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照拂义兄遗孀,分明是值得称颂的仁义之举,可非这么遮遮掩掩的。”

“只怕日后啊,满府的奴婢小子们都得暗自笑话咱们驸马惧内咯。”

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此言一出,引得周围的千金们全都掩唇偷笑。

刚才踏进小亭的三皇姐,也故作惊讶地对我指指点点道:

“啊呀,没想到咱们书月看起来文弱,醋劲可这么大呢!”

“改日该和父皇说说,叫钦天监看你是不是醋缸子修成精,转世投胎来了!”

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不着调的皇姐,自己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打闹间,珊瑚手钏掉落在地,碎了一角。

今日宴饮人人尽兴,自然也无人在意这么不起眼的小插曲。

只有我默不作声将手钏捡起,藏进了层叠的手帕里。

抬眼时,又恢复了方才满脸笑意的模样

可这满脸的喜色,却在坐上马车时,瞬间消失殆尽。

便连侍女都被我这突兀的变脸吓了一跳。

“青鸟,今夜帮本宫递封折子,明日本宫要见父皇。”

“请他赐我一道和离的圣旨。”

“什么?!”

侍女惊愕地捂唇,满脸不可置信。

“公主,您和驸马不是一向情义深重吗?昨日的误会也解开了呀。”

“当年还是您力排众议,选他做了驸马,如今怎么又要弃了他呢?”

青鸟的话,将我的记忆拉回了三年前。

是啊,彼时的我是何等喜欢陆宴川。

为了嫁给他,不惜违抗圣旨,甚至几度寻死。

这才得以如愿,嫁给两情相悦的郎君。

我怔愣片刻,随即半阖上眼,长叹一声。

“青鸟,不是我要弃他。”

“是他....要弃我啊。”

强忍多时的眼泪,还是落下了。

我展开手帕,把损坏的手钏拿出。

珊瑚和相思子,都是表达爱意珍重的东西。

我昨夜一见便欢喜,故而立刻便带上了。

可这示爱的珍宝,却成了夺命的软刀。

“公主,这珊瑚珠....怎么是中空的?”

“里头这些黑漆漆的膏体又是什么?”

我几乎绝望到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这是霭川浓缩的膏体!”

“我自幼气血两虚,体弱多病,此物便是我的催命符!”

若我一直戴着这手钏,不消半年便能“病重而死”!

就算不日日佩戴,也能一点点掏空我的身子——几年时间,便能自然而然衰弱而亡。

陆宴川,他是想要我的性命啊!

“噗——”

再抵御不住心口的酸楚和绞痛,我呕出一口鲜血。

陆宴川,你究竟为何...竟如此决绝,非要我的性命不可?

此事,便是任由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

我和陆宴川的姻缘,自他而始。

是他,在宴请学士的宴席上对我一见钟情。

此后他日日作诗,以表相思,随信而来的是他精心搜集的礼物。

有时是一节桃枝,有时是民间的小物件。

甚至为了我随口一提的木雕,不惜伤了自己写诗做赋的手。

我身子弱,陆宴川便散尽家财寻来各路奇人异士,真的将我的弱症医好了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