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的家。
客厅没有开灯。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
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门开了,欧阳菁带着一身香水和咖啡的气息走进来,按亮了灯。
“怎么不开灯?”
李达康的脸在灯光下,没有血色。
“去哪了?”
“见了个金融界的朋友。”欧阳菁的语气轻松,带着一丝兴奋。
“金融界。”李达康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今天,祁同伟在常委会上,用你们金融界捅了我一刀。”
欧阳菁愣住:“银行的业务,关我什么事?”
“山水集团的贷款,是不是你们银行批的?”李达康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给了他羞辱我的所有弹药。”
积压的委屈瞬间引爆欧阳菁。
“李达康!我的工作不是你政治斗争的工具!你只懂你的GDP,你懂金融吗?”
“我不懂金融。”李达康逼视着她:“我只懂我的妻子,不能成为别人攻击我的武器。”
“你的武器?”欧阳菁笑的满脸都是讥讽:
“祁同伟的计划能让沙书记停会,你的报告除了数字还有什么?有人在看星星,有人只看脚下的地!”
李达康看着她,眼里的妻子变得无比陌生。
他以为的后院,早已起火。
“好。”他点头,动作缓慢,却切断了所有退路:“说得很好。”
他转身走向书房。
“从明天起,京州城市银行,一个月内所有千万以上的资金往来,我要看到报告。”
“你这是滥用职权!”
李达康停在书房门口,没有回头。
“我是京州市委书记。”
“这是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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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京州CBD的咖啡馆。
欧阳菁对面的女人,凯瑟琳,正用银勺搅动咖啡。
“欧阳行长,我们现在谈论的,是ESG,是碳中和金融模型。我们投的,是一个地区的未来。”
未来。
这个词,让欧阳菁找到了知己。
“凯瑟琳,要实现这个,需要极强的金融基础设施。特别是处理大规模、高并发的国际资本。”
凯瑟琳的眼睛亮了。
“比如,为一个全新的新能源数据中心枢纽融资?”
“没问题。”欧阳菁的骄傲无法掩饰,“我们银行刚完成系统升级,全新的分布式加密记账技术,能承受现有百倍的流量冲击。”
“这套系统本身就是一笔财富。”凯瑟琳端起咖啡杯。
“当然,这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
欧阳菁没有看见,凯瑟琳端杯的手,食指在杯壁上,极有规律地轻叩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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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省公安厅。
祁同伟挂断与文静的加密通讯。
CIA,夜莺,欧阳菁。
祁健给他的,不是计划,是一个棋盘。
他,李达康,高育良,不过是棋盘上最先被触动的几颗子。
他拿起红色内线电话。
“接省安全厅三处,王处长。”
电话接通。
“老王,祁同伟。”
“厅长,有何指示?”
“有一份情报,需要你们立刻整理,并以最高密级通报给相关单位。”
“您说。”
“代号‘夜莺’,Nightingale。CIA高风险行动单元,已在京州激活,目标疑似本地金融平台。威胁等级,极高。”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
“……收到。立刻办理。”
祁同伟放下电话。
他不是在求证。
他是在投饵,也是在亲手锻造,那把即将架在李达康脖子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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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气氛压抑。
秘书敲门进来,脸色凝重。
“书记,省安全厅的特急保密通报。”
李达康接过文件。
只有一页纸。
【密级:绝密。据可靠情报,代号为‘夜莺’的CIA高风险行动单元,近期已在京州地区被激活,其行动目标高度疑似本地大型金融平台,威胁等级:极高。】
夜莺。
金融平台。
CIA。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李达康的太阳穴。
这不是经济问题。
这不是政治斗争。
这是战争。
他的妻子欧阳菁,正站在风暴中心。
“书记,”秘书的声音有些发颤,“京州城市银行的报告,也送来了。”
李达康僵硬地抬起手,接过那份厚厚的报告。
他翻开。
很“干净”。
每一笔资金流入,都有合法项目。
每一家注资公司,都背景清白。
数千亿的资金,被分割成上万笔“正常”投资,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无迹可寻。
在“夜莺”通报的映衬下,这份天衣无缝的干净,就是最恐怖的罪证。
这背后操盘手的能力,让他感到生理性的恐惧。
桌上的红色电话,尖锐地响起。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李达康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祁同伟。
他让电话响了四声,才拿起听筒。
“喂。”
“李书记。”电话里,祁同伟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听说,您在查京州银行的账?”
李达康没有出声。
“提醒您一句,那些钱很干净,您查不出任何问题。”
“你到底想说什么?”李达康的声音沙哑。
“我想说,问题不在钱,在看钱的人。”
祁同伟的下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李达康的侥幸。
“CIA对这笔钱的去向,比您更感兴趣。他们选择的突破口,是您的爱人,欧阳菁同志。”
李达康握着电话的手,青筋暴起。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全厅的通报,就是铁证。
“那笔钱,”祁同伟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是‘火种计划’的启动资金。用来建设我昨天在会上提的,位于大风厂地块的,汉东能源数据中心。”
“你……!”
“李书记,你现在有一个选择。”祁同伟掌握了全部的主动权。
“你可以继续查账,把欧阳菁同志彻底暴露在‘夜莺’的枪口下,等着酿成无法挽回的国际事件和家庭悲剧。”
他停顿了一下,给出了唯一的生路。
“或者,明天上午,你亲自去大风厂召开现场办公会,批准这个项目。向所有人,特别是那些看不见的眼睛,公开宣布这笔钱的合法去向。给他们一个大到他们不敢再查的答案。”
电话两端,是死一样的寂静。
祁同伟为他搭好了一座桥,桥的对岸,是他最恨的敌人。
不上桥,就是万丈深渊。
“通往楼上的台阶,我已经为您搭好了,书记。”
祁同伟的声音,像神明冰冷的怜悯。
“是您自己走上来,还是等他们,把您和您的家人,一起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