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上下一百零八口被灭门的那个雨夜。
竹马陆凛冒着生命危险将我从仇家的刀下救出，把我藏在府上悉心照顾， 我们约定终身，大仇得报的时候，我要嫁他为妻，生个孩子归隐田园。 可三次生产全都出了意外，我接连生出三个死婴。 陆凛为了帮我找出杀害全家的凶手，替我全家报仇，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我却连个健康的孩子都不能给他，我愧对陆凛。 为了补偿他，我自愿剜心头血为他做药引。 九十八碗心血药，每一碗都凝聚着我对他的深爱。 在我第九十九次忍受剜心之痛时，我却意外撞见陆凛跟杀害我全家的凶手在一块谈话。 “你再跟沈慕慈要个孩子吧，脐带血不够用，你跟雪儿的孩子又犯病了，靠她的心头血维持不了多久。” “嗯，让雪儿放心，我会尽快。” “你就不怕沈慕慈知道真相会报复你吗？毕竟是你设计的灭门惨案把她推进深渊，又让她心甘情愿为你付出。” 我听到陆凛自信地说道， “她离不开我，她全家都死了，孤身一人，除了我没有人要她。” 原来，我以为深渊之中的救赎，却是将我拽入深渊的那只手。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1 陆凛重伤昏迷不醒，刚刚服下我的心头血，这几日，我夜夜剜血入药，已经疼得睡不着了。 我听到他的声音，为他醒来而高兴。 可下一秒我如同被雷击一样， “她的心头血药效并不好，思思服下之后只安睡了一刻钟，又说心口疼，还是脐带血效果好，你得抓紧跟沈慕慈再要一个孩子。” 我捂着嘴，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声音。 我与陆凛在一起那么多年，怀了三个孩子，但每一次生产都会遭遇变故，第一次遭逢刺客暗杀我大出血，孩子闷死，第二次我诞下一个死婴，全身乌青，说是我孕期被人下毒，第三次，我连孩子都没有看到。 只见着陆凛的眼神，他们说我晦气，克子，陆家老夫人为此多有苛责，甚至要将我赶出家门。 都是陆凛护着我。 我愧对他，也想替他要个孩子，如今却听到这样的真相， 原来我的孩子全都被陆凛取了脐带血，用来给他跟白素雪的孩子做药引。 我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从未想过枕边人是这样恐怖的一个嗜血之人，那也是他的孩子，为何他能下得去这样的狠手。 “那你可要快一点，万一被沈慕慈发现真相，她不得杀了你。” “她不敢，也不会。” 陆凛说这世上我早已经没了依靠，我无亲无故、父母双亡，除了跟着他别无选择。 “那不还是拜你所赐，要不是你指使我灭她全家，能让她这样死心塌地为你。” “嘘。”陆凛让他不要说话，“你只需护好雪儿，其余的事情不需要你考虑，我会补偿沈慕慈的，起码她现在还是风光无限的侯府夫人。” 他说我能成为陆夫人是我的荣幸，可我全家被灭，被蒙在鼓里做了这样的工具人。 难怪每一次对我的触碰，陆凛都要灭了灯，甚至很多次会遮住我的双眼， 他喜欢从身后抱我，最亲密的时候也是在我身后，原来是厌恶我这张脸。 他早已经心有所属，与白素雪有了一个家，他不愿意碰我，也不愿意我生下他的骨肉，原是我不配啊！ 滔天的恨意在我的心底郁结， 可我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他们都有功夫，我不是对手，我全家的仇，我孩子的仇，我都要自己亲自报仇雪恨！ “总之你快点，我见不得思思夜夜睡不好，哭疼，那是你的骨肉，要不是雪儿那样爱你，甘愿忍受你娶妻的消息，不然的话我早就杀了你。” 那男人威胁陆凛，若他敢对我心软，心生不舍，他会替白素雪要个说法，会亲自杀了我们。 “等思思的心疾治好，我自然会处置这里的一切。” 我听不下去了，率先逃离，我想不通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能让陆凛为她做到这般。 杀死自己的孩子做药引，又编造出那样的大戏，让我心甘情愿入网。 2 我连连呕吐，实在被恶心的不行。 恰好这时候门开了，听到我吐的声音，陆凛的步子也快了，他从身后来抱我，被我一下躲开了。 “不会是有了吧？吐得这么厉害，我们要有自己的宝宝了？” 陆凛很欣喜，甚至都没有问问我剜心头血疼不疼，他只在意脐带血，只在意能入药的药引。 就这么迫不及待是吗？ 我想到那三个死掉的孩子，想到我沈家满门，我淡淡地道：“我是天煞孤星，生来克子，就算怀上也留不住的。” “怎么会，之前只是意外。”陆凛说不许我听外面那些人嚼舌根，他说这次好好在府上养着，他会请来御医为我安胎。 势必不会出差错，我冷笑着看向陆凛：“我没有怀孕，我只是胃口不好。” “那咱们努努力，总会有的，是夫君的问题，不许再去听外面那些谣言了！” 陆凛那般温柔的哄我，他问我心口还疼不疼。 听说是剜我心头血入药，他都心痛死了：“幸好药引有用，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要躺多久，谢谢你，阿慈。” 他说着就要来吻我心上的伤痕，陆凛轻轻抚摸我的伤口，说往后不会再让我这样痛。 “是吗？”我冷嘲一声，不还要等着我怀孕等着孩子入药引吗？ 许是看出我的情绪低落， 陆凛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太疼了，他说我最怕疼，跟个小姑娘似的， 这些年他护着我宠着我，我想要什么，哪怕是天上的星辰他都会摘给我，他向世人展现对我的偏宠，几次被老夫人打得皮开肉绽，咒骂我是狐狸精让陆凛昏了头。 不过都是一场骗局， 陆凛的小厮进来在他耳边言语了两句，他的脸色骤变，起身说要去给我买我最爱的那家糖霜山楂。 外面雪下得很大，他准备了不少说辞想跟我解释，但我却让他早去早回。 陆凛僵在原地，低头要来吻我的额头，被我一下躲开了，我嫌脏。 “我很快回来，阿慈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他迫不及待地离开，定是那女子跟孩子出什么事情了， 我跟着出去，没一会就在离家不远处的宅院看到了陆凛的踪影，他一直将他们母女养在眼皮子底下。 可笑我从未察觉。 那小姑娘长得奶奶的，像个瓷娃娃，看到陆凛的时候一把扑入他的怀里，甜甜地喊了一声“爹爹”。 陆凛伸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将怀里藏着的兔子玩偶递了过去， 生怕被雪沾湿，那样紧张的护着。 “你就宠她吧，屋子都快放不下这些东西了，思思非说要抱着爹爹睡，蒋宸怎么都哄不好他，我没办法只能……” “让你受委屈了雪儿。”陆凛说再等等，最多一年，他不会再让他们母女受委屈。 泪水浸透我的眼眶， 我以为是风雪飘入眼，原来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看着他真真正正爱一个人的模样，我还是会难受会心疼。 “我受些委屈不要紧，但思思……总要认祖归宗。” 陆凛说那是自然，能入他陆家宗祠的只能是雪儿的孩子，而我死掉的那三个孩子，不过是他用来替他心爱的女儿治病的药引子罢了。 我趁着风雪，撑着伞，转身去了一趟鬼市。 3 那晚陆凛没有买回我要吃的糖霜山楂，连着几日都没有回来，我也有空避开他去鬼市取我预定的东西。 只不过我没想到那么凑巧， 迎面疾驰而来的马车冲我撞过来，在我刚要躲开的时候。 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陆凛喊着“思思小心”，他一把抱起在路中间不动的小孩，将我推到了马车下。 我重重地被撞飞，疼得捂住肚子。 “没事了，思思。” “爹爹，思思害怕。” 陆思思依偎在陆凛的怀里，哭得格外伤心，而我却倒在一侧，肚子好痛好痛，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看向那边的时候，陆思思眼神之中满是挑衅，就好像刚才是故意站着不走让马车来撞。 她的眼神像是在说，看着，爹爹最在意就是我，你这个讨厌的女人！ “那不是侯府夫人沈慕慈吗？她怎么了，好像还流血了。” 陆凛听到路人的声音，转头看了我一眼，可却被白素雪喊住，她说思思擦破皮了，得赶紧送医。 那个男人急忙抱起怀里的思思，直接从我的面前跑了过去。 我实在疼得不行，没有力气走回去，昏迷在血泊之中。 等我醒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丫鬟紧张不已，他们的眼眸之中藏不住的喜悦，也有几分担惊受怕，我又有了身孕，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我没有半分喜悦。 背着所有人我在后半夜偷偷地喝了一碗红花。 我不可能再生下陆凛的孩子，我也不可能让我的孩子白白为他跟别人的女儿做药引！ 我感受着孩子从体内流走， 我闭上眼睛，万分痛苦， 宝宝，不要怪娘亲，娘亲没有办法护着你，娘亲也不想你来到世上受苦。 我又一次痛晕过去，我不悔这个选择。 我昏昏沉沉的时候，有人攥着我的肩膀把我摇醒，是陆凛，他红着眼，生了好大的气，身上还沾着白素雪那儿的梨花香。 他质问我为什么要将孩子流掉，就因为刚才他没有抱我回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气，要跟一个孩子去争？” 陆凛怪我心狠手辣，他说他一直都期盼跟我有个孩子，不想却被我一碗红花打掉了。 我心底凉的很，他的嘴里明显有很浓的酒味。 “你在怨我是吗？阿慈，就这么不愿生下我的孩子？” 说着，他突然将我抓了起来，撕碎了我身上的衣裳，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陆凛已经将我压在身下，他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欲念。 那是暴风骤雨一样的情绪，很奇怪，就像是被人下了药一样。 我挣扎着，我才刚刚小产，身子很虚，可他却像是疯了一样。 他说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他说要我生下他的孩子。 “你放心，这一次绝对万无一失。” 他发了狠一样在我身上宣泄欲念，这一次没有灭灯，没有遮住我的双眼，他低声喃喃着“阿慈阿慈”。 我被恶心的不行，第二天醒来，发现他用铁链锁住了我的手脚，他说怕我做傻事， “阿慈，这个孩子必须生下来，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4 他是真的疯了。 之后的每一晚，他都会强行与我同床，他说务必保证万无一失，我绝望之际冲他嘶吼。 “别逼我恨你，陆凛。” “乖，不哭。”他温柔的舔舐了我眼角的泪水，万分柔情之际，他说只要一个孩子。 之后的几个月，我如他所愿怀上孩子，我没能去鬼市拿到我预定的东西。 等我肚子大起来，陆凛才放松对我的警惕，他解开了我的铁链，我们之间已经很少有话说。 但很奇怪，这段时间的每个夜晚，他都会陪在我身边，他说知道我恨他，他说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们就好了。 可笑。 我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像是被规训好了一样，我如愿拿到了鬼市的毒药。 不过我意外撞见白素雪跟陆凛，她在哭，哭着哀求陆凛快点动手。 “蒋宸问过神医了，只要五个月大，生生剖出来的孩子也可以的，思思等不及了。” 白素雪催促着他，可是男人犹豫了。 那一刻，我不知道陆凛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也是，这些年同床共枕，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沈慕慈生得那样好看，你舍不得也很正常。” “没有。” 陆凛否认了，他只是说不想要我的命，生剖的话我会死的。 白素雪冷嘲一声：“那就要思思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吗？阿凛，你若不动手，我就去告诉沈慕慈真相。” “你敢。” 陆凛还是妥协了。 那晚，更深露重，我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下厨了，陆凛很意外，他也有些心虚，他带了一份上好的汤给我。 我自然知道那里面下了什么东西，可我没有半点犹豫，替他倒了酒。 “来，先吃口菜，夫君。” 我拿着碗仰头要喝的时候，陆凛却一把拽住我的手，他说这汤太油腻了。 “怎么会呢，这汤可太好了。” 陆凛一把夺过我手上的汤喝了个干净，他摔碎了一侧的汤碗，为掩盖自己的心虚吃了好几口菜，我看着他仰头喝下那杯酒的时候。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汤里，酒里，菜里，全部都被我下了药，为保万无一失，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下地狱。 再等不过一炷香，这药效就要发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