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将陈言带到一座看似普通的写字楼下,通过一部专用电梯,进入了充满高科技设备的第九局秘密指挥中心。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那段诡异的失踪监控录像。
电梯门无声滑开。
一股混合着金属、臭氧和速溶咖啡的特殊气味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充满了与古玩店截然不同的现代气息。数十名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在各自的工位前忙碌,敲击键盘的声音汇成一片低沉的背景音。
整个指挥中心的核心,是一面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电子屏幕,上面分割出数十个实时监控画面,数据流如瀑布般滚落。
这里的气氛严肃,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凝重,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水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乾领着陈言,穿过忙碌的人群,径直走向那面巨大的屏幕墙。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看这里。”赵乾停下脚步,抬手指向中央最大的一块监控画面。
屏幕上,一个穿着蓝色工服的中年男人正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在一条光线昏暗的小巷里。他似乎刚刚下夜班,表情木然,步履沉重。
巷子两边是斑驳的红砖墙,唯一的照明来自巷口那盏忽明忽灭的路灯。
男人的身影走到了巷子的一个拐角处,那里的阴影浓得化不开。
然后,他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画面循环播放,一次又一次。
“食人巷,这是我们内部给它取的名字。”赵乾的声音很沉,“这是第三个失踪者,李建国,四十九岁,一名夜班锅炉工。”
一名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她叫谭珊珊,是第九局的技术核心。她将一份平板递给赵乾,同时瞥了陈言一眼,眼神冷静,不带任何情绪。
“队长,”谭珊珊的声音清脆而干练,语速极快,“巷子是死胡同,我们用三维激光扫描建模,没有任何密道或暗门。之后,无人机搭载热成像仪、次声波探测器、高光谱分析仪,反复检查了超过二十遍,没有任何发现。从物理层面来说,人就像凭空蒸发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存在某种光学迷彩或者空间折叠技术,但现场没有任何能量残留。这不科学。”
赵乾接过平板,没有看上面的数据,而是直接递给了陈言。
“一个月内,三个人,一男两女。彼此没有任何社会关联,没有共同好友,没有经济往来,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在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经过了这条‘食人巷’。”
赵乾的语气中透着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我们派了局里最优秀的特勤去蹲守,连续一周,全副武装,结果毫无动静。那东西……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能分辨出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陈言接过那份冰冷的电子档案,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他没有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高科技分析图表,什么红外光谱、声波频谱,那些东西在他眼里毫无意义。
他的手指直接划到了失踪者的个人信息那一页,目光停留在了他们的出生年月日时上。
第一个,周莉,女,生于庚申年,戊子月,壬子日,壬子时。
第二个,孙强,男,生于丙子年,庚子月,甲申日,丙子时。
第三个,李建国,男,生于壬子年,壬子月,庚申日,甲子时。
陈言的眼神微微一凝。
“有纸笔吗?”他头也不抬地问。
谭珊珊皱了皱眉,她不明白在这种高科技环境里,为什么还会有人需要这种原始的工具。但赵乾只是一个眼神,她便转身从旁边的工作台上取来了纸笔。
指挥中心里很安静,只有服务器风扇的嗡嗡声和键盘的敲击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那个坐在控制台前,用最古老的方式分析案情的年轻人身上。
陈-言握着笔,在白纸上快速地写画着。天干,地支,五行,纳音……一个个古老的符号在他笔下飞速排列、组合,仿佛在进行某种复杂而精密的运算。
他周围是闪烁着蓝光的屏幕,身后是代表国家顶尖科技力量的分析员。
这一幕,充满了荒诞而又和谐的矛盾感。
几分钟后,陈言停下了笔。
他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因为好奇而围拢过来的第九局精英们,平静地吐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结论,让整个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三个人,命盘各异,但生辰八字有一个共同点。”
他抬头看向赵乾,目光清澈而锐利。
“全部都是‘阴时阴刻’。”
“这不是随机绑架,更不是变态杀人魔。”陈言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是在精准地筛选。对方需要这种特殊命格的人,作为某种邪术仪式的‘祭品’。”
“祭品……”赵乾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词,为他们所有的调查指明了一个恐怖的方向。
谭珊珊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里闪动着理性的光芒,她追问道:“‘阴时阴刻’的说法,在民俗学档案里有记载,但科学上无法证实其特殊性。你是如何判断,并且确认对方是基于这个标准来筛选目标的?”
陈言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手指了指大屏幕上那条循环播放的巷子。
“这条巷子,已经不是你们地图上看到的那条巷子了。”
“它被人用邪术扭曲了空间,形成了一个临时的‘鬼域’,也可以叫‘鬼打墙’。只有在特定的时间,也就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它才会和我们的世界产生短暂的重叠,将符合条件的目标吞噬进去。”
“那些监控画面,之所以拍不到任何东西,是因为在那个瞬间,失踪者和凶手,根本就不在我们的这个空间维度里。”
陈-言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解释。
“至于民间传说的‘鬼抬轿’,应该是一种可以穿梭于阴阳两界,或者说,是可以在这个‘鬼域’中快速移动的法器。它的作用,就是把被吞噬的‘祭品’,运送到真正的目的地。”
一番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在场所有人被现代科学禁锢的思维。
那些无法解释的失踪,那些失灵的设备,那些毫无发现的勘察,在陈言的理论体系下,全部变得合情合理。
一直困扰着第九局精英们的迷案,在陈言的几句话之间,脉络变得无比清晰。
赵乾的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之前所有的困惑和挫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猎人锁定目标时的兴奋。
他立刻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那……能预测他们下一次的行动吗?”
陈言没有立刻回答,他拿起桌上那张巨大的电子版京城地图,手指在上面缓缓划过,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他的大脑中,天干地支正在飞速运转,结合他刚刚推算出的时间规律和方位需求,一个清晰的坐标点逐渐浮现。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地图的某个角落。
城南,一片早已废弃的工业区。
“下一个符合‘阴时阴刻’条件的‘阴日’,在三天后。”
“而那天的子时,整个京城地脉阴气最盛的节点,就在这里。”
赵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神越来越亮。
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队员们下达了一连串清晰有力的指令。
“技术组,立刻调集城南废弃工业区的所有卫星图像和历史资料!”
“行动组,准备A级布控方案!”
“后勤组,检查所有特制装备,确保万无一失!”
命令下达完毕,整个指挥中心瞬间从凝重的静默切换到高效的运转状态。
赵乾转回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言,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审视和怀疑,只剩下纯粹的敬佩和信赖。
他郑重地向陈言伸出手。
“陈言先生,我代表第九局,正式邀请你担任此次行动的特别顾问。我们需要你的力量。”
陈言却没有去握那只手。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赵乾,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
“我需要一个诱饵,命格必须完全符合‘阴时阴刻’的要求,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行动时,他的安全,由我负责。”
三天后的深夜,废弃工厂区死一般寂静。一名年轻的第九局探员,按照指示,一步步走向指定的地点。他的耳机里传来赵乾最后的指令,而他的口袋里,藏着陈言交给他的、一张画满了朱砂符文的黄纸。浓雾,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