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几乎是爬进那间所谓的“静室”的。门在身后“咔哒”一声轻响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仿佛刚经历十级地震的“战场”,也隔绝了苏砚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静室里光线更暗,只有墙角一盏不知燃了多少年的古旧油灯,散发着黄豆大小的昏黄光晕,勉强勾勒出室内轮廓——一张铺着草席的硬板床,一张掉漆严重、腿脚还不大稳当的木桌,除此之外,空无一物。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陈旧木头、草药和浓重灰尘的味道,让人鼻子发痒。
“呼…呼…”林风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涔涔而下。低头看着自己这身堪比行为艺术展品的“战袍”,血迹、黑乎乎的油污(鬼知道那是什么)、尘土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混合型“芬芳”。再看看手里那枚温润如玉、散发着柔和土黄色光晕的丹药——生肌续骨丹。
“丹药…真能吃?”林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里有点打鼓。电视剧里吃错药爆体而亡的惨状瞬间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但想到苏砚那张平静得不像话的脸,还有自己这身随时可能散架的骨头……“妈的,死马当活马医了!老板看起来不像要毒死我的样子,毕竟我还欠他一个屋顶呢!”他一闭眼,一仰头,把那枚丹药囫囵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没有想象中的药味,反而是一股清清凉凉的气息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
“嘶——嗷!!!”
下一秒,林风整个人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了他每一寸断裂的骨头缝隙里,疯狂地搅动!又像是成千上万只饥饿的蚂蚁,顺着血管钻进他的皮肉深处,疯狂地啃噬撕咬!剧痛!难以形容的、超越他前世所有记忆的剧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他淹没!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虾米,猛地蜷缩起来,额头狠狠撞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痛死我了!老板!你给的什么玩意儿啊!!”林风疼得涕泪横流,在地上疯狂翻滚,恨不得把自己撞晕过去。这哪里是疗伤?这分明是酷刑!是十大酷刑现场直播!
然而,就在这足以让人昏厥的剧痛浪潮中,一股奇异的力量也随之而生。那股清凉的气息变得灼热,霸道地冲刷着他淤塞的经脉(虽然效果微乎其微,像是拿高压水枪冲水泥墙),更神奇的是,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变化——那些断裂移位的骨头,在剧痛的包裹下,仿佛被无数双无形的手强硬地掰正、复位、然后……被某种粘稠温热的能量强行“焊接”在一起!肌肉撕裂的伤口处,传来强烈的麻痒感,仿佛有无数新生的肉芽在疯狂地蠕动、生长、试图弥合!
剧痛与新生交织,破坏与修复同步。林风感觉自己像一块被丢进锻炉的生铁,被反复地捶打、灼烧、淬炼。汗水、血水混着尘土,把他身下的地面都浸湿了一小片。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那蚀骨灼心的剧痛才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只剩下浑身仿佛被重型卡车来回碾压过无数遍的酸软和疲惫。林风像条脱水的鱼,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动了动胳膊,又动了动腿。
“咦?不…不那么疼了?”林风惊奇地发现,虽然全身依旧酸痛难忍,骨头缝里还残留着隐隐的幻痛,但之前那种呼吸都像被刀子割的剧痛感,确实消失了!他挣扎着,用尽吃奶的力气,一点一点地把自己撑坐起来。低头看去,衣服还是那身破烂,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那些狰狞的擦伤和裂口,竟然已经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虽然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至少……能动弹了!不用在地上蠕动了!
“卧槽…神药啊!”林风看着自己恢复了些许行动力的身体,又惊又喜,刚才对老板那点小小的埋怨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敬畏(和对账单金额的隐忧)。“老板诚不欺我!这生肌续骨丹,效果杠杠的!就是过程太TM反人类了!”
他扶着墙,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感觉身体轻了不少,虽然每一步都伴随着肌肉的酸痛抗议。他走到那张破木桌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放了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粗布衣服,洗得发白,样式简单得像是古代版的工装。旁边还有一小块粗糙的皂角和一盆清水。
“啧,老板还挺贴心……虽然这衣服款式土得掉渣。”林风撇撇嘴,但还是麻利地开始换衣服。脱掉那身沾满血污油渍的破布条T恤和牛仔裤时,他忍不住又“嘶嘶”地抽了几口冷气,动作牵扯到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和肌肉。换上新衣服,虽然布料粗糙磨得皮肤有点痒,但至少干净清爽多了。他又就着那盆水,用皂角把自己脸上、手上能擦到的污垢血渍狠狠搓洗了一遍,冰冷的水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看着水中倒映出的那张虽然苍白憔悴、但总算有了点人样的清秀脸庞,林风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筋骨,带着一种“新员工第一天入职”的忐忑和“终于不用裸奔”的庆幸,推开了静室的门。
外面“万象斋”大堂的景象,依旧保持着灾难片现场的原汁原味。碎裂的瓦砾、断裂的木梁、厚厚的尘土……唯一的变化是,那个仿佛被陨石砸出来的大洞,此刻正慷慨地倾泻下明亮的天光,形成一道斜斜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疯狂地舞蹈。苏砚已经不在那张老圈椅里。
林风环顾四周,目光很快被光柱边缘吸引。苏砚正背对着他,站在一排靠墙的、蒙着厚厚灰尘的货架前。他微微仰着头,似乎在专注地研究货架高处某个蒙尘的物件。阳光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侧影,素色的长衫纤尘不染,与周围狼藉破败的环境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他安静得仿佛一尊融入了时光的玉像,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老…老板?”林风试探着叫了一声,声音还带着伤后的沙哑。
苏砚闻声,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林风身上,上下扫视了一圈,像是在检查一件刚修补好的旧物是否还能使用。当看到林风虽然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但眼神里已经没了濒死的涣散,身上也收拾得勉强能见人时,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嗯。看来药效尚可。”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今天的天气,“能动,便好。”
他不再看林风,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狼藉的“主战场”——屋顶那个狰狞的大洞下方,是散落一地的碎砖烂瓦和断裂的木料,像一座微型垃圾山。而在那堆废墟的边缘,靠近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阴暗角落,林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才注意到那里似乎有点不同。
几块碎裂的青砖下,隐约透出一片极其晦暗、仿佛能吸走所有光线的区域。那地方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霉菌般的深褐色苔藓,苔藓表面湿漉漉的,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如同沼泽淤泥般的陈腐阴冷气息。最诡异的是,在那片苔藓的中央,极其微弱地闪烁着几点针尖大小的、幽蓝色的冷光,如同黑暗中潜伏的鬼眼,散发着一种无声的恶意。仅仅是看着那几点蓝光,林风就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头皮微微发麻。
“你的第一份工,”苏砚抬手指向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苔藓区域,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吩咐“把地扫一扫”,“把那里清理干净。”
“啊?就那儿?”林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不就是清理点发霉的苔藓吗?虽然看着有点恶心,但总比让他去搬那些沉重的碎梁断瓦强。他撸了撸粗布衣袖(动作依旧牵扯得肌肉酸痛),带着一种“小事一桩”的轻松感,抬脚就准备走过去。
“站住。”苏砚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瞬间定住了林风的脚步。
林风愕然回头。
苏砚依旧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看“不知死活菜鸟”的意味。他下巴朝那几点幽蓝微光的方向微微一扬,声音平稳地扔下一句足以让林风魂飞魄散的警告:
“别碰那点蓝光。沾上,骨头会烂。”
“什么?!烂…烂骨头?!”林风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刷白的惊恐,刚刚迈出去的脚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整个人触电般向后弹开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了一个冰冷的、布满灰尘的金属货架上,震得架子上的瓶瓶罐罐一阵叮当乱响,灰尘簌簌落下。
他心脏狂跳,眼睛死死盯着那几点幽蓝的鬼火,仿佛看到了地狱的入口。清理卫生?这他妈是清理卫生吗?!这分明是在排雷!在拆炸弹!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沾上就烂骨头?这是什么生化武器级别的清洁任务?!修仙界的保洁都这么高危的吗?!
“老…老板!”林风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颤抖地指着那片不祥的角落,“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您…您确定让我去弄?我这小身板刚接上,可经不起再烂一次啊!”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打工还债的,是来签生死状玩命的!
“九幽噬魂藤的伴生苔藓。”苏砚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像是在介绍一种普通的盆栽,“喜阴嗜腐,那点蓝光,是它吸收地底阴寒秽气后凝聚的‘蚀骨阴髓’,毒性尚可,对凡人筋骨有奇效。” 他顿了顿,补充道,“沾上一点,骨肉消融,神仙难救。”
“尚…尚可?!神仙难救?!”林风的脸更白了,感觉腿肚子都在转筋。这他妈是“毒性尚可”?老板你对“尚可”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他几乎想立刻夺门而逃,远离这个比恐怖片现场还惊悚的角落。
“怕了?”苏砚看着他那副快吓尿裤子的怂样,唇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揶揄的弧度。他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墙角一个同样落满灰尘、堆满了各种破烂工具的角落。一阵翻找的窸窣声后,他拎着一件东西走了回来。
“拿着。”苏砚随手将那东西抛向林风。
林风下意识地接住。入手极其沉重,差点没把他刚恢复点力气的手腕再次压断!他低头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这玩意儿也能叫扫帚?!
一根粗糙扭曲、颜色黝黑如焦炭、仿佛刚从煤堆里刨出来的木棍,顶端用某种看不出原色的、同样黑乎乎的绳索,潦草地捆扎着一小撮……与其说是扫帚苗,不如说是枯槁发黄、硬得像铁丝、还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杂草!
这造型,这品相,扔在大街上连捡破烂的老大爷都嫌占地方!
“老板……这……这玩意儿能扫?”林风拎着这把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伤风之刃”,一脸的生无可恋。用这玩意儿去打扫那能烂骨头的恐怖苔藓?确定不是去给对方加餐?
“此乃‘沉铁木’所制,”苏砚淡淡解释,仿佛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生于地脉阴煞交汇之地,万年成材,性极沉,能隔绝阴秽之气。上面的‘枯心草’,虽其貌不扬,却是少数几种能克制此类阴寒苔藓的凡物,不易被其附着侵蚀。” 他顿了顿,看着林风那张写满“你在逗我”的脸,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用它,只要你不手贱去摸那蓝光,性命无虞。”
性命无虞……
林风低头看看手里这把丑得惊天地泣鬼神、沉得像块生铁的“神器”扫帚,又抬头看看墙角那几点如同鬼眼般幽幽闪烁的蓝光,再看看苏砚那张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今天午饭吃咸菜”的脸,一股悲愤绝望的情绪直冲脑门。
修仙界清洁工的门槛……都这么高的吗?!
没点顶级装备知识储备,连扫个地都分分钟变白骨精?!
他握着那把沉甸甸、冷冰冰的“沉铁木”扫帚,欲哭无泪。打工还债修仙路,第一步,先学会在生化武器边上保命扫地!
“愣着做什么?”苏砚的声音打破了他内心的哀嚎,“开始吧。记住,只扫苔藓,避开蓝光。若弄脏了货架上的东西……”他的目光扫过旁边那些在灰尘中沉默、造型各异的“破烂”,“把你拆了卖零件,也赔不起其中任何一件。”
林风一个激灵,感觉老板的目光比那“蚀骨阴髓”还冷。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满心的恐惧和吐槽欲,双手死死攥住那根能保命的“沉铁木”扫帚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小心翼翼地、一步一顿地,如同趟雷般,挪向那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阴暗角落。
每一步都走得心惊胆战,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那几点索命的幽蓝。
终于,他挪到了那片深褐色苔藓的边缘。一股更加浓郁、仿佛腐烂了千百年的阴冷湿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味,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几点幽蓝的光芒在近距离下看得更加清晰,如同凝固的、带着剧毒的泪珠,镶嵌在湿滑的苔藓表面,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林风咽了口唾沫,感觉喉咙干得发紧。他双手紧握沉铁木扫帚,那冰冷的触感给了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他屏住呼吸,将扫帚头如同拆弹专家剪线般,极其缓慢、极其谨慎地,探向了苔藓的边缘。
枯心草做的扫帚苗接触到那湿滑粘稠的苔藓表面时,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滋滋”轻响,仿佛冷水滴在滚烫的铁板上。苔藓被扫帚苗轻轻刮开,露出了底下更加黝黑、仿佛被污血浸透的地面。被扫开的苔藓边缘,渗出一种暗红色的粘稠汁液,散发出更加强烈的腥臭味。
林风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死死盯着扫帚苗,生怕它被腐蚀掉!万幸,枯心草只是颜色变得更加暗沉,并没有立刻被消融的迹象。
“有戏!”林风心中稍定,胆子也大了一点点。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和角度,开始一点一点地将苔藓从墙角向外清扫。动作幅度极小,生怕激起那些苔藓的反扑,或者不小心把那些蓝光蹭到扫帚上。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专注、最精细、最耗费心神的工作!比当年高考最后一分钟检查答题卡还要紧张一万倍!汗水很快浸湿了他粗糙的灰布衣服,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却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生怕一个分神就万劫不复。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风全神贯注,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片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苔藓、那几点幽蓝的鬼火、和他手中那把沉重冰冷的“救命稻草”。他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角力,与无形的剧毒和内心的恐惧搏斗。
苏砚不知何时已经坐回了那张老圈椅,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本薄薄的、泛黄的古卷。但他似乎并未真正看进去,目光偶尔会掠过角落那个弓着腰、如同绣花般小心翼翼扫地的身影,深邃的眼眸中,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味悄然流转。这个天外来客,胆子虽小,但这份在生死压力下的专注和求生欲,倒也算有趣。万载沉寂,看一只“蚂蚁”如何在剧毒边缘挣扎求生,也算是一种……别样的消遣?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点深褐色的苔藓被枯心草扫帚艰难地聚拢成一堆,那几点幽蓝的“蚀骨阴髓”如同失去了依托的露珠,悄然隐没在苔藓的汁液之中,不再显形时,林风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后背再次重重靠在冰冷的货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顺着脸颊流淌,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老…老板,”林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弄…弄干净了…那堆…那堆‘祖宗’…怎么处理?”他看着地上那堆散发着恶臭、仿佛还在微微蠕动的苔藓垃圾,心有余悸。
苏砚放下手中的古卷,目光扫过那片被清理出来的、依旧残留着暗红污渍的墙角,又看了看林风手中那把颜色变得更加暗沉、甚至有几根枯心草尖端呈现出诡异焦黑色的扫帚。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算是认可了林风的工作成果。随即,他起身走到一个靠墙的、布满铜绿、造型古朴的青铜大缸前。缸口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蛛网般的灰尘。苏砚随手揭开缸盖,一股更加浓烈刺鼻、仿佛浓缩了无数硫磺和硝石的辛辣气息扑面而来。
“倒进来。”苏砚言简意赅。
林风如蒙大赦,强撑着酸软的身体,用尽最后的力气,小心翼翼地将那堆“祖宗”扫进一个同样破旧的簸箕(也是沉铁木做的),然后屏住呼吸,如同捧着定时炸弹般,将那簸箕里的恐怖垃圾一股脑倒进了青铜大缸里。
嗤——!
一阵更加剧烈的、如同热油泼水般的声响伴随着浓烈的白烟从缸口升腾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比之前浓郁了十倍不止!林风被熏得眼泪鼻涕直流,连连后退,差点把隔夜饭吐出来。
苏砚却面不改色,仿佛闻不到那味道。他重新盖上缸盖,那刺耳的声响和浓烈的白烟立刻被隔绝。
“行了。”苏砚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处理了一堆普通的厨余垃圾,“去后院井边,用清水把扫帚冲洗干净,然后……把这里的碎砖烂瓦也清理出去。”他指了指地上那片狼藉的主战场。
林风看着那堆依旧如同小山般的废墟,又看了看自己快要罢工的胳膊腿,眼前阵阵发黑。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的“拆弹”工作,转头就要当苦力搬砖?这工作强度……
“老板…我…我能不能先喘口气……”林风弱弱地举手。
苏砚已经重新坐回圈椅,拿起了那本古卷,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飘来一句:
“工钱是按日结的。屋顶的洞,还等着修呢。”
林风:“……” 得,万恶的资本家,古今通用!他认命地拖着沉重的扫帚和更加沉重的双腿,一步三晃地朝通往后院的小门挪去。修仙?打工还债的第一天,他深刻领悟到的第一条生存法则就是:在老板手下干活,保命只是基础,累死才是常态!这修仙界清洁工,真不是人干的!
而苏砚的目光,则再次落回古卷上,指尖却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圈椅扶手。那个青铜缸里隔绝的,不仅仅是剧毒的苔藓。那几点“蚀骨阴髓”……似乎是被人为引到此处的?看来这小小的临渊城,最近也不怎么太平。这个从天而降的“打工仔”,或许……能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变数?他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丝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