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午后,裴知许在药房里捣药,捣杵撞在石臼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晚棠端着刚熬好的梨汤进来,见他额角沁着薄汗,嘴唇也比平日更显苍白。

“歇会儿吧,”她把梨汤放在案头,“我来捣。”说着便要去接捣杵,却被裴知许按住了手。

“这药性子烈,粉尘呛人。”看到窗边,那里摆着一盆刚晒好的合欢花。

“晚棠能帮我把这些花瓣挑拣干净吗?,晚上给你做安神的香囊。”

林晚棠只好作罢,坐在窗边数着粉白的花瓣。

阳光透过窗棂,在裴知许身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他捣药的动作虽慢,却透着一股专注的温柔。

忽然间,她听见他低低地咳了几声,忙转身去拿帕子,却看见他迅速用袖口掩住了唇。

“知许,你是不是着凉了?”她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探他的额头。

裴知许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撞在药柜上,袖中掉出个小小的青花瓷瓶。

林晚棠捡起瓷瓶,拔开木塞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这是什么?”

她盯着瓶中深褐色的药丸,心头一紧。

裴知许的脸色霎时白了几分,却还是温声哄她:“不过是些寻常的补气血的药丸,晚棠不必担忧。”

他想拿回瓷瓶,指尖却在触到她掌心时微微颤抖。

裴知许见她还是愁眉不展,便轻捏她的脸颊温声地说“好了,晚棠,我是医师自然知道如何照顾自己。”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几声极轻的鸟啼,裴知许抬眼望向窗外,眸色瞬间沉了下来。

林晚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院墙上落着只灰扑扑的麻雀,正歪着头打量他们。

“许是饿了吧。”林晚棠没多想,转身去拿米缸。

“晚棠,”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更显温柔,“明日陪我去后山采药吧,听说那里的野菊开得正好。”

他走上前,轻轻替她理了理鬓边的碎发,指尖擦过她耳垂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林晚棠点点头,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

她只觉得他指尖的温度很凉,便反手握住他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快喝些梨汤暖暖。”

裴知许任由她将梨汤递到唇边,温热的甜汤滑入喉间。

“知许,你在想什么?”林晚棠见他走神,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

裴知许回过神,对上她清澈的眼眸,心头的忧虑顿时化作一片柔软。

他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小的圈:“在想,晚上给你做什么好吃的菜呀。”

夕阳西下时,药庐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裴知许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林晚棠靠在门框上吃着果子,偶然搭把手。

锅里的青菜迸出几点油星,她下意识缩手,却被一双微凉的手覆住。

裴知许不知何时从身后靠近,衣襟间沾着淡淡的药草的清香。

“说了让你离远点。”他的声音擦着她耳廓落下,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林晚棠背脊一僵,刚想转身,却见他另一只手已取过她腕间松垮的发带。

那是根半旧的月白绸带,原是她束发用的,如今常随意缠在手腕上,倒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标记。

“别动。”裴知许的指尖滑入她鬓边,

他的动作极轻,指腹擦过她耳垂时,林晚棠忽觉那凉意里裹着一丝极淡的颤抖。

她刚要回头,却见他已将月白绸带绕上她松垮的发髻,指尖灵活地打了个蝴蝶结。

“你……”林晚棠惊得转身,正对上他垂眸的侧脸。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在他苍白的面颊上镀了层暖光,长睫下的阴影里,眸光却深沉得像藏了星子。

他束发的手法意外熟稔,绸带在他指间翻卷,竟比她平日胡乱束起时妥帖许多。

“方才看你发簪要掉了。”裴知许低笑一声,指尖在她发尾轻轻一捻,“总这么毛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