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道里的铁锈味快把人呛晕了。苏晚背着最小的孩子,手里还牵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额头上的冷汗顺着下巴滴在管道壁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身后传来孩子们压抑的咳嗽声,混合着管道震颤的 “哐当” 声 —— 屠宰场的爆炸冲击波正顺着通风系统蔓延过来,每一次震动都让头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像下了场微型沙尘暴。
“大家抓紧了!前面就是出口!” 苏晚扯着嗓子喊,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撞出嗡嗡的回音。她的白大褂被管道突出的钢筋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露出里面印着 “实验虐我千百遍” 的黑色 T 恤,后背被刚才飞溅的碎片划出道血痕,黏糊糊的血把布料和皮肤粘在一起,一动就疼得钻心。
走在最前面的琪琪突然停住脚步,小小的身子在管道里堵得严严实实。她指着前方的黑暗,声音带着哭腔:“过不去了…… 那里被东西堵住了!”
苏晚挤过去一看,心沉到了谷底。通风管道在前方拐了个直角,拐角处堆着半米厚的混凝土碎块,显然是爆炸震塌的,只留下道巴掌宽的缝隙,别说人了,连只猫都钻不过去。碎块上还挂着片烧焦的布料,是黑鸦组织的制服碎片,边缘还在冒着青烟。
“这咋整啊?” 林小雨扶着墙喘粗气,她的胳膊虽然复位了,但动一下还是钻心地疼,怀里抱着的小男孩吓得直哆嗦,小手紧紧揪着她的衣角,把 T 恤都拽出了变形的褶皱,“总不能退回去吧?后面说不定全是火。”
苏晚用应急灯照向缝隙,发现对面的管道似乎完好无损。她摸出瑞士军刀,试图撬动最上面的碎块,指尖刚碰到混凝土,就被烫得缩回手 —— 碎块还带着爆炸后的高温,像块烧红的烙铁。
“让我来试试。” 赵雅突然开口,她的眼镜在爆炸中碎了一片,只用胶布粘着勉强能看,此刻正把琪琪护在身后,“我知道这种管道的结构,连接处有承重钢条,只要找到……”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捂住嘴的手帕上渗出点点猩红。
苏晚这才注意到赵雅的左肋下渗着血,应该是刚才爆炸时被碎片划伤的。她从急救包里翻出止血带和纱布:“先处理伤口,不然没等出去就流血过多了。”
“没时间了。” 赵雅按住她的手,眼神异常坚定,“听着,管道外面是屠宰场的冷库,那里的通风系统和外界相连。你们顺着冷库的排水管爬出去,就能到城郊的防护林 —— 那里有我们藏的越野车,钥匙在……”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脖子上挂着的金属项圈,上面串着片小小的金属牌,“这是车钥匙,也是启动疫苗冷藏箱的密码。”
项圈的金属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刻着和十字架上一样的太阳标志。苏晚刚接过项圈,就听到管道深处传来 “咔嚓” 声 —— 是碎块松动的声音,整个拐角处的碎石都在往下掉,随时可能彻底堵死。
“孩子们跟我来!” 赵雅突然抱起琪琪,像只灵活的猿猴钻进了缝隙。她的肩膀被碎块划破,血珠滴在混凝土上,画出道触目惊心的红线,但她丝毫没停,硬是在狭窄的缝隙里挤出条通路,“快!我撑不了多久!”
苏晚赶紧指挥孩子们依次穿过缝隙。最小的那个婴儿被林小雨用布带绑在胸前,像只树袋熊似的紧紧贴着她,小脸蛋憋得通红却没哭出声。最后一个孩子钻过去时,头顶的碎块突然塌了下来,苏晚眼疾手快地推了他一把,自己的后背却被砸个正着,疼得她眼前发黑,应急灯也摔在地上,滚进了黑暗里。
“苏姐!” 林小雨在对面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别管我!” 苏晚咬着牙往缝隙里钻,后背的伤口被碎石磨得火辣辣地疼,像是撒了把辣椒面,“照顾好孩子们,去防护林等我!” 她终于挤出缝隙时,整条后背的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冷库里的寒气一吹,冻得她浑身发抖。
冷库比想象中更糟糕。制冷系统早就停了,里面的猪肉和牛肉冻成了巨大的冰块,上面覆盖着层厚厚的冰霜,像座座小型冰山。地上的血水结成了冰壳,踩上去 “嘎吱” 作响,时不时有冻硬的内脏从冰山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这边走!” 赵雅指着角落里的排水管,那根锈迹斑斑的铁管直径约半米,管口盖着块破麻袋,里面塞着团旧棉花,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出口,“顺着这个爬上去,能到地面的排水沟。”
她刚要掀开麻袋,就听到冷库深处传来 “哐当” 声,像是有什么重物被碰倒了。应急灯的光柱扫过去,只见冰堆后面站着个高大的黑影,正慢慢转过身 —— 是只重甲尸,但比之前见到的更诡异,它的皮肤呈现出不正常的青灰色,身上还挂着没解冻的肉块,喉咙里发出的低吼带着冰碴摩擦般的脆响。
“是被冻住的实验体!” 赵雅脸色煞白,把孩子们往排水管后推,“它的神经被低温麻痹了,动作很慢,但力量是普通重甲尸的两倍!”
重甲尸显然被灯光吸引了,迈开沉重的脚步走过来,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冻硬的肉块从身上掉下来,砸在地上碎成冰碴。它的胸口没有控制器,反而长着层厚厚的冰壳,像件天然的铠甲,显然是在冷冻状态下完成了变异。
“苏晚!带孩子们走!” 赵雅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燃烧瓶,那是她藏在白大褂里的,“我来拖住它!”
“不行!你受伤了!” 苏晚想拉住她,却被赵雅甩开手。
“我女儿就拜托你了!” 赵雅的声音带着决绝,划燃打火机点燃燃烧瓶,朝着重甲尸扔了过去。玻璃瓶在重甲尸脚边碎裂,火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把它裹在里面,冰壳遇热融化,发出 “滋滋” 的响声,蒸汽弥漫中,重甲尸的嘶吼声震得冰堆都在摇晃。
苏晚含泪拽着孩子们往排水管跑,林小雨第一个爬了进去,管道里弥漫着股馊水味,混合着铁锈的气息,像条腐烂的巨蟒。孩子们一个个爬进去,琪琪回头看着火光中的母亲,眼泪汪汪却懂事地没哭出声,小手紧紧攥着苏晚塞给她的瑞士军刀。
最后一个孩子爬进管道时,重甲尸突然冲出火团,身上的火焰被冻气扑灭,露出里面焦黑的皮肤。它看到了排水管口的赵雅,嘶吼着扑了过去。赵雅没躲,反而张开双臂挡在管口,直到被重甲尸的巨掌拍中,像片落叶般飞出去,撞在冰堆上滑落在地,再也没动静。
“妈妈!” 琪琪在管道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苏晚赶紧捂住她的嘴,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最后看了眼火光中的身影,咬着牙钻进排水管,用麻袋把管口重新盖好,只留下道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
重甲尸在冷库中央转了几圈,似乎在寻找消失的猎物,最终慢慢走回冰堆后面,重新陷入了半休眠状态。苏晚这才松了口气,示意孩子们继续往上爬。排水管里比想象中更难走,管壁上布满了尖锐的锈刺,稍不注意就会被划破皮肤,林小雨的胳膊刚愈合的伤口又被蹭破了,血珠滴在管道里,留下断断续续的红痕。
爬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光亮。林小雨率先探出头,发现自己正趴在条臭水沟里,周围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远处传来几声丧尸的嘶吼,夹杂着不知名鸟类的怪叫。她赶紧把孩子们一个个拉出来,苏晚最后爬出来时,浑身沾满了污泥,白大褂变得又脏又破,像块抹布。
“现在咋办?” 林小雨抹了把脸上的泥,指着远处的防护林,“赵博士说的越野车应该在那里面吧?”
苏晚检查了下项圈上的金属牌,发现背面刻着串坐标:“还得往西北走两公里,那里有片废弃的采石场,车应该藏在工棚里。” 她突然注意到金属牌边缘有个微小的按钮,按下去后,牌面竟然弹出个微型屏幕,显示着一行字:“陆沉还活着,信号在采石场附近。”
“陆沉没死?” 林小雨惊喜地喊道,差点把怀里的小男孩扔出去,“我就知道那家伙命硬!跟打不死的小强似的!”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紧绷的神经突然松弛下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她赶紧擦掉眼泪,假装整理孩子们的衣服:“别高兴太早,信号很弱,可能只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引擎声打断。
远处的土路上扬起滚滚烟尘,三辆越野车正朝着这边驶来,车身上的黑鸦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最前面那辆车的驾驶座上,坐着个没戴帽子的光头男人,正举着望远镜往这边看 —— 是黑鸦组织的追兵!
“快躲起来!” 苏晚压低声音,指挥孩子们钻进旁边的灌木丛。这里的野草长得比人还高,枝叶茂密,正好能遮住身形。她和林小雨分别守住两边,手里紧紧攥着改装过的电击枪,枪身是用研究所的试管和电池拼的,看着简陋却能瞬间释放三万伏电压。
越野车很快驶到水沟边,光头男人跳下车,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操着沙哑的嗓子喊:“老大说了,那娘们肯定往采石场跑!把这一片搜仔细了,找到那个带十字架的小丫头,赏十箱罐头!”
十几个黑鸦成员散开搜查,有人踢着脚下的石头,有人用枪托拨弄着灌木丛,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显然没把这次搜查当回事。一个瘦高个走到苏晚藏身的灌木丛前,掏出烟盒想抽烟,打火机 “咔嚓” 响了半天没打着。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电击枪对准了他的脚踝。只要他再往前走一步,就能看到蜷缩在里面的三个孩子,其中最小的那个已经吓得开始发抖,小脸憋得通红,眼看就要哭出声。
就在这时,林小雨突然朝着相反的方向扔了块石头,“哐当” 一声砸在辆越野车的车门上。瘦高个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朝声音来源走去,嘴里嘟囔着:“妈的,什么鬼东西,吓老子一跳。”
等黑鸦成员走远了,苏晚才敢喘口气,后背的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她示意孩子们别动,自己则慢慢匍匐着往采石场的方向移动,需要先确认那里的情况,再决定是否带孩子们过去。
爬过一片斜坡,采石场的轮廓终于出现在眼前。这个废弃的采石场像个巨大的漏斗,周围的岩壁上布满了爆破后的痕迹,碎石堆成了小山,几间破旧的工棚歪歪斜斜地立在谷底,其中一间的门虚掩着,门口停着辆迷彩越野车,车身上落满了灰尘,但轮胎看起来还很新。
“找到车了!” 苏晚刚想起身,就看到工棚里走出个人影,穿着黑鸦组织的制服,手里拎着桶汽油,正往越野车的油箱里灌。她赶紧缩回头,心脏狂跳 —— 看来黑鸦组织早就派人守在这里了。
更糟的是,远处传来了汽车引擎声,那三辆越野车也朝着采石场驶来。苏晚赶紧往回爬,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对策:硬拼肯定不行,对方有枪还有车;绕路的话,孩子们体力不支,而且陆沉的信号就在附近,说不定他就藏在工棚里。
“有了!” 她突然看到旁边的碎石堆里有根锈迹斑斑的钢管,长度和粗细正好能当杠杆,“林小雨,你带孩子们往采石场的另一侧走,那里有个废弃的矿洞,先躲进去!”
“那你呢?” 林小雨不放心地问,把孩子们往身后推了推。
“我去引开他们。” 苏晚扛起钢管,眼神坚定,“你们在矿洞里等我,我会想办法联系陆沉,带你们一起走。” 她把项圈上的金属牌摘下来递给林小雨,“这个能发出求救信号,按侧面的红色按钮就行,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
林小雨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晚推了一把:“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看着林小雨带着孩子们消失在灌木丛后,苏晚深吸一口气,扛起钢管朝着采石场的另一侧走去。她故意踩断几根树枝,制造出明显的动静,然后躲在块巨大的岩石后面,等着黑鸦成员上钩。
果然,没过几分钟,就有两个黑鸦成员端着枪走了过来,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妈的,哪来的动静?该不会是丧尸吧?”
“管它是什么,找到那个女的就行,老大说了,抓活的有奖……”
他们的话没说完,苏晚突然从岩石后跳出来,钢管横扫过去,正打在瘦高个的膝盖上。那家伙惨叫着跪倒在地,枪掉在地上滑出去老远。另一个反应快,举枪就要射击,苏晚就地一滚,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在他的手腕上,枪声 “砰” 地响起,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火星。
“抓住她!” 瘦高个捂着膝盖喊道,另一个黑鸦成员已经扑了过来,伸手抓向苏晚的头发。苏晚侧身躲开,钢管捅向他的肚子,那家伙闷哼一声,后退两步撞在岩石上,苏晚趁机捡起地上的枪,对准了他的胸口。
“别动!” 她的手在发抖,这是她第一次拿枪指着人,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不敢用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声,那三辆越野车已经开进了采石场,光头男人探出头喊:“找到人了?快点解决!老大要我们……” 他的话突然卡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晚身后。
苏晚猛地回头,只见工棚的门被推开,陆沉拄着根木棍走了出来。他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沾满了黑灰和血迹,机械义肢的外壳被炸开了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线路板,正冒着微弱的火花,但他的眼神依然锐利,像头受伤的狼,死死盯着光头男人。
“陆沉!” 苏晚惊喜地喊道,手里的枪差点掉在地上。
陆沉显然也看到了她,嘴角勾起抹虚弱却坚定的笑容:“看来我们又见面了,苏医生。这次…… 我可没拖后腿。”
光头男人反应过来,大吼着:“抓住他们!两个人都别放跑了!”
黑鸦成员纷纷冲向陆沉和苏晚,枪声、喊叫声、金属碰撞声在采石场里回荡。陆沉虽然受伤了,但身手依然敏捷,躲过几发子弹后,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向最近的黑鸦成员,同时冲苏晚喊道:“去开车!钥匙在我口袋里!”
苏晚这才注意到越野车的钥匙就插在门上,显然是陆沉早就准备好的。她赶紧冲向越野车,发动引擎的瞬间,看到陆沉被三个黑鸦成员围攻,机械义肢突然爆发出一阵火花,将其中一个撞开,但他自己也被踹倒在地。
“陆沉!” 苏晚急得大喊,猛打方向盘,越野车朝着围攻陆沉的黑鸦成员冲了过去。轮胎卷起碎石,像雨点般砸在他们身上,那三个家伙吓得赶紧躲开,陆沉趁机翻滚到车边,苏晚伸手把他拉了上来。
“快走!” 陆沉刚坐稳,就指着后面,“他们要炸车!”
苏晚猛踩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身后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工棚被炸开了,火光冲天,碎石和木屑像雨点般落下来,砸在车顶 “噼里啪啦” 作响。
越野车颠簸着驶离采石场,苏晚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火光,终于松了口气。她侧头看向陆沉,他靠在座位上,脸色苍白,机械义肢的线路板还在冒着火花,但嘴角却带着笑容。
“你没死,真好。” 苏晚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陆沉笑了笑,闭上眼睛:“我说过,我命硬。”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显然是累坏了,“对了,孩子们……”
“他们很安全,在矿洞里等我们。” 苏晚握紧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她知道,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有希望。
越野车驶进夜色中,车灯划破黑暗,像两道希望的光束,照亮了前方未知的路。远处的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而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