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歌是被一阵嘈杂声惊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躺在那个铺着锦缎的小篮子里，身上的丝帕却换成了更厚实的绒毯。寝殿内的光线比睡前暗了许多，只有几盏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显然已是深夜。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外殿传来，声音压得很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激动。凤九歌竖起耳朵，本能地警觉起来。
"有何不可？"这是景玄的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白狐来历不明，陛下将它养在寝宫已是逾矩，如今还要...还要册封它为妃？这...这成何体统啊！"
凤九歌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册封？为妃？这些人类在说什么？
"周爱卿，"景玄的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却莫名让人脊背发凉，"你是在教朕做事？"
"微臣不敢！"那声音立刻惶恐起来，"只是...只是朝中大臣们都在议论，说陛下被妖物迷惑..."
"呵。"景玄冷笑一声，"妖物？朕看你们才是真正的妖言惑众。"
一阵沉默后，那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哀求："陛下，至少...至少给个名分吧？就说它是祥瑞，是上天赐予大衍的吉兆..."
"朕自有打算。"景玄打断他，"明日早朝，朕会亲自宣布。你退下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接着是殿门开合的声响。凤九歌正犹豫要不要假装继续睡觉，景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内殿门口。
"醒了？"他走到篮子前，低头看着装睡的凤九歌，嘴角微扬，"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小白。"
凤九歌尴尬地睁开眼，对上景玄似笑非笑的目光。在宫灯的映照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那双金褐色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一切伪装。
"吱..."她弱弱地叫了一声，试图蒙混过关。
景玄蹲下身，轻轻抚过她的头顶："明日跟朕上朝，如何？"
凤九歌浑身一僵。上朝？去见那些对她充满敌意的人类大臣？她疯狂摇头，耳朵都甩得啪嗒作响。
"怕了？"景玄挑眉，"放心，有朕在，没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好吗！凤九歌在心中咆哮。她现在只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狐狸，连化形都做不到，去那种场合不是自寻死路吗？
景玄似乎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低笑一声："就这么定了。"他站起身，走向龙床，"睡吧，明日早些起。"
凤九歌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欲哭无泪。这个人类帝王怎么如此专断？她愤愤地用爪子拍打篮子边缘，却因为牵动伤腿而疼得龇牙咧嘴。
一夜无眠。
次日清晨，凤九歌被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抱起来，用一块绣着凤纹的锦缎裹好。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只能任由这些人类摆布。
"陛下，真的要带它去吗？"李德全小声问道，声音里满是担忧。
景玄已经换上了正式的朝服，玄色龙袍加身，更显威严。他接过凤九歌，轻轻抚了抚她的脑袋："当然，朕的'妖妃'怎能缺席？"
凤九歌猛地抬头，睡意全无。妖妃？他刚才说妖妃？
不等她反应过来，景玄已经大步走出寝宫，穿过重重宫门，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前。殿外侍卫林立，见到景玄纷纷跪地行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他怀中的白狐，眼中满是惊诧。
"陛下驾到——"
随着太监尖细的传唱声，景玄迈入大殿。凤九歌从锦缎的缝隙中偷看，只见殿内两侧站满了身着官服的男子，个个神情肃穆。当景玄抱着她走上玉阶，在龙椅上坐下时，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或惊讶、或愤怒、或困惑的目光刺向自己。
"众爱卿平身。"景玄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谢陛下！"
整齐的应答声震得凤九歌耳膜发疼。她不安地在景玄怀中扭动，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按住。
"今日，朕有一事宣布。"景玄环视群臣，声音不疾不徐，"三日前，朕在围场偶遇一白狐，通体雪白，眸若灿金，颇具灵性。朕观其不凡，带回宫中调养。"
殿中一片寂静，所有大臣都屏息等待下文。
"昨夜朕得一梦，"景玄继续道，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凤九歌的脊背，"有仙人指点，言此狐乃上古瑞兽九尾天狐后裔，名唤'凤九歌'，与朕有一段夙缘。故今日，朕决定册封其为'九歌妖妃'，赐居长乐宫。"
"什么？！"
"妖妃？！"
"陛下三思啊！"
大殿瞬间炸开了锅，大臣们纷纷跪地进谏，有的甚至老泪纵横，仿佛景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凤九歌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九尾天狐后裔？凤九歌？这人类怎么连她的真名都知道？还有那个荒谬的"夙缘"说法...
"肃静！"景玄一声冷喝，殿内立刻鸦雀无声，"朕意已决。礼部即刻拟旨，昭告天下。退朝！"
不等大臣们反应，景玄已经抱着凤九歌起身离去，留下一殿目瞪口呆的朝臣。
回到寝宫后，凤九歌终于忍不住从锦缎中钻出来，冲着景玄"吱吱"直叫，眼中满是质问。
"怎么，不喜欢朕给你取的名字？"景玄将她放在软榻上，好整以暇地问。
凤九歌疯狂摇头。这不是名字的问题！问题是为什么是"妃"？她只是一只狐狸啊！
"别急，"景玄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什么跟什么啊！凤九歌气得用爪子拍打软榻，却因为动作太大而牵动伤腿，疼得直抽气。
景玄摇摇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喝了它。"
凤九歌警惕地嗅了嗅，发现是比昨天更浓郁的灵液。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舔了起来。灵液入喉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让她舒服得眯起眼睛。
"从今日起，"景玄看着她贪婪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就是朕的'九歌妖妃'了。长乐宫已经收拾妥当，待你伤好些就搬过去。"
凤九歌抬头看他，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这个人类帝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要给一只狐狸如此尊贵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知道她的真名？
"李德全。"景玄唤道。
一直候在门外的老太监立刻躬身进来："老奴在。"
"带妖妃娘娘去长乐宫看看，认认路。"
"遵旨。"李德全小心翼翼地抱起凤九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娘娘，老奴带您去新居所。"
凤九歌被这个称呼雷得外焦里嫩。娘娘？她？一只狐狸？这个世界疯了吗？
长乐宫位于后宫东侧，是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宫殿之一。当李德全抱着凤九歌穿过重重宫门，来到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时，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数十名宫女太监整齐地跪在宫门前，齐声高呼："恭迎妖妃娘娘！"
凤九歌僵在李德全怀里，一动不敢动。宫殿正门上悬挂着崭新的匾额，上书"长乐宫"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娘娘，这是您的寝殿。"李德全抱着她走进主殿，里面陈设之华丽远超凤九歌的想象。精致的雕花家具，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件，甚至连床榻上的帷帐都是用罕见的冰蚕丝织就，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最让凤九歌震惊的是，在寝殿一角，竟然摆放着一个小小的祭坛，上面供奉着几块散发着浓郁灵气的晶石！
"这是陛下特意吩咐准备的，"李德全顺着她的目光解释道，"说是对娘娘的修行有益。"
凤九歌的心脏砰砰直跳。修行？这个人类帝王知道她在修行？还是说...他根本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娘娘先休息，老奴去安排晚膳。"李德全将她放在铺着软垫的榻上，躬身退下。
凤九歌独自趴在奢华的新家里，脑子乱成一团。这一切都太诡异了。从她被雷劈到人间，遇到景玄，再到莫名其妙被册封为"妖妃"，每一步都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尤其是景玄...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一只素不相识的狐狸如此优待？那些灵药、晶石，还有他眼中偶尔闪过的金色光芒...
凤九歌抬头看向祭坛上的晶石，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个人类帝王，该不会是故意引她上钩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