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因不愿意和庶妹共享丈夫。
就被夫君九王爷废去武功,以善妒之名送往尼姑庵清修。
接待我的主持绝情看着我曼妙的身体眼放精光。
“甚好,甚好,九王爷这是给咱们庵送来个摇钱树啊!”
当晚我被强行剃度,换上衣不蔽体的薄纱关进黑屋。
却发现那里面竟然藏着十八个男人。
我被折腾了一夜,浑身是血被抬了出来。
我这才知道原来京郊的尼姑庵竟是专供贵人享乐的淫窟。
当第一百九十九位施主从我禅房中出去的时候。
如高岭之雪的九王爷走进了尼姑庵,问我:“青蘅,你可知错?”
01
我从刚刚伺候过客人的床榻上起身,拢了拢衣服,顺从地跪在九王爷谢璟荇身前。
“贱奴知错!”
主持绝情殷勤地迎了上去:“九王爷,您怎么来了,不知您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清霜,你快来伺候九王爷。”
清霜是我在尼姑庵的法号,说是法号和青楼的花名也没什么区别。
我柔顺地点点头,将自己刚拢好的外衣脱落,用被药水泡过柔若无骨的手伸向谢璟荇的胯间。
他被我一碰激起了一个激灵,胯间迅速鼓了起来。
这里的恩客都很爱我这双撩拨人心的手,却无人知道我这双手也曾经在战场上舞刀弄剑。
他却脸色铁青捏住我的下巴,又重重将我甩落在地:“我让你来尼姑庵清修,你竟敢学这些狐媚手段对付我?”
“怎么,想学着这下贱的手段好和青芜争宠?”
“你如今这副模样哪里还有王府主母的样子?”
“让你学规矩你却越学越差!既然如此我看也不必接你回去了!”
“若是你父亲威远将军知道你做出这副丑态,怕不是要气得从地底下爬出来。”
提到父亲,我的心密密麻麻地疼起来,我早就不是那个让父亲骄傲的京都贵女了。
而是,而是一个万人唾骂的暗娼。
羞愤之情涌上心头,我却没时间陷于过往,这是我唯一一个可以逃出去的机会了!
我赶紧拉扯住谢璟荇的衣角:“求你,求你带我回去!”
我的泪水沾湿了谢璟荇的衣袖,他微愣住,很快又恢复嫌恶的表情。
“装什么可怜,你在尼姑庵好吃好喝有人伺候又没受过什么罪,至于哭成这样吗?”
“我只不过让你吃斋念佛学点规矩这就受不了了,你可别忘了当初是因为你善妒狠心推青芜落水害她流产,我才送你来庵里的。”
“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有何好哭的?”
就在这个时候谢璟荇身旁的侍卫飞鹰小声提醒:“可是太后点名了要您中秋宴带王妃同行赴宴呢!”
“若是王妃不在,太后那边······”
我冷眼看着这个侍卫飞鹰,他虽在谢璟荇身边,却不知道何时效忠了庶妹青芜。
每次青芜栽赃陷害我,他总是能带着谢璟荇及时赶到。
而他更是在我被打入尼姑庵之时,成了我的第一批客人。
如今他竟然主动帮我回府必定不安好心。
可笑的是谢璟荇却毫不知情,他轻拍侍卫飞鹰的手:“嗯,我知晓了,还是你做事牢靠。”
他冷眼瞥着我:“若不是太后念着你,我自不会这么早接你回去。”
“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接纳青芜为平妻?”
我低头叩首:“贱奴愿意。”
“那你日后还会不会欺负青芜?”
我再叩首,指尖将掌心掐破:“贱奴不敢!”
他心满意足放下茶杯:“你若早如此,我又何必如此折腾?”
他目光落在我的光头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我给你新做了一顶假发,中秋宴上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明白。”
我再叩首,眼泪不住地流。
我告诉自己,再忍一下,只要忍到我拿回那样东西,我就自由了。
02
我是将军府孤女,我一府男丁全部战死沙场,唯独留下我一人。
太后怜我孤苦,做主将我赐婚九王爷谢璟荇。
九王爷是太后亲子,圣上唯一胞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婚后两年我们确实过了一段幸福时光,他曾在上元灯会买下一条街的花灯只为哄我高兴。
又听闻海外有鲛人,泣泪成珠,花万金托远洋商船为我送来一匣子夜明珠。
知道我爱骑马花一年的时间为我修成了京都最大的养马场,收罗各国的宝马只为博我一笑······
直到我那庶妹青芜带着我爹爹的贴身玉佩找上门来。
在王府门口披麻戴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爹爹的女儿。
我为着爹爹的清名着想,又怜惜她是我世间最后的亲人。
于是将青芜以义妹的名义收下,给她不输王府郡主的尊贵。
可谁知道一年后桃花绽放的季节,我去寺庙礼佛,回来后就看到他们二人缠绵在我床榻之上。
青芜一脸媚色勾着谢璟荇问:“我和姐姐谁美?”
“你美,自然是你美!”
我手中刚摘的桃花枝散落一地,屋内传来女人得意的娇笑。
明明是阳春三月我的心却大雪纷飞,我提剑冲进去将他们二人捉奸在床。
我一剑劈在床沿,双手颤抖,泪如雨下:“你们,你们对得起我吗?”
谢璟荇却护着青芜毫无惧色:“看看你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你去满京城打听打听,哪家王爷不是三妻四妾?我已经为你守身两载,够对得起你了!”
我对谢璟荇心死,想进宫求太后做主和离,却被谢璟荇用十几个暗卫软禁府中。
一日青芜说要给我道歉,将我约去后花园见面。
还未等我靠近,她就自己跳入水中。
她身边的丫鬟桃夭冲着我大喊:“救命,救命,王妃推我们姑娘落水了!”
就在这个时候侍卫飞鹰拿捏好时机带着谢璟荇赶了过来。
看到的正是落水的青芜和岸上惊慌失措的我。
等到青芜被抬上来的时候,她身下流出了殷红的血。
我身边的陪嫁丫鬟灵玉替我争辩:“不是,不是我们姑娘,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谢璟荇暴怒赏了灵玉一丈红,我冲过去想救她。
谢璟荇一巴掌扇落我头顶的发簪:“王妃善妒,心思歹毒,残害皇嗣,废去武功送去尼姑庵落发修行吧!”
“什么时候学会了容人之量,什么时候再回来!”
十几个暗卫围过来将我制服,生生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我浑身是血被强行送往尼姑庵剃度,成了尼姑庵接客的暗娼。
在那里威远将军嫡女,京都贵女的骄傲一点点被碾碎,零落成泥。
那些纵马边疆,诗会夺冠的过往都离我而去。
刚开始我也曾反抗,他们抓到我将我严刑拷打,一点点敲碎我的骨头又重新接起来。
我还是不从,他们就威胁我要将我投入后山的蛇窟,我看到上一个蛇窟中的女人被蚕食的尸体和那密密麻麻的蛇群,恶心到吐了出来。
再后来他们给我下了蛊毒,发作起来如同蚂蚁蚀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从此学着那伺候人的狐媚手段成了尼姑庵的头牌清霜。
当我收拾好包裹从房间走出,就看到守在门口的主持绝情。
她那双鹰隼一样冒着精光的眼睛,看着我就像在看猎物。
她摇晃着手中的药瓶:“清霜,出去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是知道的,不然你体中的毒发作起来,可不要怪我不给解药。”
我默默点头,拿过主持递过来的一颗解药。
一颗解药只能管我七天平安,若要续药,就得乖乖听话。
这也是庵里折磨人的手段之一,不少因宅斗阴私被送来的贵女都折在这种阴毒手段之下,乖乖做了她们的摇钱树。
03
回到府中,我这才发现府上我眼熟的丫鬟仆从全部都换了一批人,我的亲信一个都没了。
曾经随侍卫飞鹰来尼姑庵光顾过我的管家。
借着接我出轿的机会,趁机摸了一把我的手,恶心得我想吐。
就在这个时候满头珠翠的庶妹青芜满脸欣喜看着我,亲昵地挽着我的手臂。
好似我们真的姐妹情深,实际却用只有我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我耳畔轻声说道。
“怎么,你看着这些人眼熟吗?王府的下人里有半数都是你的恩客,是我赏了他们百金,才能让他们尝尝你这金尊玉体的滋味。”
我看着她恶毒的神情,恨不得即刻提剑杀了她。
可惜我那双拿剑的手,骑马的腿都被谢璟荇亲手毁掉,如今提筷子都十分艰难。
我咬紧牙冠告诉自己不要中计,她这是在故意惹怒我,好将我再次赶出王府,而我现在还不能走,我必须要拿到我想要的东西。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传来谢璟荇的声音:“青蘅,你看青芜多大度,明明你曾经伤她至深,她却对你毫无芥蒂,不如你当众向她磕头谢罪,曾经那些过往就算揭过去了。”
听到这话我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璟荇,让正妻和妾道歉?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四周的目光都注视着我,我似乎听到那些人的讥笑声。
青芜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俯视我,眼中满是幸灾乐祸,却假装大度说道:“姐姐若是不愿,妹妹也不会强求。”
我咬紧牙关重重地跪了下去。
谢璟荇拍手称好:“青蘅,你总算懂事了!”
他一手揽过我,一手抱着妹妹。
“见你们和睦,我心上的石头也就落下来了。”
“青蘅,你早这样该多好,我们也不必分离整整一年。”
“过几日就是中秋,你进宫记得为青芜请封为平妻,因为你,她才没了孩子,如今侧妃之位实在是委屈她了,你说呢?”
我麻木地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有理,我必定为青芜请封,让王爷舒心。”
看着我乖顺的样子,谢璟荇仰天长笑:“好好,得贤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的脸转过来,温热的鼻息喷洒在我脖间,在我耳畔深情低语:“今日,我去你房中。”
丫鬟们得到谢璟荇的示意,将我簇拥进房中就要替我沐浴更衣。
我想起我后背那些被蜡烧伤、被鞭子鞭伤的痕迹,惊慌失措将她们撵了出去。
我用清水一遍遍清洗自己却怎么也洗不清这些肮脏的痕迹,不知道等会谢璟荇看到我身上可怖的伤痕会是什么表情。
等我换好衣服,屋内灯光影影绰绰,屏风之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走来。
是换洗一新的谢璟荇,他看着我一脸欲色,像极了当年新婚的模样。
他的衣襟敞开,双手将我环抱,与我耳鬓厮磨:“阿蘅,我好想你。”
“都说小别胜新婚我现在才真真感觉到,阿蘅日后只要你不与我闹脾气,王府还是由你当家,青芜越不过你去,你又何必如此小气?”
说完他急急地将唇落下,扑天盖地的吻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他急色地将我扔到床榻之上,我摔落在床抚摸到床边一道深深的剑痕。
是我上次捉奸在床留下的痕迹,有些伤痕一旦造成就永远无法抹去,就像我和谢璟荇的感情。
眼泪从我脸庞流出,我本能地推开了谢璟荇。
他看着我推拒的动作面色难看:“我还真当你回心转意,没想到竟敢跟我拿乔!”
“怎么?是不满我在你走后将青芜纳为侧妃?”
“你怎么不懂我的良苦用心,你害青芜没了孩子,我若不补偿她,日后传扬出去坐实了你善妒的名声,你威远将军府的名声也不会好听,有一个善妒的母亲,日后我们的孩子婚嫁也会受阻。”
我听着谢璟荇的辩解,只觉得好笑,男人总是喜欢将一切都推到女人头上,哪怕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
至于孩子,我哪里还有孩子,入尼姑庵的那日我的孩子就没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谢璟荇是你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
后来庵里见我大出血害怕丢了我这摇钱树请大夫替我医治。
大夫却连连摇头说我身体受损严重,日后恐难有孕,主持却高兴得很,常常让我一晚接待十几位客人,连避子汤都省了。
而谢璟荇见我沉默不语,只当我还在怄气。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桃夭的声音:“王爷,不好了,我们娘娘心慌,还请您去看看!”
谢璟荇不再看我急急离去,只留下一句:“你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真心实意服软,我再回来!”
04
我看他一走,从我的陪嫁箱子里掏出我父亲留给我的用来传递信号的流星。
这才是我拼命回王府的目的,父亲曾告诉我,他留给我一队死士就藏在京郊,若有危险点燃流星,他们看到自会来寻我。
当初我没有想到要用到死士,毕竟夫妻感情不睦,向太后求个恩典和离就是。
于是我将那些死士兵都派出边塞寻找我父兄散落在外的骸骨,却没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一切。
我看到空中绽放的火星,久违地笑了起来。
很快,很快我就可以自由了。
“爹爹,父兄,蘅儿来边塞找你们了!”
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传来异动,我还以为是爹爹的人,激动地迎了上去。
却发现是侍卫飞鹰,他一脸淫笑看着我:“王妃,王爷今日已经在侧妃娘娘那里睡下了,不如你我老情人亲热亲热?”
说完他就上手要来撕扯我的衣服,我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推不动那如铜铁一样的胸膛。
“救命,救命!”
他捂住我的嘴:“别喊了,喊破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
他恶心的唇贴着我的脖子,恨不得将我拆入腹中:“你躲什么躲,都是被万人骑的婊子,装什么清高?”
“乖乖来伺候爷,让我舒服了,我也可以在王爷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不然······”
他重重咬了我的脖子:“不妨告诉你,京都马上要易主了,你跟了本王还能混个侍妾当当,若是还跟着谢璟荇,恐怕你只能落得个入乱葬岗的下场!”
听到他的话,我心中立刻乱了起来,我想起父亲跟我说过突厥国师擅画假面,常有探子混入我方阵营打探军情。
我立马朝着他的脸摸索过去,撕破了他身上的假面。
那是一张突厥人的脸,他是突厥王子?又是何时伪装成侍卫混入了王府。
我的心一阵慌乱,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是青芜带着谢璟荇来捉奸了。
飞鹰听到动静从窗外一跃而出,逃入月色不见了踪影。
唯独留下我衣裳不整承受谢璟荇的怒火。
他看着我脖颈上的吻痕,双目赤红,持剑向我挥来。
“贱妇!你拒绝我就是为了私会你的情人!”
“来人将王府挖地三尺,也要将那奸夫给我找出来!”
“你说,到底是谁?”
我心如死灰,谢璟荇始终不肯信我一回。
我望着青芜得意的神色,明白过来原来这才她联合飞鹰执意劝王爷迎我回府的原因。
她是想诬陷我偷情,让我彻底死无葬身之地。
因为她知道只要我有机会面见太后,就有机会翻身,她要我以极为不体面的方式死在进宫之前。
我的苦笑一声,看着窗外我的援兵还是没有来。
我索性破罐子破,撕破外衣仰天大笑:“是啊,我是贱妇,可是将我送入尼姑庵当暗娼的难道不是你吗?”
说着我又脱了一件衣服,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伤痕,我眼睛紧盯着谢璟荇,笑容可怖宛如疯子:“看啊,你的王妃早就是万人骑千人枕的玩意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好侧妃赏王府仆人百金,他们各个都是我曾经的恩客,唯独剩你还不知道呢?”
我一把扯过我身上仅剩的肚兜:“来啊,看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谢璟荇?”
第2章
05
谢璟荇看着我裸露的身体,赶紧屏退左右:“都不许看!”
我眼泪再也忍不住滑落:“将我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谢璟荇看着我背后的伤痕,手中的剑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我明明给庵里的主持打过招呼,不要让你做苦活,她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我那日去庵里接你,见你明明吃得好床得好,住的也是上等禅房,怎么可能会这样?”
我勾唇苦笑一声:“是啊,我是尼姑庵的头牌,夜夜都要接客,自然吃穿用戴各个都要好,你还不知道吧,那日你来我刚伺候完两位施主。”
我走过,狂笑着戳着他的胸膛:“怎么样看着自己的发妻沦为娼妓,你是不是心情很好呢?得偿所愿了吗?”
谢璟荇看着我满眼是泪,将我脱掉的衣服一件件为我披上:“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乖一点,我从未想过要害你!”
“是谁,究竟是谁让你弄成这副模样!”
闻言,青芜脸色发白,不自觉往屋后退。
谢璟荇转过身将剑指着青芜:“青蘅入尼姑庵后,我每月都让你去送银钱,那些钱都去了哪里,青蘅怎么会被人欺负至此!”
青芜害怕地瑟瑟发抖:“不是我,定是那尼姑庵的主持吞了银钱,不如王爷带兵杀去尼姑庵一问便知。”
谢璟荇将剑划过青芜的脖颈,鲜红的血珠滴落:“青蘅说你带着下人去欺辱她,可有此事?说!”
青芜拿剑指着自己的心脏:“王爷,我怎么可能害姐姐,姐妹本是一体,我害姐姐,对我的名声有什么好处?”
“王爷你若是不信,今夜自可以带兵前往尼姑庵,将那害人的姑子严刑拷打,自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谢璟荇犹豫地看着青芜,一时间不知道相信谁。
最后他温柔拥着我:“青芜最爱重你这个姐姐,绝不会如此对你,定是你误会了。”
“我今夜救带兵去踏平尼姑庵,家中的男仆从我全部杀了,你的过往不会有人知道的,我们还能好好的。”
“青蘅,你等我。”
等他一出门,一只信鸽落在我的窗台,我小心翼翼打开后门。
一支十几人的队伍就在巷子外等着我,我提腿奔赴我想要的自由。
领头接应我的是我爹爹的副将王叔,自从那次与突厥大战,我父兄皆战死。
他心中愧疚难安引咎辞官,成了威远死士的头子,一直暗中保护我。
见我嫁入王府和谢璟荇琴瑟和鸣,他才听从我的吩咐去边塞寻我父兄的骸骨。
一见到我,王叔抱着我满脸是泪:“小姐,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若是将军还在不知道该有多难过!”
我父亲连生了四个儿子,才得我这么一个女儿。
因此格外宠我,我幼时是被父亲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的。
那时我在塞外骑马、射箭、抓小兔,不知道日子过得多么快活。
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
王叔扶着我上车:“今晚我们就出城!”
我坐在车中,车出城门的时候,正好和九王爷的军队擦肩而过。
我看着身披铠甲怒气冲冲的谢璟荇。
心中轻叹:“永远不见!”
等我从京城逃出后,我们在路上寻了一处驿站暂时歇脚。
吃饭的时候却看到附近有不少流民,我听到其中几个人的议论声。
“你们知道吗?京城乱了,突厥人不知何时竟然悄悄潜入了京城攻入了皇宫。”
“如今太后和陛下都出京逃难了,据说那九王爷为了寻王妃不肯走,生生被太后命人敲晕了带走的。”
“哎,九王爷真是痴情啊!”
“呸,痴情个屁,那突厥的探子就是九王爷去年新收的侧妃,若不是他当夜擅离职守,带着御林军陪着那侧妃去了尼姑庵,皇宫怎么会轻易失守?”
“竟然还有这事?”
“听说那王妃也是被侧妃迫害不知所踪,九王爷已经立下军令状,以项上人头担保半月内必定收复京都。”
······
我听到这番话心无波澜:“王叔,吃完这顿饭就启程吧,我迫不及待想要看看塞外的蓝天了。”
一个月后,我们来到一处塞外小城,那是父亲曾经驻守过的地方。
父兄的骸骨被拾回,如今就葬在这里。
我们一家人总算团圆了。
塞北的秋天,天空像蓝色宝石一样耀眼,风吹疾草动,牛羊成群。
那些不堪的过往似乎也被塞北的风吹走。
被废去武功的我,不能骑马,不能射箭、不能舞剑······
但好在我还可以刺绣、种花、做饭,我收养了好几个孤儿,日子一天天倒也过得去。
只是每七日体中的蛊毒就会发作一次,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直到有一天王叔找到了塞外的名医,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嬷嬷。
嬷嬷摸着我的脉,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睛落下泪来:“姑娘,你受苦了!”
“老身竭尽所能替你医治,只是有无子女缘分······”
我赶紧回握住嬷嬷的手:“没关系,子女一事,我早就不强求了。”
为了治好我,嬷嬷在我院子里住了下来,我每日跟着嬷嬷采药、治病,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第二天春天,我的头发已经长了出来,可以扎一个小小的高马尾。
嬷嬷见我通晓文墨,又颇具善心,拉着我想要将自己的医术传给我。
我想起尼姑庵里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女子,决定从头来过,还帮助嬷嬷开了一家女子医馆。
去年冬天夜里有人将一个刚满一岁的女宝宝丢在了我的家门口。
我捡起那个女娃娃取名新生,和嬷嬷一起养了起来。
这日我正牵着新生捧着一大束花回到医馆。
06
却看到门口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谢璟荇。
他胡子拉碴,断了一臂,看着我双眼通红。
新生捏了捏我的手奶声奶气喊:“娘!”
我赶紧抱起孩子侧身回屋,谢璟荇紧随其后,眼神紧紧盯着新生。
“她,多大了,她父亲呢?”
“你和别人成婚了?”
我不回他,他紧紧捏住我的手腕不肯放我走,新生被吓到大哭。
“松开!你吓到孩子了!”
听到我的声音,王叔跑了过来,用剑指着谢璟荇:“九王爷,我家小姐不愿见你,你走吧!”
谢璟荇不肯,重重跪在我跟前:“青蘅,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查清楚了。”
“那青芜根本不是你父亲的私生女,是突厥兵杀害你父兄后捡到了玉佩,派细作伪装潜入王府,为的就是拿到我手中的兵符,好调虎离山引贼兵进京!”
“她之所以勾引我,一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偷盗兵符,而是她想除掉你,你是威远将军最后的血脉,是突厥人的死敌,所以······”
说到这里他泣不成声不停扇自己的巴掌:“那尼姑庵是她塞了银子让主持故意折磨你,我已经踏平尼姑庵,将那尼姑庵里害人的玩意全部杀死了!”
“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全都全都杀了,青芜,我也取了她的首级。”
他渴求地望着我:“求你,回来吧!”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向你赎罪。”
我冷冷看着他,伸出自己的双手,他不明所以看着我。
我苦笑着将双手合拢却怎么也合不起来:“你看到了吗?我那双舞剑抚琴的手再也好不了了。”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凭什么会觉得我们之间能够和好如初。”
想起种种过往我的眼泪滑落。
曾经他也抚摸着我的双手:“青蘅,能娶你为妻,真是我的幸运,普天之下,再没有人会比你的手更灵巧,能抚琴能射雕,真是让为父都自愧不如。”
他为了我这双手寻来汉梁王的古琴“绿绮”、名动天下的湛泸剑,唯有世间最珍贵之物才配得上我这双手。
可也是他亲信谗言,亲手挑断我的手筋。
怀中的新生察觉到我的悲痛,用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擦拭我的眼泪。
急切地唤我:“娘娘娘!”
这时候屋内的孩子们听到动静都跑了出来。
他们一个二人都急急地唤我:“阿娘!”
看到这一幕,谢璟荇黯淡的眸光重新闪烁起光亮:“这是,青蘅你没有成婚,这都是你收养的孩子对吗?”
我没有回答他转身回屋,他急急地追上来,却被王叔拦在了屋外。
07
后来他赖在医馆门口不走,每日都守在我身后。
他跟着我采药、捣药、诊脉。
看着我给孩子们买菜、做饭、刺绣,听着我抱着新生轻哼起儿歌。
新生在我怀中咯咯咯地笑了起来,我看到她的笑容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不由跟着她一起笑了起来。
谢璟荇看到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酸涩,自己的王妃曾是整个京都最骄傲的贵女。
笑容最是爽朗,还未见人就闻其声。
还记得初见是在皇家的马球场上,她一身红色骑马装,鲜衣怒马,从金色的朝阳中踏马而来。
她身姿矫健,马蹄翻飞,手持球杆那马球如流星一般直入球门。
她轻轻松松赢得赛事,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她在阳光下笑得肆意张扬。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脸上没有了笑容。
似乎就是从那日她从京郊礼佛回来,前一日她缠着自己陪她去礼佛赏花。
他那时候心猿意马,一心只想着趁青蘅出门,好找青芜偷情。
青芜不同青蘅,床底之事颇为放得开,将自己填得满满的,只忍不住浅尝一次,就一直念念不忘。
他以政事繁忙推脱,她便不再缠着自己,只是睡前还一再说:“既然你没空去赏花,那我就将春天摘下来放在我们的床头可好?”
谁知道她那日会回来的那么早,又或许是自己贪恋情事忘了时间。
她捧着为自己采摘的桃花,哭得梨花带雨。
那眼泪看得他心中涌起几分愧疚,但随着那突如其来的一剑,那丝愧疚瞬间消失殆尽。
心想自己是尊贵的九王爷,天子胞弟,外面多的是人给自己送女人。
自己为了顾及青蘅的心情,不知道推拒了多少次。
如今不过在家偷吃了一口,她竟然如此绝情拿剑来砍自己,若是传扬出去,自己的脸往哪搁。
于是他似乎较着劲,非要纳青芜不可了。
谁知道会出落水一事,那是他第一个孩子,自然心疼,越发觉得自己将青蘅纵得无法无天,又怕她闹到太后面前搞得自己下不来台。
于是就让飞鹰稍稍教训她一下,暂时废去武功好让她不能出去闹开。
谁知道,谁知道竟然酿成大祸!
若他早知道青芜和飞鹰都是突厥人,他绝不会放任她们对付青蘅。
是自己亲手毁掉了青蘅的笑容。
要怎么样才能让青蘅重新对着自己笑呢?
他情不自禁走上前去:“青蘅,若当初我们要是有一个孩子,你会不会······”
谁知道这句话掀起青蘅更大的恨意。
她一巴掌扇了过来,像看着仇敌一般看着自己。
那双曾满是爱意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憎恶:“你怎么敢提起我的孩子!”
“怎么,你那好侧妃没有跟你说,我的孩子已经亲手被你杀掉了吗?”
“他就死在你送我去尼姑庵的那天夜里。”
“我此生都不能再怀孕了,你不知道吗?”
谢璟荇如遭雷劈他如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和青蘅有过一个孩子。
明明自己将青蘅送去尼姑庵之前请大夫为她看过,大夫说她身上的伤看着严重实际不重,养两天就好了,根本没有提她当时怀孕了。
青芜,定是青芜,此刻他恨不得将那青芜从坟墓中挖出来鞭尸。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得到谢璟荇的手信,青芜的尸体被挖出五马分尸喂给了狗吃。
那日骗自己大夫也被生生割去了舌头。
他跪在医馆面前,没日没夜磕头,将头皮都磕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08
日子一晃,谢璟荇已经在医馆待了一个多月。
他身边的副将不得不出面请他回去:“王爷,突厥兵犯境,太后皇上请您带兵出征,您不能再在此处耽误了。”
谢璟荇看了我一眼,我在院子里晒草药,并不理会他。
他看着我的背影艰难开口:“青蘅,我去去就回,你等我打完胜仗我好吗?”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淡淡开口:“你可知那日你来抓奸,我房中的人是谁?”
谢璟荇停下脚步,讨好地看着我:“青蘅那日是我糊涂,我知道定然是青芜诬陷你。”
我没理会他继续说:“你没有诬陷我,那人却是我的老情人,你的侍卫飞鹰,他曾经不止一次光顾过我,就连那日,你若是晚来一步他差点成事。”
我丢出一叠信:“你看看这些都是那飞鹰,不对我应该称呼他阿史那・隼,新上任的突厥王。”
我假意没有看到谢璟荇紧握的双拳和因为愤怒赤红的眼睛。
继续刺激他:“他似乎很喜欢我这具身体,对我念念不忘,想要我去做他的可贺敦,你说我是回去做你的王妃好,还是做突厥的王后好?”
听到这话谢璟荇心脏痛得厉害,他捡起这些信封,信中那阿史那・隼用最下流直白的话撩拨自己的妻子。
还大言不惭说自己半月内必然攻下这位边城,将她抢走做自己的王后。
谢璟荇看到这里怒火攻心呕出一大口血,他想起自己曾经无数次派飞鹰去尼姑庵打探青蘅的消息。
他每每都说王妃安好,原来,原来他竟然趁这个机会玷污自己的妻子!
只可惜那日只抓到了青芜,飞鹰不知所终。
他原以为不过是个小人物,没想到飞鹰才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他气得将信封撕碎撒落风中:“青蘅,你放心我此去必定取下他的首级!”
谢璟荇离去三个月后,我收到大军告捷攻入突厥王庭的消息。
据说谢璟荇非要取那阿史那・隼的首级,穷追不舍。
最后竟然被阿史那・隼抓到机会,同归于尽。
太后皇上悲痛不已,以太子的礼遇厚葬九王爷。
九王爷亲信却拿出一封九王爷的绝笔信,要求将自己的骨灰葬在一处边陲小城。
谢璟荇的骨灰送来我们这座城的时候,百官护送,送葬的队伍从我医馆门口走过。
我正在喂新生喝牛乳,连一根香都没有为他点,也没有朝窗外看一眼。
那书信是我伪造的,阿史那・隼对我确实有意,可他汉语不好不会写信,只会强娶。
来了两拨人来劫我,都被王叔打退,后来便不再来了。
只是我听闻突厥兵又有异动,我不愿父兄守护的边塞落入突厥之手。
我必须想办法哄得谢璟荇拼死除掉阿史那・隼,换来这一座城的和平。
新生已经会说简单的短句,她听到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眨巴着眼睛问我:“娘,外面的是什么人。”
我答:“是无关紧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