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太子楚煜凯旋的盛典尚未散尽余温,朝堂后宫已悄然翻开了新的一页。楚元帝虽在张太医等名医的全力救治下保住了性命,但“蚀心散”的剧毒已深入肺腑,损了根本。他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口齿不清,半边肢体麻木,再不复昔日的乾纲独断,只能作为象征性的存在,在太子楚煜的搀扶下偶尔出现在重大场合。

真正的权力中心,已无可争议地转移到了年轻的太子楚煜身上。而沈璃月,因救皇子、破柳妃、护驾肃奸、安定后宫、襄助军需等一连串不世之功,被晋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代掌六宫凤印,权势煊赫,一时无两。

然而,权力的真空被填补,也意味着新的势力开始涌动,新的野心在滋生。萧氏和柳氏的覆灭,留下了巨大的权力空白,各方势力都在伺机而动。

太子楚煜端坐于监国宝座之上,俯瞰着下方神情各异的群臣。他的目光在瑞王、庆国公等人身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阶下恭谨侍立的沈璃月身上。那句“当如何赏你”的回响犹在耳边,此刻却蕴含着更深沉的试探和考量。

“皇贵妃,”楚煜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威仪,“你于国家危难之际,匡扶社稷,功勋卓著。父皇与孤皆深感于心。除晋封皇贵妃、代掌六宫外,孤决议,赐你父沈渊一等镇国公,世袭罔替!兄沈铮擢升北疆都督,总领边务!另赐皇贵妃食邑万户,黄金万两,珍宝十箱!”

赏赐不可谓不厚重,尤其是沈家的爵位和北疆实权,已达到人臣之极。然而,沈璃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太子刻意强调“父皇与孤”以及最后那句“食邑万户”背后隐含的意味——这是厚赏,也是安抚,更是将她(以及背后的沈家)与皇室进一步绑定,同时也在提醒她,她所拥有的一切,皆源于皇家恩赐。

沈璃月深深一礼,姿态恭顺,声音平静无波:“臣妾谢陛下、太子殿下隆恩!沈家世代忠良,为国尽忠乃分内之事,不敢居功。所有赏赐,臣妾愿捐出大半,用于抚恤北疆阵亡将士遗孤及战后重建,以慰英灵。”她将功劳归于皇室和将士,并以实际行动表明不恋财权,巧妙地化解了过于煊赫可能带来的猜忌。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颔首道:“皇贵妃仁心体国,实乃后宫典范。准奏。”

朝会散去,暗涌未息。瑞王楚焱与庆国公赵崇在宫道上“偶遇”,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向宫外走去。而齐美人则抱着几卷书册,安静地从廊柱后走过,目光在沈璃月离去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又迅速垂下眼帘。

后宫在沈璃月的铁腕治理下,井然有序,表面一片祥和。然而,平静很快被一则消息打破——沉寂许久的贤妃赵婉容,被诊出有了两个月身孕!

贤妃膝下已有大皇子楚明,如今再次有孕,若再生皇子,地位势必更加稳固。这对于尚无子嗣的皇贵妃沈璃月和新入宫的年轻妃嫔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强烈的刺激。

沈璃月第一时间赶到贤妃的毓秀宫探望,送上了丰厚的赏赐,并加派了可靠的太医和嬷嬷。她深知,这个孩子无论男女,在此时降生,都可能成为新的风暴眼。

孙太医,太医院新锐,年约三十,医术精湛,尤其擅长妇科。他性格耿直,不喜逢迎,因在边关军中立过功,被沈璃月提拔重用,负责贤妃的胎像。他对医术有着近乎偏执的严谨。 玉嫔林晚秋经历了上次构陷婉娘事件被禁足后,她似乎学“乖”了,变得异常安静。但她看向贤妃日益隆起的小腹时,眼中偶尔闪过的嫉妒和怨毒,并未逃过沈璃月安插的眼线。她的宫女小蝶,看似胆小,眼神却总是滴溜溜地转。

贤妃的孕期并不安稳。先是莫名心悸,后是轻微见红。孙太医诊脉后,眉头紧锁,向沈璃月密报:“娘娘,贤妃娘娘的脉象……似乎有微弱的不协之音,像是接触了某种极寒之物,但剂量极小,来源不明。臣已加强安胎药力,然还需万分谨慎。”

沈璃月心中一凛。后宫之中,阴私手段防不胜防。她不动声色,一方面严令毓秀宫所有入口之物(饮食、熏香、衣物、器皿)皆需经孙太医和她的心腹嬷嬷双重查验;另一方面,秘令婉娘和秋穗(因献证有功,已被沈璃月保护并给予一定自由)暗中排查所有可能接触到贤妃的人,尤其是那些心怀不满者,如玉嫔。

与此同时,瑞王楚焱在宫外的府邸“澄心园”内,正与幕僚杜衡密议。

“殿下,贤妃有孕,时机微妙。”杜衡声音低沉,“沈氏权柄赫赫,然根基在军。后宫无子,乃其最大软肋。若贤妃此胎平安诞下皇子,后宫格局将再起变化,沈氏专注力必被分散。对我等,或为良机。”

瑞王执杯轻啜:“杜先生所言甚是。不过,静观其变即可。赵崇那个老古董,不是最恨后宫干政、外戚坐大么?沈家如今一门两国公(沈渊镇国公,沈铮虽非国公但实权都督),沈璃月更是总摄六宫……呵呵。”

杜衡会意:“属下明白。明日庆国公府赏菊雅集,属下会安排人,将‘后宫嫔妃孕事频仍,沈氏一门却独揽军权朝野侧目’之议,‘不经意’地传入庆国公耳中。”

后宫与朝堂的暗线,因贤妃的孕事,悄然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