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是夜,陈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行,得找点‘正常’的人类活动洗洗脑子!”

他挣扎着爬起来,决心今晚要当一个纯粹的、沉迷低级趣味的都市废柴。

他打开那个花里胡哨的直播平台APP,准备找个漂亮小姐姐唱歌跳舞,用最庸俗的视觉刺激对冲一下今天的克系浓度。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各种滤镜开到失真的面孔和劲爆的BGM充斥屏幕。突然,一个画风清奇、热度却异常高的直播间吸引了他的注意。

直播间标题:【深夜解压助眠】ASMR·聆听星辰的低语

封面是一个穿着宽松丝绸睡衣、面容模糊在柔和光影中的主播,背景是深邃的星空图,点缀着一些……过于复杂且仿佛在缓缓旋转的几何图形?

“ASMR?助眠?”

陈默来了点兴趣,

“正好,今天SAN值波动太大,需要安抚一下。”

他点了进去,

直播间里光线昏暗,只有一盏造型奇特的、仿佛由无数扭曲管道和发光晶体构成的“氛围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主播没有露脸,只露出一双异常白皙、手指修长得有些过分的手,正在轻柔地抚摸着一些奇怪的“道具”。

一块布满蜂窝状孔洞、似乎会自己微微收缩的黑色石头。

一团不断变幻色彩、如同活体星云的凝胶状物体。

还有一根……看起来像是某种巨大生物褪下的、带着吸盘痕迹的角质管?

主播的声音传来,低沉、柔和,带着奇特的共鸣和回响,仿佛不是通过麦克风,而是直接在听者的颅内共振:

“……放松……让意识下沉……感受这来自群星彼岸的‘星核之息’……”

那双过分修长的手指轻轻刮擦着黑色石头,发出一种奇异的、如同砂纸摩擦着宇宙尘埃的“沙沙”声,这声音仿佛带着魔力,直透脑髓。

“唔……”

陈默下意识地眯起眼,这声音确实有点……上头?

但紧接着,主播拿起那根角质管,凑近一个造型扭曲、布满细小孔洞的麦克风,轻轻吹了一口气。

“呜——————”

一种低沉、悠长、仿佛来自亘古深海、又像是穿越了无尽虚空的号角声响起!

这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仿佛直接叩击在灵魂最原始的恐惧区域!

陈默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的脑浆都在跟着这频率震动!

“卧槽?!这特么是ASMR?!”

陈默瞬间清醒,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是‘旧日支配者起床号’吧?!

主播你确定这是助眠不是召唤?!

他仿佛看到无数沉睡在拉莱耶或星海深处的不可名状存在,被这“号角”吵醒,不满地翻了个身,引发了某个星系的引力潮汐异常!

更离谱的是,弹幕区一片狂热:

【好听哭了!主播再来一段!】

【这‘星核之息’刮擦音绝了!颅内高潮!】

【求同款‘星海号角’链接!想买!】

【主播的手指……prprpr……这长度,这灵活度,是练过什么古神瑜伽吗?】

“疯了!都疯了!”

陈默看着那些弹幕,感觉自己的SAN值又在缓缓下降,

“这届网友的精神状态比我还堪忧!

这玩意儿能助眠?

听完不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塞进星核里当填充物就不错了!”

他手忙脚乱地退出直播间,感觉耳朵里还在嗡嗡回响那诡异的号角声。

虚拟娱乐受挫,陈默决定回归最原始的快乐——打游戏!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自己常玩的多人联机射击游戏《枪火纪元》。

熟悉的登录界面,熟悉的战场地图,熟悉的队友频道里传来各种国骂和战术指令。

“呼……这才是正常人的世界!”

陈默操纵着自己的角色“沉默是金”,端着枪冲进战火纷飞的废墟。

子弹呼啸,爆炸轰鸣,队友的吼叫(虽然大多在问候对方亲属)让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属于人类的、简单粗暴的热血沸腾。

“左边!左边来人了!集火!”

陈默在语音里大吼,一个漂亮的闪身,架枪瞄准拐角露出的半个脑袋。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瞬间——

那个敌方玩家的角色模型,突然开始剧烈地扭曲、膨胀!

覆盖全身的迷彩作战服像融化的蜡一样剥落,露出底下不断蠕动、增生着脓疮和眼球的血肉!

角色的头部拉长、变形,最终变成一个覆盖着粘液、布满獠牙、喷吐着硫磺气息的恐怖口器!

它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电子杂音的尖啸,挥舞着已经异化成巨大骨刃的手臂,朝着陈默的角色猛扑过来!

更诡异的是,它移动的轨迹完全无视游戏物理引擎,呈现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非欧几里得几何般的折线!

“我——靠——!!!”

陈默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修格斯?!

这玩意儿怎么跑游戏里来了?!

开挂?!

管理员呢?!

这挂也太硬核了吧?!

直接修改角色模型成克系怪物?!”

语音频道里也炸了锅:

队友A:“卧槽!那是什么玩意儿?!新出的BOSS?!”

队友B:“BUG!绝对是恶性BUG!卡模型了!”

敌方玩家(顶着ID“蠕动混沌”)的公屏打字:

【桀桀桀……血肉……终将……合一……】

陈默的角色毫无悬念地被那“蠕动混沌”异化成的怪物撕成了碎片,屏幕一片血红。

他瘫在椅子上,看着那怪物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将其他玩家也一一“吞噬”,内心充满了荒谬感。

“打个游戏放松一下……都能遇到跨次元开挂的克系玩家?”

他悲愤地举报了“蠕动混沌”,理由选了“使用外挂”和“模型异常”,想了想,又在备注里加上:

“怀疑玩家本体为修格斯或相关亚种,严重破坏游戏平衡及玩家精神健康!”

退出游戏,陈默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虚拟世界也被污染了?

还能不能给社畜留一片净土了?!

就在他对着黑屏的电脑屏幕怀疑人生时,“咚咚咚”,一阵轻微的、带着某种奇异韵律的敲击声从阳台方向传来。

陈默心头一紧,警惕地走过去。

拉开窗帘一角,借着城市霓虹的微光,他看到阳台上那个空置已久、原本打算种点小葱的花盆里,赫然多了一小撮东西!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由凝固的暗影和微缩星尘构成的“苔藓”?

它在微弱的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的、变幻不定的暗紫色光泽,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微、如同活物般微微脉动的纹路。

那奇异的敲击声,正是这“暗影星苔”在缓慢生长、扩张时,极其细微的孢子囊破裂发出的声音!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陈默头皮发麻,

“‘小克’送的盆栽?还是楼上哪个‘艺术家’搞星之彩培育实验掉下来的边角料?!”

他想起“旧印导航”上关于“星之彩”的致死级警告,看着这盆散发着诡异美感和不祥气息的“苔藓”,感觉阳台已经变成了一个微型的拉莱耶前哨站。

他小心翼翼地关上窗帘,严丝合缝,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来自群星的污染。

回到客厅,他环顾这个小小的、塞满了克系邻居“礼物”(五箱秋刀鱼、烤焦和烤完美的触手、一盆暗影星苔)的“安全屋”,感觉无处可逃。

最终,他破罐破摔地打开电视,调到最吵闹、最无脑的综艺节目。

震耳欲聋的笑声和五光十色的画面充斥着房间,试图用最世俗的喧嚣驱散那些盘踞在角落和意识边缘的不可名状。

他瘫回沙发,拿起手机,在“旧印导航”APP的备忘录里,用颤抖的手指打下今日夜生活的总结:

《陈默的都市克系夜生活避雷指南(持续更新中)》

项目:ASMR助眠直播

风险:主播疑似使用星核、星云凝胶、古神角质管等道具。

聆听“星海号角”可能导致灵魂共振、唤醒沉睡存在、SAN值暴跌。

弹幕区精神污染浓度极高。

建议:不如直接听深潜者开派对录音,至少知道污染源在哪。

项目:网络射击游戏

风险:遭遇疑似修格斯玩家开挂,角色模型异化,无视物理规则,附带精神攻击公屏文字。

举报系统可能无法识别高维存在。

建议:遇到ID风格过于克系(如“蠕动混沌”、“万物归一者”)的玩家,直接退!保命要紧!

项目:阳台园艺

风险:可能收到邻居(人或非人)赠送的“暗影星苔”等观赏性极强但致死性不明的外星植物。

自动播放生长BGM(孢子囊破裂声)。

建议:立即密封隔离!

或转赠给对你有意见的同事/老板(比如吴总)。

安全项目(暂时):无脑综艺

备注:虽然吵且蠢,但至少里面的怪物都是人类假扮的,物理消灭可能性存在,可作为精神污染后的临时缓冲带。

注意音量,避免引来其他形式的不满(比如黑山羊敲门投诉噪音)。

写完这份充满血泪(和黑色幽默)的指南,陈默将音量调大,企图用综艺里夸张的笑声淹没阳台那细微却顽固的“咚咚”声,以及胃里那条美味触手带来的、仿佛群星在低语的饱胀感。

他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夜生活?呵……能活着躺在这里看一群人类装疯卖傻,就已经是我最大的娱乐了……

感谢综艺,感谢世俗,感谢你们还没被古神收购。”

他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旧印抱枕(APP满级送的),在震耳欲聋的人造欢乐中,努力地、艰难地,试图找回一点点属于普通人类的、庸常的睡意。

毕竟,明天还要继续给那个可能是米·戈的老板打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