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青石板被晨露浸得发亮时,林悦正对着镜子系围裙。苏然靠在门框上看她,手里转着支画笔,晨光漫过他的肩头,把灰衬衫染成淡金,像从老照片里走出来的人。
“陈爷爷的包裹到了。”他扬了扬手里的牛皮纸包,“说是‘时空拓印粉’,能把星轨纹路拓在画布上。”
林悦的指尖顿了顿。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死结,她转身时撞进苏然怀里,他伸手替她解结,指腹擦过脊椎的弧度,像羽毛扫过心尖,痒得她缩了缩脖子。
“别动。”他的呼吸落在发顶,带着刚煮好的咖啡香,“结打得比红绳还乱。”
红绳——是他重新串起的银链,此刻正贴着她的手腕,与手环相触的地方泛着微光。林悦想起昨夜在老洋房阁楼,他把拓印粉倒在星象图上,银蓝色的纹路透过宣纸渗下来,在她手背上印出半道星轨,他低头吻掉粉末时,睫毛扫过掌心的触感至今发烫。
“拓印粉要怎么用?”她挣开他的手,假装研究画布上的月季。
苏然把包裹倒在桌上,倒出罐闪着磷光的粉末:“要在双星交汇时用,今晚子时,天狼星和猎户座腰带会连成直线,刚好和回字巷的经度重合。”他忽然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需要两个人的能量一起激活,就像……”
“就像上次毁掉干扰源?”林悦的耳根红了。
“嗯,但这次不用拼命。”他的指尖在她手背上画星轨,“只需要握着彼此的手,想着最想留住的瞬间。”
画室的门被风推开条缝,飘进片月季花瓣,落在拓印粉罐上。林悦忽然想起王婶今早说的话:“巷尾老邮局要拆了,说是要建时空观测站,以后啊,说不定能寄信到未来呢。”
“去看看吗?”苏然牵起她的手,掌心的薄茧蹭得她心头发颤,“说不定能找到五十年前祖父寄的信。”
邮局的木门吱呀作响,柜台后的老先生戴着老花镜,看到苏然时眼睛亮了:“你是……苏家的小子?你祖父当年总来寄星图,说要给‘未来的她’留坐标。”
“她在这儿。”苏然把林悦往身前带了带,语气里的骄傲藏不住。
老先生翻出个积灰的铁盒,里面全是没寄出的信,邮票上都盖着“时空待转”的戳。苏然抽出最底下的信封,收信人写着“林悦亲启”,寄信日期是1975年6月18日——正是她小时候在回字巷迷路的那天。
信封里没有信纸,只有片干枯的月季花瓣,边缘的星芒纹路还在,像被时光封存在里面。林悦的指尖抚过花瓣,忽然有液体滴在上面,抬头发现苏然正看着她,眼底的光比拓印粉还亮。
“祖父说,有些话不用写,花瓣会记得。”他的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就像我们,不用多说,星轨也知道要往哪里走。”
离开邮局时,巷口的梧桐树下围了群孩子,正看工人安装观测站的金属牌。苏然忽然抱起林悦,让她够到最高的枝桠:“刻个记号吧,五十年后我们回来,看它长多粗。”
林悦捡起块尖石,在树干上刻了个小小的“悦”,苏然紧接着刻了个“然”,两个字被道银蓝色的线连起来,像幅微型星轨图。孩子们拍手起哄时,他忽然低头吻住她,阳光透过叶隙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银链和手环照得发亮。
午后的画室飘着松节油的味道。苏然在调试星象仪,林悦把花瓣夹进素描本,忽然发现页脚有行极淡的字迹,是用拓印粉写的:“2075年的苏然,在回字巷第38块青石板下埋了封信。”
“你什么时候写的?”她举着素描本问。
苏然的耳尖红了红:“上次穿越过来时,趁你画画偷偷写的。”
林悦抓起帆布包就往外跑,苏然笑着追上来,在巷口拉住她的手腕:“现在去挖?王婶看到又要念叨了。”
“就看一眼。”她拽着他往巷尾跑,第38块青石板果然松动了,底下埋着个锡盒,里面装着张电子屏,点开时跳出苏然的脸——是在核心大楼废墟前拍的,脸上带着伤,却笑得灿烂:“林悦,当你看到这个,我们一定已经在一起了。我在2075年的老洋房阁楼,藏了幅你的画像,画的是你第一次穿来那天,站在月季丛前的样子,头发上还沾着雨珠……”
电子屏突然暗了下去,苏然的声音消失在电流声里。林悦的眼眶发热,转身时撞进他怀里,他的手紧紧箍着她的腰,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画像还在吗?”她的声音埋在他颈窝。
“在,被我锁在玻璃柜里,像藏着整个星空。”他的呼吸带着颤抖,“怕时空乱流把它卷走,怕管理局的人没收,更怕……怕你回不来,留着画像也算个念想。”
林悦踮脚吻掉他眼角的湿意,指腹擦过他脸颊的疤痕:“以后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等了。”
暮色漫进画室时,苏然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星轨阵。拓印粉撒在阵眼,像圈银色的河,他牵着林悦站进去,手环与银链的共振让粉末泛起涟漪,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交叠,像幅流动的画。
“记住要想最珍贵的瞬间。”他的指尖扣住她的掌心,温度烫得惊人。
子时的钟声从老教堂传来,第一声钟响落时,天狼星恰好爬上屋顶。林悦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暴雨夜他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藏书阁里他卷袖口的弧度,能量室里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还有此刻他掌心的温度……
“悦悦。”苏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能量共振的微麻,“我想的是现在。”
林悦睁开眼,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眸子。拓印粉突然炸开银蓝色的光,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往上爬,在天花板投射出完整的星轨图——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回字巷与2075年老洋房的坐标上,各亮着颗星,正沿着轨道缓缓靠近,最终在中点汇成一颗更亮的星。
“这是……”
“我们的专属星。”苏然的吻落在她眉心,“祖父说,真心相爱的人,会在时空中创造属于自己的星,永远不会熄灭。”
光渐渐褪去时,林悦发现掌心多了个淡金色的印记,是朵月季缠着星轨的图案,和苏然手背上的印记一模一样。他的指尖抚过她的掌心,印记忽然发烫,像有生命般微微跳动。
“这是‘双生印’。”他的眼底浮着笑,“以后无论在哪个时空,只要想着对方,印记就会发烫,比任何通讯器都靠谱。”
后半夜的画室很静,只有星象仪的光点在墙上流转。林悦蜷在苏然怀里看星轨图,他的手在她发间轻轻穿梭,像在梳理流淌的时光。
“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带着困意,“王婶说,观测站建好后,会有个‘时空信箱’,能寄东西到指定的时间点。”
“想寄什么?”
“把我们的画寄给五十年前的祖父。”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告诉他,他等的人,我们找到了。”
苏然低笑出声,吻落在她发顶:“还要寄块桂花糕,让他知道,五十年后的回字巷,还是他记忆里的味道。”
晨光再次爬上青瓦时,林悦被窗台的鸟鸣吵醒。苏然不在身边,画架上却多了幅新画——是她睡着时的样子,蜷在藤椅上,发间落着片月季花瓣,背景是银蓝色的星轨,角落写着行字:“我的时空坐标,永远是你。”
画室的门开着,苏然的声音从巷口传来,正和王婶说笑着搬花:“王婶放心,这月季我懂,得用晨露浇,还得听着画架的沙沙声才肯开花……”
林悦走到窗边,看着他弯腰搬花盆的背影,晨光在他身上镀了层金边,手背上的双生印泛着淡光。她忽然想起那封信里的花瓣,想起梧桐树上的刻字,想起星轨阵里交握的手,原来所有的相遇都不是偶然,是时光早就写好的剧本,只等两个主角并肩翻开。
她抓起画笔,在画布上添了笔——把两颗星之间的轨道,画成了缠绕的红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