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花饼的余温还残留在搪瓷碗底，段云飞却没心思再尝一口。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折叠桌前，指尖悬在半空，目光死死盯着那个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蓝色面板。
【厨神币：15】
这串数字像跳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神经。从昨晚的0，到凌晨兑换初级刀工时的5，再到现在的15，短短几个小时里，这串数字的变化远超他的想象。可厨神币到底能做什么？除了兑换商城里的技能，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他用意念在面板上摸索，指尖划过“商城”“任务”“个人信息”，最后停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兑换”图标，像是被刻意藏在边缘。
段云飞的心跳突然加速，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了上来。他用意念点开那个图标。
下一秒，面板上弹出一行新的字，清晰得让他呼吸一滞：
【厨神币兑换人民币：1厨神币=5000元人民币。】
“什……什么？”
段云飞猛地从凳子上弹起来，差点带翻桌子。他怀疑自己看错了，使劲眨了眨眼，又凑近了些，几乎要把脸贴到面板上。
没错，就是1:5000。
1厨神币等于5000块钱？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15厨神币……15乘以5000……是75000元！
七万五！
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在他脑子里炸开。他在电子厂流水线每天干十二个小时，一个月满勤加上加班费，也才三千出头。七万五，意味着他不吃不喝也要干两年多！
“这……这怎么可能？”段云飞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甚至怀疑这个所谓的“厨神系统”根本就是个骗局，是某种新型的精神传销，先用巨额金钱诱惑，然后再一步步套牢他。
他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新闻，说有人被虚假投资平台骗走了所有积蓄，那些骗子一开始也会给点小恩小惠，让人放松警惕。
“肯定是假的。”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哪有系统能直接换钱的？这又不是写小说。”
可目光再次落到面板上，那行“1厨神币=5000元人民币”的字依旧清晰，旁边还有一个“确认兑换”的按钮，散发着冰冷的光泽，像是在嘲笑他的怀疑。
段云飞坐回凳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抓着自己的头皮。他的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个小人说：“试试啊！兑换1个看看！要是真的，妈下个月的住院费就有了！你忘了护士怎么催款的吗？忘了妈为了省钱连止痛药都舍不得吃吗？”
另一个小人则尖叫着：“别傻了！这肯定是陷阱！万一兑换了，不仅没钱，还把你银行卡里那点可怜的余额骗走了怎么办？到时候连给妈买营养品的钱都没了！”
母亲的脸在他脑海里反复浮现——化疗后脱落的头发，因为疼痛而紧锁的眉头，还有每次打电话时强装轻松的语气：“云飞啊，妈没事，你别担心，好好上班……”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和主治医生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医生发来的：“段先生，你母亲的检查结果不太好，需要尽快安排二次化疗，费用大概要五万左右，你这边准备一下。”
五万。
他现在浑身上下，连银行卡带微信钱包，加起来只有八百多块。
段云飞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他看着面板上的15个厨神币，又看了看手机上的催款信息，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就试一个……”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就1个厨神币，5000块。如果是假的，损失也不大……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母亲就能按时化疗了。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用意念点击了“确认兑换”，然后输入了“1”。
【请输入绑定银行卡号。】
系统提示音响起。段云飞赶紧找出钱包里那张皱巴巴的银行卡，小心翼翼地输入了卡号。每输一个数字，他的心跳就快一分，手心全是冷汗。
输完卡号，他闭上眼睛，像是在等待审判。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任何动静。
段云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果然是假的……”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失落，比刚才做失败的葱花饼时还要难受。也是，怎么可能有这种好事呢？
他睁开眼，正准备关掉面板，手机突然“叮咚”响了一声。
是短信提示音！
段云飞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床上，抓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新短信，发信人是“中国农业银行”。
他的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差点按错。终于，他点开了那条短信：
【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账户7月10日06:42入账人民币5000.00元，交易类型：转账，余额5826.37元。【农业银行】】
5000元！
真的到账了！
段云飞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每个字都刻进眼里。余额那栏清晰地显示着5826.37元，比他之前的826.37元，不多不少，正好多了5000！
是真的！
厨神币真的能换钱！
“啊——！”
段云飞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猛地从床上跳起来，挥舞着手机在狭小的出租屋里转圈。他想大喊，想大笑，想告诉全世界这个好消息！母亲的化疗费，有着落了！
他冲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凉风灌进屋里，吹在他脸上，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太阳，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他的狂喜：
【叮！兑换成功！1厨神币已兑换为5000元人民币。】
【当前剩余厨神币：14。】
【系统提示：厨神币是提升厨艺、解锁功能的核心资源，用于兑换人民币虽能解决短期困境，但长期频繁兑换将限制商城解锁速度及高级功能开放。请宿主谨慎选择。】
段云飞的动作猛地一顿。
系统的提示像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头上，让他从狂喜中清醒了几分。
是啊，厨神币不仅仅是钱。它能兑换初级刀工，能让他做出让张奶奶落泪的葱花饼，能解锁食材兑换功能……如果把厨神币都换成钱，他的厨艺还能进步吗？那个所谓的“厨神系统”，还有什么意义？
他看着面板上剩余的14个厨神币，心里再次犹豫起来。14个，就是7万块。如果全换了，不仅母亲的化疗费够了，甚至还能剩下一些给她买点好的营养品，自己也能换个好点的出租屋，不用再住这个阴暗潮湿的顶楼……
可那样的话，他可能永远都只能是那个在流水线上插件的段云飞，永远都做不出更好的菜，永远都抓不住这个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
“限制商城解锁速度……”段云飞低声重复着系统的提示，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钱很重要，母亲的病更重要。但他不能只看眼前。如果能用剩下的14个厨神币，换来更长远的发展，或许能给母亲更好的生活，而不是仅仅解决一次化疗的费用。
“先留着吧。”他对自己说，“等实在没办法了再说。”
他把手机小心翼翼地揣进兜里，像是揣着一个巨大的秘密。5000块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让他喘口气，能让母亲安心一点。
看了看时间，快到上班点了。段云飞赶紧收拾了一下，把剩下的葱花饼用保鲜袋装好，打算带到厂里当午饭。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里带着血丝，却充满了干劲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明媚，连楼道里的霉味都淡了几分。段云飞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地往楼下走，路过张奶奶家门口时，他犹豫了一下，把一个葱花饼放在了门口，然后轻轻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赶紧跑了。
到了电子厂，门口的打卡机还没开始工作，已经有不少工友在排队了。段云飞站在队伍里，心情很好，甚至主动和旁边的眼镜工友打了个招呼。
“哟，云飞，今天气色不错啊。”眼镜工友有些惊讶，平时段云飞总是蔫蔫的，很少主动说话。
“嗯，昨晚睡得好。”段云飞笑着说。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被不远处的公告栏吸引了。那里围了不少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怎么回事？围那么多人？”段云飞好奇地问。
“你还不知道啊？”眼镜工友压低了声音，“食堂要换老板了！公告栏上贴了招标通知。”
“换老板？”段云飞愣了一下，“李老板不是干得好好的吗？”
说起食堂的李老板，段云飞就一肚子火。那人不仅克扣食材，饭菜做得难吃，还狗眼看人低，昨天还故意给他舀馊了的青菜。
“好什么好？”眼镜工友撇了撇嘴，“你没看最近好多人投诉吗？听说有人吃了食堂的饭拉肚子，闹到厂长那里去了。厂长估计是没办法了，才决定重新招标，让别人来承包。”
段云飞心里一动，挤开人群走到公告栏前。
公告栏上贴着一张A4纸打印的通知，标题是“关于食堂承包权招标的公告”。内容大概是说，原食堂承包方因多次违反卫生规定，被终止合同，现公开招标新的承包方，要求有餐饮经营经验，能保证食品安全，提供物美价廉的饭菜等等。
通知的落款是电子厂行政部，日期是昨天。
段云飞盯着那张公告，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食堂……承包……
他会做菜，虽然现在还只是个新手，但他有厨神系统！如果……如果他能承包食堂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狂生长。他每天都在厂里吃饭，知道工人们有多不满意李老板的饭菜。如果他能做出干净、美味、实惠的饭菜，肯定能得到大家的认可！到时候，厨神币还会少吗？
而且，承包食堂的话，他就不用再在流水线上累死累活地插件了，还能光明正大地研究做菜……
“想什么呢？该打卡了！”后面的工友推了他一把。
段云飞回过神，赶紧跟着队伍往前走。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在打卡上了，公告栏上的那张招标通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承包食堂……这个想法太大胆，太不切实际了。他一没本钱，二没经验，三没门路，怎么可能争得过那些专业做餐饮的？
可……如果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那里还躺着刚到账的5000块钱，像是在无声地鼓励他。
段云飞深吸一口气，走进车间。流水线依旧在轰鸣，王强的骂骂咧咧声远远传来，但他的心情却和昨天完全不同了。
他看着眼前的电子元件，第一次觉得，这些闪烁的小零件，或许并不是他人生的全部。
一个新的目标，正在他心里慢慢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