,钉在树干上嗡嗡作响。
“是血煞殿的‘狼咬箭’。” 他撑起身子,雪粒从衣襟落进领口,“三十人,分三拨,左前方十步有陷阱。”
苏若雪握紧袖中软剑,忽然发现他后背的青布衫已被划破,露出狰狞的战疤 —— 那是九道战疤中的第三道,北境雪豹突袭时留下的爪痕。三年来,她第一次看清这些伤痕的全貌,每道都深可见骨,却被他用北境狼毫墨细细描过,像刻进皮肉的军功章。
“左边交给你,右边我来。” 萧战霆甩出袖中铁片,寒芒划过雪地,两名刺客应声倒地。苏若雪翻身而起,软剑劈开陷阱绳索,谷底传来刺客的惊叫 —— 下面铺满了淬毒的狼齿钉。
战局在雪雾中展开,萧战霆的 “血煞十三式” 招招致命,却刻意避开苏若雪的剑路。她忽然想起《北境战纪》里的记载:“血煞军阵,讲究‘狼随君动,君指狼行’”,原来他早把她的招式摸得透熟,连挥剑弧度都算得精准。
最后一名刺客被斩断手腕,萧战霆扯下对方腰牌,狼首眼睛处嵌着半颗夜明珠 —— 正是血煞殿核心成员的标志。他忽然皱眉,将腰牌凑到鼻端轻嗅:“是太后的龙涎香,这些刺客,是宫里的暗桩。”
苏若雪擦着剑上的血,望着他在雪地里跪了片刻 —— 又在行祭刀礼。三年来,她见过他杀无数人,却从未见他有过一丝犹豫,唯有此刻,雪光映着他闭起的眼,像在与十年前的自己对话。
“上车,换条路走。” 萧战霆抖落肩上的雪,指尖划过她冻红的耳垂,“雁门关的守将是血煞殿的人,咱们从飞虎峪穿过去。”
马车在雪道上颠簸,苏若雪掏出密室里带出的半幅地图,朱砂笔在冰原处画了个醒目的问号。萧战霆从袖中取出阳玺,残玉刚靠近地图,纸面突然浮现出荧光字迹:“定北国库,藏于冰原之下,需阴阳双玺合璧开启。”
“原来地图是用北境磷粉画的,遇玺则显。” 苏若雪指尖划过发光的字迹,忽然发现地图上的冰原轮廓,竟与萧战霆后背的战疤排列一致,“你背上的伤……”
“十年前从定北侯府逃出时,被苍狼王的狼爪抓的。” 萧战霆撩起衣襟,九道战疤在晨光下泛着暗红,“每道疤对应一处北境险地,冰原、火山、沼泽…… 当年我娘说,等我集齐九道疤,就能打开国库。”
苏若雪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雪雪,云纹玉佩要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将来遇到背有战疤的人,便把玉佩交给他。” 原来,母亲早就知道,定北玺的两半会由她和萧战霆分别持有,而战疤,就是认主的标记。
马车在正午时分抵达飞虎峪,山口的老槐树挂着三盏狼头灯,正是血煞殿的警示。萧战霆勒住缰绳,盯着树上的刀痕:“三个月前,我的暗桩死在这里,伤口是苍狼王的狼牙刀所致。”
苏若雪摸着树干上的齿痕,忽然发现刀痕深处嵌着半片玉佩 —— 云纹,正是她颈间玉玺的纹路。“这是前朝皇室的暗记,” 她低声道,“表示前方有皇室秘道。”
两人下马,顺着刀痕找到崖壁上的机关。萧战霆将阳玺按在凹处,苏若雪同时贴上阴玺,两道青光闪过,石壁轰然开启,露出向下的石阶,寒气顺着洞口涌出,带着陈年铁锈味。
“小心,石阶上有北境蛇毒。” 萧战霆掏出药瓶,给两人手腕涂上雄黄,“当年定北侯为防国库被盗,养了千条冰蚕,毒牙比刀刃还锋利。”
石阶尽头是座青铜门,门上刻着狂龙与云纹交织的图案,正是定北玺的全貌。苏若雪将两枚残玉并排放上,青光骤然大盛,龙纹与云纹竟在门上活了过来,相互缠绕着融入玉中。
“咔嚓” 一声,青铜门缓缓开启,里面传来潺潺水声 —— 竟是条暗河,河水泛着蓝光,隐约可见河底沉着重甲。萧战霆捡起块石子丢进去,水面立刻翻起密集的冰蚕,毒牙在蓝光中闪烁。
“跟紧我,踩我的脚印。” 他解下披风,撕成条系在腰间,“冰蚕喜光,别让玉玺露出来。”
苏若雪跟着他踏入暗河,冰冷的河水没过脚踝,却感觉不到刺痛 —— 原来萧战霆提前在她鞋里垫了狼皮。她望着他的背影,披风下的战疤在幽暗中若隐若现,像极了门上的狂龙。
暗河尽头是座石殿,中央石台上摆着鎏金宝箱,箱盖上刻着 “定北” 二字。萧战霆刚要伸手,殿顶突然落下十八道铁索,每条铁索上都缠着冰蚕,毒牙滴着毒液,在地上腐蚀出滋滋白烟。
“是九宫锁魂阵,” 苏若雪想起《玉玺密典》,“需按云纹走向破解,口诀是‘云起龙骧,九变不离其宗’。”
萧战霆点头,两人同时出手,按在石台上的云纹与龙纹凹槽。铁索应声而断,冰蚕落入暗河,被水流冲走。宝箱开启的瞬间,金光涌出,照出箱内整齐码放的兵符、地图,还有一封染血的密信。
“战霆吾儿:当你打开宝箱时,娘已不在人世。定北玺分阴阳,阳玺在将,阴玺在君,合璧可掌北境军权。切记,昭宁公主乃前朝正统,若遇之,必以命相护……”
萧战霆的手在发抖,这是母亲的字迹,十年了,终于等到这封遗书。苏若雪看着信末的血手印,忽然想起定北侯夫人的画像,手腕处有颗朱砂痣,与萧战霆的一模一样。
“原来你娘早就知道我会拿到阴玺,” 她低声道,“所以才让你入赘苏府,寻找云纹玉佩的主人。”
萧战霆合上信,收入怀中:“三年前在巷口遇见你,我就知道,你颈间的玉佩缺了角,和我这半块能合璧。” 他忽然轻笑,“那天你穿月白裙,像极了我娘画像上的模样,我差点以为,是娘派你来的。”
苏若雪喉间发紧,终于明白他为何总在月下看她弹琴,为何对她的饮食起居格外上心 —— 不是出于利用,而是母亲的遗命,更是十年前就定下的羁绊。
石殿外突然传来狼嚎,萧战霆猛地转身,只见苍狼王的狼头旗在洞口晃动,数十道黑影顺着石阶而下,弯刀上的蓝光映着冰蚕毒牙。
“走!” 他拽住苏若雪的手,将她护在身后,战神令在掌心发烫,“先回马车,从长计议。”
两人刚冲出石殿,洞口突然坍塌,碎石堵住去路。苏若雪看着萧战霆被碎石划伤的手臂,忽然想起他在苏府时,总把伤口藏在袖口,连她都没见过他流血 —— 原来不是不痛,是习惯了独自舔伤。
“用玉玺!” 她掏出阴玺,与阳玺合璧,青光闪过,石墙上竟浮现出密道入口,“《密典》说,定北玺合璧可破定北侯府所有机关。”
萧战霆点头,双玺齐出,密道应声而开。里面传来战马的嘶鸣 —— 竟是北境玄甲军的暗桩,三十匹踏雪马正在厩中,马鞍上别着染血的狼头旗,正是苍狼王的亲卫坐骑。
“看来苍狼王早就在此埋伏,” 萧战霆翻身上马,伸手拽起苏若雪,“但他没想到,定北玺合璧后,能调动这些战马。”
踏雪马认主般长嘶,驮着两人冲进雪雾。身后传来刺客的咒骂,却被冰原的狂风吞没。苏若雪环住萧战霆的腰,感受着他心跳的节奏,忽然发现,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他,而非被保护时的被动。
“萧战霆,” 她贴着他后背,声音被风雪吹散,“你在苏府吃狗粮的时候,真的在肉脯里下了泻药?”
他大笑,震得胸前战疤发烫:“不然你以为苏明远为何总往茅房跑?北境军的泻药,连熊都能拉虚脱。”
雪雾中,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像两滴融入北境的血,终将在冰原上掀起腥风血雨。而石殿内的宝箱,还静静躺着半幅地图,上面用朱砂写着:“冰原之下,藏着三十万玄甲军的铠甲,与足以支撑三年的粮草。”
这是定北侯府最后的底牌,也是萧战霆和苏若雪翻盘的关键。当双玺合璧的青光再次亮起,冰原下的密室将彻底开启,而他们,也将从棋子蜕变为执棋人,在北境的风雪中,写下属于自己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