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书店那八个金芒古篆——“情劫不渡,大道为棺”——如同冰冷的诅咒,日夜在叶凌霄脑中盘旋。姜小雨疏离的眼神和王德发鬓角粘着“小雨专属”便签的画面,交替撕扯着他的神经。那本《修仙入门》被他翻得卷了边,里面粗浅的引气法门,成了他抓住前世残影的唯一稻草。
他不再奢望靠近姜小雨,只是将所有的痛苦、不甘和对前世力量的渴望,疯狂地倾注在眉心那点微弱的气感上。出租屋的深夜,成了他唯一的道场。他摒弃杂念(尽管姜小雨的身影总会顽固地浮现),一遍遍运转着璇玑最后那一点注入的、似是而非的《归元引气诀》雏形。
痛苦是唯一的伴侣。每一次意念强行引导那丝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气流在干涸的经脉中穿行,都像用烧红的铁丝在体内搅动。汗水浸透床单,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室友陈大锤震天的鼾声和梦呓,成了这炼狱修行中最具讽刺的背景音。
第七个夜晚,异变陡生!
当那丝微弱的气流,在无数次冲击后,终于极其艰难地完成了一个微小周天的循环,汇入丹田的刹那——
轰!
仿佛一颗微型的星辰在腹中炸开!并非温暖,而是如同滚烫的岩浆混合着极地寒冰,瞬间席卷四肢百骸!叶凌霄猛地睁眼,瞳孔中金芒一闪而逝。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最深层次的污秽感,从每一个毛孔中疯狂涌出!
不是汗水,是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淤泥!它们争先恐后地钻出皮肤,瞬间覆盖了他的身体,将廉价的汗衫染得一片狼藉。剧烈的恶臭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房间!
“呕——!卧槽!!叶凌霄你他妈在屋里煮屎呢?!”
隔壁床的陈大锤被这恐怖的恶臭直接熏醒,干呕着跳下床,睡眼惺忪中带着暴怒,对着叶凌霄的房门就是一顿狂踹!
“哐!哐!哐!”
“开门!你搞什么鬼名堂!通厕所的钱必须你出!老子…呕…卧槽!这他妈什么味儿!生化武器啊?!”
叶凌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恶臭冲击得头晕目眩。他挣扎着冲到房间角落里那块布满裂纹的穿衣镜前。
镜中的人,几乎被一层腥臭的黑泥包裹,狼狈不堪。但透过污秽,他的皮肤下,隐隐有淡金色的微光在流转!丹田处,一点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带着熟悉道韵的金光,如同风中的烛火,顽强地亮起!
前世的记忆碎片,伴随着丹田金光的出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炸开!九天雷池!亿万道足以撕裂星辰的恐怖电蛇,狠狠鞭挞着他的仙躯!每一寸血肉都在毁灭与重生中哀嚎,神魂被反复撕裂又强行聚合……那是凌虚道尊登临绝顶必经的、非人的磨砺。
然而此刻,镜中映出的自己——浑身恶臭污泥,被室友疯狂踹门咒骂,在这不足十平米的廉价出租屋里——这份羞耻和狼狈,竟比九天雷池的淬体之痛,更让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愤怒!
次日车间。
叶凌霄努力清洗过,但那源自生命本源的腥臭似乎已渗入他的气息。他低着头,尽可能远离人群操作。但那股若有若无的异味,还是飘散开来。
“呕——!”王德发捏着鼻子,像躲避瘟疫一样大步冲过来,本就凶恶的脸因嫌恶而扭曲,“谁?!谁他妈把硫化氢罐子打翻了?!还是哪个王八蛋拉裤裆里了?!给老子滚出来!”他的咆哮在车间回荡,工人们纷纷皱眉,下意识地远离叶凌霄。
叶凌霄低着头,手指死死扣住冰冷的扳手,指节发白。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的手,捏着一块用了一半、散发着廉价香皂气味的小香皂,轻轻放在了他的操作台边缘。是姜小雨。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放下东西就快步走开了,仿佛只是随手丢掉一件垃圾。
叶凌霄愣住了。他看着那块小小的、带着她指尖余温的香皂。前世璇玑在雷劫中为他递上护身仙丹的画面,与此刻重叠。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卑微的希冀,伸出手指,想要触碰那块香皂,仿佛能借此触碰到她指尖的温度。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香皂的刹那——
*“道尊…快走!!!”*
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女子尖啸,带着穿透百年轮回的绝望和恐惧,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他的脑海!那声音,正是璇玑!
“呃啊!”叶凌霄如遭雷击,闷哼一声,身体剧震,手中的扳手“哐当”一声砸在操作台上。丹田那点刚刚凝聚的金光,也随之剧烈摇曳起来。
王德发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随即更怒:“叶呆子!你又发什么神经病!扣钱!必须扣钱!”
叶凌霄却充耳不闻。他捂着剧痛的额头,脸色惨白如纸。璇玑那声跨越时空的警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和不祥的预兆,让车间里弥漫的机油味都仿佛变成了硝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