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沉浮浮,仿佛沉没在冰冷刺骨的水底,又像是被抛进烈火焚烧的熔炉。苏念衾痛苦地蹙紧眉头,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滚烫的沙砾,灼痛着干涸发紧的喉咙。浑身的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酸疼,每一寸肌肉都沉重得不似自己。寒冷的感觉似乎退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阵阵从体内散发出来的燥热,一层又一层的虚汗浸湿了里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却又因那份燥热而迅速变得冰冷潮湿,如同裹在一条湿冷的裹尸布里,让她在梦魇般的昏沉中不断挣扎沉浮。
费力地掀开仿佛灌了铅的眼皮,视线模糊地聚焦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头顶。
是褪色的素色承尘。不是她侯府枕霞阁那精致繁复的彩绘花卉藻井。光线比昨夜油灯跳跃时亮堂了许多,但并非晴朗日光的暖意,而是一种灰蒙蒙的、仿佛蒙着尘沙的惨淡天光,从高而小的窗户透进来,无力地洒在室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湿冷墙壁的尘土味、残留墨水的焦糊味和劣质炭灰的烟火气,以及……浓重的药味。
昨夜……那彻骨的寒冷,那诡异的血蛇,那濒死般挣扎着点燃的一炉微火,还有……那扇门后的剧烈咳喘和闷响……
记忆碎片如同冰锥,狠狠扎入混沌的脑海。苏念衾猛地一个激灵,睡意和昏沉被惊惧驱散了大半。她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酸软无力,一阵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伴随着胸腔深处的痛痒,她控制不住地弯下腰,发出一连串撕心裂肺般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这动静似乎惊动了外面。厚重的内室门帘被轻轻掀起一道缝隙,露出一张带着怯懦和关切的小脸,是秋雨。
“小姐?小姐您醒了?” 秋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慌忙端着水盆走了进来,“您发烧了!烧了一整夜!天快亮时,严管事才派了个老婆子送了碗药来……奴婢……奴婢伺候您喝了……”她放下水盆,匆匆将放在床边小几上的一个空药碗往前推了推,证明那散发着苦涩气味的东西确实被灌了下去。
苏念衾虚弱地喘息着,只觉得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灼痛。她没去看那药碗,目光越过秋雨,落在堂屋与外间隔开的那道珠帘之外。
“春棠呢?”声音嘶哑得厉害,几乎只剩气音。
秋雨动作一顿,小脸瞬间变得煞白,眼圈更红了,颤抖着声音:“春棠姐……春棠姐被……被严管事的人带走了!”
“带走?带到哪去了?!”苏念衾的心骤然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瞬间将那点病体的燥热都压了下去。
“昨……昨儿夜里……”秋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就是……就是您在门口……在门口坐着……后来没声息了……奴婢实在担心……就……就偷偷从窗户缝里看……”她显然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身体控制不住地抖起来,“奴婢看到……看到您在地上……靠着门……像是……像是冻昏过去了……奴婢吓坏了!想去叫春棠姐……”
“说重点!”苏念衾强迫自己压下咳嗽,厉声道,眼神锐利如刀。
秋雨被那眼神一慑,眼泪终于掉下来,哭诉道:“奴婢……奴婢刚想叫春棠姐,就看见……就看见那扇门……静园的门,开了!严管事带着昨晚接您进府的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冲了进来!她们……她们好像……好像很紧张的样子!根本不顾小姐您晕在地上,直接就去撞……撞那卧房的门!结果……结果那门竟然……从外面看是锁着的,其实里面根本没有栓!”
苏念衾的心脏猛地一抽!里面没栓?!
那昨夜……她塞进去的那张写着“药?”、“可需延医?!”的纸条,还有之后那诡异的血蛇……门后的萧执……
秋雨没注意到她的异常,哭着继续道:“她们撞开门冲进去了!奴婢……奴婢就看见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清……然后听到里面……里面好像有人在打架……不,不对,是……是很重的脚步声和什么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吓死人了!她们又很快出来,然后……然后严管事脸上好像……好像被什么抓破了!血淋淋的……还有……还有一个婆子,捂着半边脸,指缝里都是血,一边脸都是青紫的印子……”
血!抓痕?!苏念衾的心跳得更快!昨夜那门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萧执……他是清醒的?!他攻击了闯入者?!
“她们出来就看见了春棠姐……春棠姐也吓得跑出来了,想扶您……可……可严管事看到了春棠姐……”秋雨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指着春棠姐……脸色难看极了……说……说‘静园私密之地,岂容奴仆擅闯窥探?坏府规矩!掌嘴!带走!关起来!’……那两个婆子就把春棠姐……把春棠姐拖走了!呜呜呜……春棠姐嘴巴被打肿了……奴婢……奴婢拦不住……”
又是规矩!又是惩罚!
苏念衾只觉得一股逆血冲上喉咙,堵得她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痰音。她们为了查看门后不知是死是活的萧执,撞门闯进,结果撞破了什么?激怒了对方?然后,就把这一切归咎于春棠的“擅闯”?!
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迁怒!是杀鸡儆猴!是给她苏念衾的下马威!
“砰!”苏念衾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拳砸在身下冰冷的硬木床板上!剧痛和震动扯得她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她弓起了身子,感觉内脏都要从喉咙里呕出来。
“小姐!您别动怒!别……”秋雨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上前帮她拍抚后背。
不知是情绪剧烈波动还是那劣质药物起了反作用,汹涌的眩晕感排山倒海般袭来。苏念衾的意识瞬间模糊,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向下沉坠,重重地倒回冰冷的床铺。汗水瞬间浸透了额发,视野再次被黑暗吞噬。只依稀听到秋雨带着哭腔的惊呼,变得越来越遥远……
这一次昏沉间,黑暗不再单纯是虚无。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的、无形的力量拖拽着,飞速地穿过一条散发着腐旧血腥和铁锈味道的漫长甬道。甬道两侧,是无数扇紧闭的、雕刻着狰狞兽首的冰冷门扉。每一扇门后,似乎都有压抑的哭泣声、绝望的嘶喊声、还有……某种非人的、湿腻冰冷的爬行声!
最可怕的是,无论她如何奔跑逃离,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冰冷、死寂、如同深渊凝固的红色——在暗处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穿她的后心!
“啊——!”
苏念衾在无边的恐惧中猛地挣扎,如同离水的鱼,骤然睁开了眼睛!
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她眼泪直流。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心有余悸地死死盯着头顶那片褪色的承尘,仿佛要确认自己是否还活着,是否还停留在那个黑暗恐怖的甬道里。
“小姐!小姐您吓死奴婢了!”秋雨红着眼睛扑到床边,带着哭腔,“您又昏过去了!热得更厉害了!一直在说胡话……”
苏念衾剧烈地喘息着,心脏还在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噩梦中的阴寒感和那只无处不在的“眼睛”带来的惊悚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神经。窗外的天色似乎更暗了些,屋内光线晦暗不明。那个诡异的红眼……真的只是梦吗?
就在这时,一片厚重的、遮天蔽日般的阴影,毫无征兆地挪移到了她小小的床铺旁。伴随着一股混合着尘土、皂角水(依旧难掩底下的陈腐)和一种刻板无机物气味的冰冷气息,瞬间笼罩下来。
苏念衾心头猛地一悸!噩梦中的恐惧还残存着,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转头!
严管事那张永远如同石雕般刻板、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脸,正悬在她床铺上方不足三尺的地方!她如同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立在了床边!刚才的光线似乎被她庞大的阴影完全遮蔽住了!那张脸上,左侧靠近颧骨的位置,果然贴着一小块边缘整齐、如同豆腐块般的白色布质“狗皮膏药”,牢牢地覆盖着,完全看不出下面伤口的深浅,却也彻底破坏了那张刻板脸上的最后一点人味儿,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她就那样垂着眼皮,冰冷的目光如同探尸的钩爪,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念衾的眼睛,似乎要穿透她的瞳孔,直刺她惊魂未定的灵魂深处!
房间里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苏念衾被这无声的、鬼魅般的注视惊得尚未平复的喘息声,在微尘浮动的晦暗空气中,一下、一下,清晰可闻。噩梦的余韵和现实的冰冷压迫感瞬间叠加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刚刚从昏沉中挣扎出来的脆弱神经再次压垮!
她想喊,喉咙却如同被铁钳扼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巨大的惊骇让她的手指死死抠住了身下冰冷的床单,指节因用力而泛起可怕的青白色。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严管事那冰冷的凝视如同酷刑。终于,在苏念衾感觉自己的理智即将绷断的前一刻,严管事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拉扯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某种皮革被强行拉扯的变形。
一个扁平、没有任何起伏、冰冷得像是在诵读墓志铭般的声音,从那张贴着膏药的嘴里生硬地滑了出来:
“苏夫人既醒了,便把这身‘衣物’换下吧。”
声音不高,字字清晰,像冰锥砸在地面。
她说着,一只同样带着干活留下茧印、干燥冰冷的手,将一捧同样靛青、却明显簇新、同样没有任何纹饰的厚重布裙,重重地、不容置疑地放在了苏念衾枕边冰凉的褥子上。
那崭新的深青色布料,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的光泽,如同等待盛殓尸体的裹尸布。
苏念衾的目光落在那堆靛青之上,指尖冰冷。换下?换下这身昨夜才套上、浸透了恐惧、寒冷和无助的“囚衣”?然后再换上这身一模一样的、簇新的……囚服?
严管事的阴影依旧沉沉地笼罩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睛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仿佛在观赏她如何挣扎,如何痛苦,如何一点点放弃所有身为人的尊严和自由。
叮铃——叮铃——
一阵极其轻微、却又异常清晰的金属碰擦声,在死寂中响起。
苏念衾和严管事的目光,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倏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紧闭的、通往隔壁卧房的那扇雕花乌木门的下方,那条不足一指宽的、象征着彻底隔绝的狭窄门缝!
声音,是从门缝底下发出的!
在冰冷潮湿的青灰色石砖地面上,那狭窄的门缝阴影里,一个不足指甲盖大小的、非金非玉的乌黑圆形薄片,正静静地躺在那儿。刚才那声微响,似乎是它被从门缝里丢出来时,边缘擦过石砖发出的。
乌黑薄片在灰暗的光线下没有任何反光,像一块凝固的墨迹,又像一只缩小了无数倍的、深不见底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窥视着门外的世界,以及门外惊疑不定的两张脸。
刹那间,空气仿佛冻结了。
严管事那张刻板如同石雕的脸,在看清地上那枚漆黑薄片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丝剧烈的波动!她的瞳孔猛地缩紧!如同遭遇了最恐怖的毒蝎、踩到了最致命的陷阱!一丝难以遏制的惊恐,如同冰面下湍急的暗流,骤然冲破了她那层石雕般的外壳,在她左颊贴着膏药的肌肉下剧烈地抽动了一下!
她的身体甚至在原地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强忍着巨大的惊骇和某种本能的后退冲动!
这剧烈的反应只持续了一刹那。几乎是立刻,严管事的腰杆挺得更直了!那股冰冷的刻板重新覆盖上来,比之前更加严酷,甚至还添上了一种更深的戒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她的目光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从地上那片诡异的漆黑上移开,重新死死钉在苏念衾的脸上!这一次,那眼神不仅仅是审视和冰冷,而是夹杂了一种刺骨的、仿佛要洞穿她灵魂的审视与警告!如同在无声地质问:你做了什么?!
苏念衾被严管事这突然爆发的异常惊恐和她眼中陡然加深的冰冷忌惮惊得心神剧震。她没有去看严管事的眼睛,视线反而被地上那片突兀出现的、如同魔鬼之眼的漆黑薄片所吸引。
那是什么东西?
谁扔出来的?
萧执……还活着?而且……能动了?
这东西……是给她的?还是给……外面的人看的?
无数念头在电光火石间激烈冲撞。
就在严管事眼中惊怒交加、忌惮更深,即将爆发的边缘——
苏念衾动了!
仿佛用尽了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后的孤注一掷。她没有看向严管事,甚至没有试图去捡拾地上那诡谲的薄片。她的目标,是严管事刚才重重放在她枕边的那堆崭新的靛青色“囚服”!
她的动作突兀、莽撞、充满了濒死的疯狂气息!那只因为发烧和虚弱而滚烫颤抖的手,带着一股绝望的力气,不管不顾地、狠狠地一把攥住了最上面的那条靛青色束腰布带!
布带冰凉粗糙的触感入手。她的手指因为高热而温度异常,布带因为新布特有的微微僵硬感和还未褪去的浆洗气味,摩擦着掌心。
严管事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眼中汹涌的怒意和审视猛地一滞,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像是在战场上预判对方要拔刀拼命,结果对方却莫名其妙扑向粮草袋子?
趁着严管事这一刹那的错愕和心神不宁,苏念衾攥紧布带的手猛地用力往回一拽!同时身体向上撑起!
嘶啦——!
一声布帛破裂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崭新的、靛青色的束腰布带,被她用力过猛且毫无章法地一把攥扯了过来!连带得下面簇新的衣裙都从枕边滑落了一截,堆积在一起。而她因为用力过猛加上病体虚弱,整个人被反作用力带得向后一仰,重重跌回冰冷的床板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呛咳,脸上因突然的气血翻涌而泛起病态的潮红。手里死死攥着的那段被扯得有些变形的靛青布带,无力地垂落在惨白的脸侧,像一条僵死的毒蛇。
这狼狈挣扎的景象,这不合时宜的、带着疯狂和自毁气息的动作,这徒劳的愤怒和无力的反抗……在严管事眼中,似乎……反而削弱了刚才那片漆黑薄片带来的冲击?
严管事眼中翻腾的惊怒和更深的探究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陡然冷却了几分。她像是重新审视一件已经被钉在砧板上的死物,冰冷的视线在苏念衾狼狈的身影和她无力攥着布带的手上来回扫视了一遍,又极其隐晦地、带着余悸未消的警惕瞟了一眼地上那片幽冷的漆黑。
片刻的死寂后,严管事恢复了那副刻板得不近人情的嘴脸,似乎确认了什么。她的声音比冰更冷,带着一丝强行压下去的鄙夷和轻蔑:
“看来夫人烧糊涂了。既是如此,老身不便打扰。”她仿佛一刻也不愿再多待在这间弥漫着诡异气氛的屋子里,“衣物既已送达,还请夫人自便。记得按时喝药,安守‘本分’,静养。”最后两个“本分”和“静养”,咬字极其清晰,带着刺骨的警告。
说完,她竟不再看地上那片让她惊悸的漆黑薄片,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比起进来时似乎更快、更沉,带着一种急于逃离此地的仓促。厚重的棉布门帘被她掀起落下,晃动的珠帘碰撞发出哗啦轻响。她刻板的背影,连同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消失在门帘之外。
如同一个阴魂刚刚离去。
内室再次只剩下苏念衾和惊恐未定的秋雨。空气里还残留着劣质药味、汗味、焦糊味以及严管事带来的冰冷气息。
苏念衾剧烈地喘息着,浑身冷汗涔涔,胸口灼痛更甚。她知道自己刚才赌对了。那片漆黑薄片让她和严管事之间出现了一瞬间的惊疑平衡,她这自毁式的、徒劳的“发疯”表演,成功地让对方将她归入了“濒临崩溃”“烧坏了脑子”的行列,暂时转移了那片薄片带来的极致压迫和审视。
她强忍着眩晕和撕心裂肺的咳嗽欲望,目光投向地上那片在昏暗光线中如同凝固血块的漆黑薄片。秋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被那东西的死寂气息吓到,猛地瑟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
“哒。”
极其轻微、几乎无法捕捉的落地声,从门缝的阴影里再次传出。
秋雨吓得差点叫出来,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只见地上那片原本静卧的乌黑薄片,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极其轻微地、如同垂死的虫子最后挣扎般……轻轻震动了一下。
震动之后,那片乌黑薄片下似乎有某种极细小的东西断裂了。
一股极其细微、冰冷、却又奇异的、如同凝聚了地底寒泉精华的馥郁香气,毫无征兆地从那薄片断裂处无声地逸散开来!
那香气瞬间弥漫,清冽!冰寒!霸道!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冲散了满屋的药味、汗味和焦糊味!
苏念衾那几乎要被灼烧干枯的喉咙和肺腑,被这股奇异的寒香猛地一浸,奇迹般地感到了一丝久旱逢甘霖般的清凉!这股清凉甚至顺着呼吸蔓延,强行压下了那翻江倒海般的灼痛和剧烈咳嗽的冲动!
秋雨也猛地吸了一口气,惊恐的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置信的舒适,下意识低呼:“……香?”
这诡异的香……难道是……
苏念衾屏住呼吸,看向那扇紧闭的、如同地狱之门的雕花乌木门。
门后,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