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走后的第三个月……”她的声音飘忽起来,带着一种梦魇般的质感,“我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浑身骨头缝都疼,像被拆开重组一样。那天……雨下得特别大,像天漏了一样。”

她顿了顿,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夜的寒意和痛苦再次侵袭了她。

“我给你打电话……”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被绝望浸透的平静,“打了三次。第一次,忙音。第二次,无人接听。第三次……”她缓缓转过头,目光重新聚焦在贺弈惨白的脸上,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他此刻的狼狈和剧痛,“……是忙音。然后,就再也打不通了。”

贺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想起来了!那个雨夜!他正在大洋彼岸的实验室里,被一个极其棘手的量子隧穿效应异常数据困住!整个团队焦头烂额!他的私人手机……被他调成了静音模式,扔在了休息室的抽屉里!他当时……甚至没想起来看一眼!

“我烧得迷迷糊糊……”凌以茉的声音继续响起,像冰冷的刀锋在他心口缓慢切割,“头重脚轻。我想……我不能倒下。我得回家。我得……保护好他(她)。”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动作轻柔得令人心碎,仿佛那里还残留着那个小生命的温度。

“我撑着伞……走在雨里。风很大,伞根本撑不住。雨水……冰冷刺骨,打在身上像针扎一样。”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走到小区门口那条窄路的时候……一个小孩……大概七八岁,抱着个足球,突然从旁边的楼道里尖叫着冲出来!像个小炮弹一样……”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瞳孔微微放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瞬间!

“我根本……来不及躲……”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尖锐,“他……就那么直直地……撞在了我肚子上!!”

“砰——!!!”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撞击声,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狠狠砸在贺弈的耳膜上!他仿佛清晰地“看到”了那个画面——风雨交加的夜晚,她虚弱地撑着伞,一个莽撞的孩子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撞向她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地方!

凌以茉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她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仿佛那撕裂般的剧痛再次袭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好疼……”她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像……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被硬生生扯断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像是濒死的鱼,眼神涣散而痛苦:“我……我站不住了……跪在雨里……雨水……好冷……肚子……像被绞肉机绞着……”

“我……我摸到……血……”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温热的……混着冰冷的雨水……顺着腿……往下流……”

贺弈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似乎瞬间冻结!他看着她捂着小腹、痛苦蜷缩的姿态,听着她描述那温热的鲜血混着冰冷的雨水……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上!他无法呼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碾碎!碾成齑粉!

“后来……邻居看到了……叫了救护车……”凌以茉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死水般的平静,却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窒息,“医院……冰冷的灯光……医生拿着B超单……摇头……”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被巨大痛苦冲刷后的、近乎麻木的空洞。泪水无声地汹涌滑落,冲刷着她苍白的脸颊。

“他们说……孩子……没有心跳了。”

“撞击……加上高烧……胎盘早剥……”

“必须……立刻引产……”

“引产……”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贺弈……你知道吗……躺在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那些器械的声音……感受着……那个小小的生命……被硬生生……从我身体里……剥离出去……”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那灭顶的悲恸彻底将她吞噬!

“那时候……我就在想……”她的目光直直地刺入贺弈那双被痛苦和绝望彻底淹没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平静力量:

“如果你在……该多好。”

“如果你……接了我的电话……”

“如果你……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只需要遵守规则、不需要被保护的……精密零件……”

“或许……它……就能活下来……”

“轰——!!!”

最后这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砸碎了贺弈最后一点强撑的意志!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膝盖!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那沉重的躯壳和灵魂深处灭顶的罪孽感!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贺弈双膝重重地、毫无缓冲地砸在了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膝盖骨撞击地面的剧痛瞬间传来!他却浑然未觉!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体猛地向前一倾!他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地面!那只曾砸碎书桌、滴着鲜血的手,此刻死死抠进粗糙的水泥地缝隙里!指甲瞬间崩裂!鲜血混合着尘土,染红了冰冷的地面!

他低着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如同风中残烛!金丝眼镜彻底滑落,掉在地上,镜片碎裂!发出清脆的悲鸣!他失去了所有遮挡,那双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彻底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里面翻涌着滔天的痛苦、悔恨、自我厌弃和……一种足以将他彻底焚毁的、灭顶的绝望!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破碎而绝望的呜咽!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所有的语言,所有的规则,所有的掌控力,在这一刻,被彻底碾碎!化为齑粉!

他像个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颓然地跪伏在冰冷的天台上,额头几乎要触碰到沾染着他鲜血和尘土的地面!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剧烈地颤抖,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般的悲鸣!

晚风呼啸着卷过天台,吹动他凌乱的黑发和凌以茉单薄的衣角。刺目的车灯光柱依旧笼罩着这片方寸之地,将贺弈跪地颤抖的、如同被彻底击垮的困兽般的身影,和凌以茉挺直站立、泪流满面却眼神空洞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一个在尘埃里崩溃。

一个在寒风中凋零。

中间,隔着那道名为“失去”的、深不见底的鸿沟。鸿沟里,流淌着未及出世便已冰冷的鲜血,和一场迟到了整整一年、却足以将灵魂彻底焚毁的……倾盆暴雨。

晚风如同冰冷的刀刃,卷过空旷的天台,切割着死寂的空气。刺目的车灯光柱如同巨大的探照灯,将这片方寸之地照得亮如白昼,也照得贺弈跪地颤抖的身影无所遁形。

他蜷缩在那里,高大的身躯佝偂着,像一座被瞬间抽空了地基的、轰然倒塌的巨塔。额头几乎抵在冰冷粗糙、沾染着他自己鲜血和尘土的水泥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每一次抽动都伴随着压抑到极致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拉扯般的、破碎而绝望的呜咽。那只撑在地上的手,指甲崩裂,鲜血混合着泥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金丝眼镜摔碎在不远处,镜片四分五裂,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灵魂。

凌以茉站在几步之外。

风掀起她单薄的衬衫衣角,吹乱了她被泪水浸湿的长发。脸颊上泪痕未干,在强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她看着地上那个崩溃的男人,那个曾经如同神祇般掌控一切、此刻却卑微如尘泥的男人。

心口那片被冰封的荒原,似乎被这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冲击着,裂开了更深的缝隙。有滚烫的岩浆在翻涌,是迟来的、扭曲的快意?是看到他如此痛苦而生出的、不该有的怜悯?还是……更深沉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疲惫?

都不是。

那岩浆翻滚着,灼烧着,最终却只淬炼出一种东西——一种近乎虚无的、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巨大的悲恸和控诉如同海啸般席卷过她的灵魂,带走了所有积压的委屈、愤怒、不甘和……爱恨。剩下的,只有一片被彻底冲刷干净的、冰冷的沙滩。

她看着他。

看着他被痛苦彻底击垮的脊梁。

看着他滴落在尘埃里的、混合着血与泪的忏悔。

那些画面——图书馆递来的黑伞,废弃天文台指给她看的猎户座,他笨拙地给她贴上的小熊创可贴,他蹲下身为她换掉高跟鞋时专注的侧脸……如同褪色的老照片,在脑海中飞快闪过,最终定格在冰冷的医院手术灯下,和那滩混着雨水的、温热的血泊里。

够了。

真的够了。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纠缠,所有的规则……都在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冰冷的血泊里,被彻底洗刷干净了。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腰。

冰冷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伸向地上那个被风吹得微微掀开一角的、破旧的黑色皮革名片夹。

指尖触碰到粗糙的皮革,带着尘土的气息。她将它捡了起来。劣质的皮革封面边缘已经磨损,里面那张薄薄的、印着她歪歪扭扭签名的塑料纸片,静静地躺在里面。上面“离婚协议”四个字,如同一个荒诞的注脚。

她捏着它。很轻,几乎没有重量。却承载着她耗尽的勇气和最后的决绝。

然后,她直起身。

目光最后一次,平静地落在那个依旧沉浸在巨大痛苦中、无法自拔的男人身上。

“贺弈。”她的声音响起,在呼啸的风声中,清晰得如同冰凌坠地。

没有控诉,没有怨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一种……看透一切后的、近乎悲悯的疲惫。

“我不怪你了。”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无形的赦令,又像一把更锋利的刀,狠狠刺穿了贺弈最后一点强撑的意识!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混合着尘土和血迹,狼狈不堪!那双失去镜片遮挡的眼睛,赤红一片,布满血丝,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更深的、灭顶的恐慌!

不怪他?

她怎么能不怪他?!

他毁了他们的孩子!他让她独自承受了那样的痛苦和绝望!他……他罪该万死!!!

“不……”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试图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却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和膝盖的剧痛而再次踉跄!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想要抓住什么的姿态,伸向凌以茉的方向!“茉……茉茉……我……”

“别说了。”凌以茉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断一切的力量。她看着他伸过来的、沾满血污的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如同看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那些事……”她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最后一丝水光,“都过去了。”

她抬起手,不是去握他的手,而是将那个捏在指尖的、破旧的名片夹,轻轻举到两人之间。

“这个,”她的目光落在名片夹上,声音轻得像叹息,“是我刚刚签的。字丑了点,但……意思到了。”

她顿了顿,指尖微微用力,捏紧了那劣质的皮革封面。

“贺弈,”她再次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震惊、痛苦、绝望交织的眼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如同最终的审判:

“我们两清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捏着名片夹的手,猛地向外一扬!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决绝!

那小小的、破旧的黑色名片夹,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脱手而出!被天台凛冽的狂风猛地卷起!打着旋儿,翻飞着,朝着天台边缘那冰冷漆黑的虚空,急速坠落!

“不——!!!”

贺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如同野兽濒死般的绝望嘶吼!他目眦欲裂!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试图抓住那飞向深渊的名片夹!那只鲜血淋漓的手,在空中徒劳地抓挠着!

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名片夹在狂风中翻滚了几下,瞬间消失在护栏外的无边黑暗里!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留下!

贺弈的身体因为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冰冷的金属护栏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胸口剧痛!他却浑然未觉!只是死死地扒着护栏边缘,探出半个身子,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割喉般的绝望悲鸣!

名片夹没了。

那张写着“离婚协议”、印着她签名的纸片……没了。

她说的……“两清”……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比刚才得知孩子真相时的痛苦更甚!那是一种……被彻底切断所有联系、被放逐到无边虚无的……灭顶之灾!

他猛地转过身!

凌以茉已经不在原地了。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一步一步,朝着天台入口那扇沉重的铁门走去。单薄的身影在刺目的车灯光柱下,被拉得很长,很孤寂。脚步有些虚浮,脊背却挺得笔直。长发在风中飞舞,背影决绝得像一把出鞘的寒刃,斩断了所有回头的路。

“茉茉!!!”贺弈发出凄厉的呼喊,挣扎着想追上去!膝盖的剧痛和脱力感却让他再次重重摔倒在地!他只能徒劳地伸出手,朝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铁门后的背影,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挽留:

“别走……求你……”

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卑微的乞求,消散在呼啸的风声里。

凌以茉的脚步,在铁门前,微微顿了一下。

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

她没有回头。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她伸出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哐当——!”

铁门合拢的巨响,如同最终的丧钟,在天台死寂的空气中轰然回荡!彻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也彻底隔绝了……那个跪在冰冷尘埃里、如同被全世界遗弃的……贺弈。

刺目的车灯光柱下,只剩下他一个人。

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身前,是染着他鲜血和泪水的尘土。

身后,是吞噬了那张“两清”契约的无边黑暗。

而那个他拼尽全力也未能抓住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门后的阴影里。

风,更冷了。

铁门在身后沉重合拢的巨响,如同沉闷的丧钟,将天台刺目的灯光、呼啸的寒风、以及贺弈那声撕心裂肺的绝望呼喊,彻底隔绝在外。

门内,是通往楼下的、昏暗冰冷的楼梯间。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水泥的气息,与天台那带着血腥和暴戾的喧嚣截然不同。死寂瞬间包裹了凌以茉。

她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身体里那股支撑她站立、控诉、甚至抛出“两清”宣言的孤勇,如同被瞬间抽干的潮水,轰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灭顶的虚脱和……迟来的、如同海啸般汹涌的剧痛!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随即是更猛烈、更疯狂的抽搐!痛得她眼前发黑!几乎无法呼吸!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嫩肉,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抑制住喉咙里翻涌的、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悲鸣!

身体顺着冰冷的墙壁,无力地滑坐下去。赤着的脚踩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台阶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脚底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有心口那片被彻底撕裂的伤口,正汩汩地涌出滚烫的、带着腥甜气息的绝望!

“两清……”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自己的灵魂上!

她说不怪他了。

她说都过去了。

她说……两清了。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痛得像是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痛得像是整个胸腔都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呼呼漏着冷风的空洞!

“嗬……嗬……” 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双臂死死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终于冲破了所有的束缚,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雏鸟,发出绝望的悲鸣!

泪水汹涌而出!滚烫的液体瞬间浸湿了手臂上粗糙的布料!那不是刚才在天台上愤怒的、控诉的泪水,而是……迟来的、铺天盖地的、名为“失去”的绝望洪流!

贺弈……

贺弈……

这个名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最甜蜜的毒药,在她混乱不堪、痛到麻木的大脑里疯狂叫嚣!

她怎么能不怪他?!

她怎么能说两清?!

她曾经……那么那么……爱他啊!

爱到骨子里!

爱到……连灵魂都刻上了他的名字!

一年的隐瞒,因为她怕……她太怕了……

她怕他知道了……会像她一样痛苦,不,是比她痛苦一万倍!因为他那么冷静、那么习惯掌控一切的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控’和‘错误’……那晚的失联,对那时的他来说,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工作专注下的失误’……可当他发现这‘失误’的代价,是他根本不知其存在、他们刚刚孕育的孩子……他会崩溃

她怕他会陷入无尽的自责!怕他会憎恨自己!怕这个可怕的阴影会永远横亘在他们中间……再也回不到过去……再也看不到你眼中为我亮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