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青石镇通往杏花村的山路上,苏晚正疾步前行。
她脑子很乱,既有逃离那个危险男人的庆幸,又有对前路一片茫然的恐惧。
【万界之母阁下,劝你还是走快点。】系统那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她脑中炸响。
苏晚脚步一顿,眉头拧成一团。
【萧景延发病了,再不滚回去,家都给你拆了。】
家?
这个字眼如同一根钢针,狠狠扎进苏晚的心里。
她哪有什么家?是那间四面漏风的破茅草屋吗?
可一想到那个男人正在那间破屋里发疯,一想到那是她现在唯一的避风港,一股无法抑制的焦躁从她心底疯长。
“关我什么事!”她在心里低吼,“他死了才好!”
【他死了,你也得陪葬哦。】系统冷冰冰地提醒。
苏晚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再无半分犹豫,拔腿就朝着杏花村的方向狂奔。
“强身健体丹”的药效尚未完全褪去,她的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山路在脚下急速倒退。
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听见了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一声接着一声。
苏晚的心直直坠入谷底。
她冲进院子,整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立在原地。
那扇破旧的木门歪歪斜斜地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院子里,乱七八糟。
她冲进屋内,一股混杂着尘土和暴戾的狂风迎面扑来。
屋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屋了。
那张缺角的木桌,那两把本就摇摇欲坠的椅凳,全都化作一地狼藉的碎片。墙角的瓦罐,她曾经的全部家当,也碎成了无数片,三枚铜钱孤零零地散落在尘土中。
一个身穿玄衣的男人单膝跪在墙角,满脸焦急却不敢上前。
而在那一片狼藉的中央,萧景延正站在那里。
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暴戾之气,那双猩红的眼眸里,没有理智,只有纯粹的毁灭欲。他高高抬起了手,掌心凝聚着骇人的力道,目标直指这间屋子里唯一还算完好的东西。
那张硬木板床。
那是她的床!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安身之所!
这一瞬间,恐惧、委屈、愤怒,所有情绪都化作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烧毁了苏晚最后一道理智防线。
她根本来不及思考,用尽全身的力气冲了过去,狠狠撞上了萧景延的后背。
“砰!”
萧景延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撞得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直挺挺地砸在了床上。
苏晚也因为这股巨大的冲力,整个人压覆其上,用一种同归于尽的姿态,死死地将他按在了床上。
跪在墙角的卫风,目瞪口呆,彻底僵住。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瘦弱的乡野村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大夏王朝的主宰,那个杀伐决断、冷酷无情的昭武帝的背上。
然后,主子倒了。
被一个女人,撞倒在了床上。
这幅景象,比看到主子发病失控还要让他感到荒谬和震撼。
他下意识向前踏出一步,手已经按在剑柄上,满脑子都是护驾和拿下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的念头。
可下一步,他却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因为床上的情形,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被撞倒的萧景延,那双燃烧着疯狂与毁灭火焰的猩红眼眸,在苏晚的身体压上来的那一刻,猛然凝滞。
那股熟悉的,能够安抚他灵魂的气息,混杂着山野青草与少女的馨香,蛮横地包裹了他周身的每一寸皮肤。
就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就熄灭了他脑海中那片滔天火海。
血腥的记忆,暴戾的杀意,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柔软和温暖中,如潮水般飞速消退。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身体的温热,还有那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一种陌生而前所未有的平静,蛮横地侵占了他的四肢百骸。
但这平静,只持续了一瞬。
帝王的尊严与本能,不容许任何形式的冒犯。
“放肆!”
一声冰冷的低喝。
萧景演根本没给苏晚任何反应的时间,他腰腹猛然发力,以一种迅猛无比的姿态翻身,两人的位置在瞬息之间颠倒。
“啊!”
苏晚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重重地砸在坚硬的木板床上,那股巨大的冲撞力道让她眼前一黑,肺部的空气几乎被瞬间挤空。
等她再睁开眼,看到的,是萧景延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却冰冷到极致的脸。
他的一只手撑在她耳侧的床板上,另一只手则如铁钳般扣住了她的双腕,将它们高举过头,死死地按在了床板之上。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眸里的猩红已经褪尽,只剩下深渊般的墨色,以及能够冻结万物的寒意。
那股刚刚消散的骇人杀气,又以一种更内敛、更危险的形式,重新笼罩了她。
如果说刚才他是失控的野兽,那么现在,他就是冷静地品尝猎物恐惧的君王。
墙角的卫风,看到这一幕,僵硬的身体终于动了。
他不是上前,而是无声地,用最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他垂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整个人如融入阴影的鬼魅,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茅草屋,并顺手轻轻带上了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主子的病症,平息了。
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
现在,屋里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该看,该听的。他唯一的职责,就是守在外面,不让任何声音打扰到君王。
屋里,彻底寂静下来。
苏晚的心跳如擂鼓。
男人的重量虽然大部分由手臂支撑着,但那股强大的压迫感依旧让她感到窒息。她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与冷冽的龙涎香混合的气息,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你刚刚,说什么?”萧景延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刃,缓慢地刮过苏晚的神经。
苏晚的唇瓣微微颤抖。
那股焚尽理智的怒火,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早已熄灭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冰冷的恐惧。
但她还是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我说……你把我家的东西都砸了……”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无法抑制的哭音,“你……你得赔!”
“赔?”
萧景延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疼得苏晚倒吸一口凉气。他俯身靠近,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
“我砸了你的东西,”他一字一顿,声音轻得如同情人的呢喃,却带着无尽的残忍与威压,“还要我赔?”
“我不杀了你,已是你天大的恩赐。”
泪珠,顺着苏晚的眼角滚落。
她不是怕死。
她是委屈。是那种自己的家,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容身之处,被肆意毁坏,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你这个疯子!强盗!”她哭喊出声,声音嘶哑,“你凭什么!凭什么毁了我的家!”
萧景延看着她眼角的泪珠,看着她那双被水汽浸染后愈发清澈倔强的鹿眼,心底刚刚平息的躁动,竟然又生出一种异样的涟漪。
不是杀意,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陌生的,想要将那泪水舔舐干净的冲动。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惊骇。他猛地收紧下颌,试图用更深的冰冷压下这股莫名的邪火。
“凭什么?”他冷笑,“就凭我是天子。天下万物,皆为吾有。我想砸,便砸了。别说你这间破屋,就是要你的命,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他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从那片清澈的湖底,找出自己情绪失控的缘由。
“说,你究竟是谁?”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苏晚还在挣扎,被禁锢的身体因为愤怒与恐惧而剧烈地颤抖。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让她眼中那份不屈的火焰燃烧得更旺。
萧景延的视线,从她那双含泪倔强的眼睛,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她那张因为哭喊而微张的唇上。
那唇瓣被她自己咬得有些红肿,沾染了泪水的咸涩,却在昏暗的光线中,透着一种脆弱又诱人的色泽。
她还在咒骂,用她那嘶哑的嗓音,控诉着他的暴行。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羽毛,不断搔刮着他刚刚平息的躁动神经,让他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烦乱。
他想让她闭嘴。
这个念头来得突兀,却又理所当然。
他要让她闭嘴。
用最直接、最不容反抗的方式。
这个念头如毒藤般瞬间缠绕上他的理智,让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愈发暗沉。
他猛地俯下身,用最原始的掠夺,狠狠封住了那喋喋不休的控诉。
苏晚所有的挣扎和哭喊,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一片柔软滚烫的触感,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重重地压上了她的唇。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带着怒意的惩罚和掠夺。
男人身上那股冷冽的龙涎香混杂着血腥气,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她的脑子,“轰”的一声,炸成了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