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量子传感器的显示屏在D-9区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叶承蹲在3号处理站最底层的检修井内,周围是几十年积累的机械废料和化学沉积物。传感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随着他移动位置,频率逐渐加快。

"再往左一点。"老吴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蹲在井口把风,"巡逻队刚过去,我们有大约四十分钟。"

叶承向左移动了两米,传感器的滴答声突然连成一片,显示屏上的波形图剧烈波动。"就是这里!"他压低声音喊道,同时用标记喷雾在地面画了个X。

老吴放下绳梯,叶承爬上来时,老人已经掀开了旁边的一块伪装地板,露出一个生锈的金属门。"顾老的秘密实验室入口。我就知道会在这附近。"

门上的生物识别锁早已失效,老吴用一根撬棍就打开了它。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楼梯,黑暗中传来机械运转的低沉嗡鸣。叶承打开头灯,光束照出楼梯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表——都是手写的,有些已经被时间模糊。

"那是顾老的笔迹。"老吴的声音带着敬畏,"他在这里工作了多久?"

楼梯尽头是一间圆形实验室,中心是一台巨大的设备,看起来像是某种引力波探测器,但经过了大量改装。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星图和数据表,一台老式终端还在闪烁待机灯。

叶承的量子传感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看向读数,指针已经超出了刻度范围。"这里的'挽歌粒子'浓度是外面的几百倍!"

老吴走向终端,熟练地输入一串命令。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幅戴森球内部结构图,其中一个点闪烁着红光。"果然...顾老也在追踪同样的信号源。"

叶承凑近屏幕,那个红点位于戴森球核心区的一个扇区,标记着"禁区A-0"。"这就是'茧室'的位置?"

"不仅如此。"老吴调出另一组数据,"看这个引力异常读数。戴森球内部不应该有这种量级的引力波动,除非..."

"除非那里有个微型黑洞?"叶承半开玩笑地说,但数据确实支持这种推测。

老吴摇头:"更糟。黑洞的引力模式不是这样的。这更像是..."他犹豫了一下,"某种人为制造的引力结构。顾老称之为'引力编织'。"

叶承突然注意到墙角的一个小保险箱。他走过去,发现箱门虚掩着,里面是一本皮质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顾维钧私人研究日志,绝密",日期是二十五年前。

"老吴,你看这个!"

两人凑在一起翻阅笔记。顾老的记录详细描述了他发现"挽歌粒子"的过程,以及一个惊人的结论:

"戴森球并非人类原创设计。我们在半人马座α星系的废墟中发现了部分蓝图,推测为某个已灭绝的星际文明遗留。最令人不安的是,蓝图显示戴森球应该围绕一个'茧'建造——某种能够吸收恒星死亡能量的结构..."

叶承的手微微发抖。林音的猜测是对的,戴森球内部确实藏着什么。他继续往下读:

"...执政院决定封存这一发现,继续按修改后的蓝图建造。但我秘密保留了原始设计,并在A-0区设置了监测设备。最近的数据显示,'茧'正在苏醒..."

笔记的最后一页是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从D-9区通往A-0区的秘密路线,沿途标记了监控盲区和安全屋。

"我们得把这个给林音看。"叶承小心地将笔记本收入背包。

老吴却按住他的手:"等等。顾老提到A-0区有'激活协议'。如果'茧'真的在苏醒,贸然接近可能很危险。"

量子传感器突然安静下来,然后显示屏上出现了一组全新的数据。叶承皱眉看着那些数字:"这不像是粒子读数...更像是某种编码信息。"

老吴看了一眼,脸色骤变:"是倒计时。"

"什么?"

"看数字的变化规律。"老吴指着屏幕,"每隔三十秒减少一个单位。顾老的笔记里提到过,'茧'激活前会发出倒计时信号。"

叶承快速心算:"按照这个速度,大约...七十二小时后归零?"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声音。老吴紧张地看向顶端:"他们在检查下层区域了。我们得离开,现在!"

两人迅速收集了关键数据和样本,叶承特意带上了顾老的几份手稿。当他们爬回检修井时,下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无线电通话的静电噪音。

"分头走。"老吴塞给叶承一张纸条,"这是D-9区的一个安全屋坐标。藏好那些资料,明天再想办法联系林音。"

叶承点头,借着阴影的掩护溜向工人居住区。身后,他听到老吴故意制造噪音引开了巡逻队。

安全屋是隐藏在废弃管道间的一个小舱室,勉强能容纳一人。叶承锁好门,打开应急灯,重新翻阅顾老的笔记。其中一页引起了他的注意:

"'挽歌粒子'并非恒星死亡的前兆,而是'茧'的呼唤。它们形成网络,引导能量流动。最令人不安的是,这些粒子显示出某种程度的智能..."

叶承取出量子传感器,发现它仍在接收信号。倒计时数字无情地跳动着,现在已经减少了三小时。他尝试用林音给的通讯器联系她,但只收到静电噪音——D-9区的信号屏蔽太强了。

窗外,戴森球的人工晨光开始亮起。叶承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意识到自己面临一个抉择:是等待时机安全传递信息,还是冒险立即行动?如果顾老的笔记属实,那么"茧"的激活可能已经开始,而整个戴森球无人知晓即将发生什么。

他看向角落里藏着的量子传感器,显示屏上的倒计时数字依然在跳动。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个倒计时不仅关乎"茧"的激活,更可能关乎戴森球——乃至所有居民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