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碎石路，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像老骨头在摩擦。苏晚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汗，视线时不时瞟向副驾驶座的陆沉。他靠在椅背上，脸色白得像张纸，机械义肢的线路板还在滋滋冒火星，把旁边的布料都烫出了个黑洞，焦糊味混着车厢里的血腥味，形成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气息。
“能撑住吗？” 苏晚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陆沉的额头，滚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他的伤口虽然用纱布包扎了，但血还是渗了出来，把白色的纱布染成了深褐色，边缘处还在往下滴，在脚垫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陆沉费力地睁开眼，机械义肢的传感器屏幕闪烁着红光，显示核心温度过高。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疼得倒吸凉气：“死不了…… 比这更糟的伤我都受过。” 他指了指窗外，“快到矿洞了吧？孩子们……”
“应该就在前面。” 苏晚把车速放慢，车灯扫过一片陡峭的岩壁。这里的植被越来越稀疏，裸露的岩石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上面布满了蜂窝状的小孔，像是被某种腐蚀性液体侵蚀过。空气中弥漫着股硫磺味，呛得人喉咙发紧。
就在这时，车头突然猛地一沉，伴随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苏晚赶紧踩刹车，越野车在地上滑出几米远才停下，车轮陷进了个隐蔽的陷阱里 —— 是个用树枝和杂草伪装的深坑，下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尖木桩，尖端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涂了毒药。
“是黑鸦的人设的陷阱！” 陆沉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苏晚按住。
“别动！我去看看！” 苏晚抓起那把捡来的枪，推开车门跳下去。坑不深，但尖木桩离车底只有几厘米，再往前一点，整个底盘就得被戳穿。她绕到车后，发现陷阱边缘有新鲜的脚印，鞋码很大，和黑鸦成员穿的军靴吻合。
“他们知道我们会回来接孩子！”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用枪托拨开旁边的灌木丛，果然看到几根细细的钓鱼线，连接着远处的一个土包 —— 是引爆装置！
陆沉不知何时下了车，正拄着根石头棍往矿洞的方向挪。他的机械义肢已经自动进入休眠状态，整条胳膊无力地垂着，只能用一条胳膊发力，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像个醉汉。
“你回去！” 苏晚跑过去想扶他，“这里危险！”
“孩子们在里面……” 陆沉的声音嘶哑，眼神却异常坚定，“我必须去……” 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溅在青黑色的岩石上，像朵绽开的红梅花。
苏晚咬了咬牙，从后备箱里翻出把工兵铲：“我去拆陷阱，你去找孩子们，保持通话！” 她把对讲机塞给陆沉，又把仅剩的两个烟雾弹塞进他口袋，“遇到危险就扔这个，我会听到动静。”
陆沉点点头，转身继续往矿洞走。他的背影在车灯下拉得很长，踉跄的脚步让苏晚的心揪成一团。她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开始拆陷阱，工兵铲挖开泥土，露出下面盘根错节的引线，其中一根连接着个老式闹钟 —— 是定时炸弹，指针正指向十分钟后。
“该死！” 苏晚加快了动作，指尖被引线划破也顾不上，脑子里全是陆沉和孩子们的身影。她认得这种闹钟炸弹，是黑鸦组织常用的伎俩，威力不大，但足以把越野车炸翻，还能引来附近的丧尸。
矿洞里漆黑一片，陆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柱在岩壁上晃动，照出层层叠叠的钟乳石，像倒挂的冰锥。地上很滑，覆盖着层湿滑的苔藓，时不时能踩到些骨头，不知道是人骨还是兽骨，踩上去 “咔嚓” 作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小雨？琪琪？” 他压低声音喊，回声在矿洞里荡来荡去，变得扭曲怪异，像是有无数人在模仿他的声音。机械义肢的应急灯突然亮了一下，又熄灭了，显然是彻底没电了。
走了大约五分钟，前面出现了岔路口，三条通道像怪兽的喉咙，黑漆漆的看不到底。陆沉靠在岩壁上喘口气，突然听到左边的通道里传来微弱的哭声 —— 是琪琪的声音！
他赶紧往左边走，通道越来越窄，最后只能侧着身子通过。岩壁上渗出粘稠的液体，像某种生物的粘液，摸上去滑溜溜的，还带着温度。陆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掏出最后一个烟雾弹握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个篮球场大小的溶洞。洞中央有个小小的水潭，水面泛着诡异的绿光，十几个孩子挤在潭边的一块岩石上，林小雨正抱着琪琪，用身体护住其他孩子，对着水潭的方向瑟瑟发抖。
“怎么了？” 陆沉快步走过去，顺着林小雨的目光看向水潭 —— 只见水面上漂浮着十几具尸体，都是黑鸦组织的成员，他们的喉咙都被整齐地划开，鲜血染红了整个水潭，血腥味混合着硫磺味，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它们…… 它们就在水里……” 林小雨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着水潭中央，“刚才有东西把那些人拖了下去…… 速度快得像闪电……”
陆沉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 “哗啦” 一声水响。水潭中央的水面隆起个大包，接着伸出两只布满鳞片的爪子，指甲像镰刀似的闪着寒光。紧接着，一个长满青黑色鳞片的脑袋探了出来，眼睛是两个金色的瞳孔，没有眼皮，死死盯着岩石上的孩子们，嘴里露出两排尖锐的牙齿，牙缝里还挂着碎肉。
“是鳞爪尸！” 陆沉的瞳孔骤缩，这种变异体他只在部队的资料里见过 —— 是黑鸦组织用鱼类基因和丧尸病毒融合培育的怪物，水陆两栖，速度极快，最擅长用爪子划开猎物的喉咙。
鳞爪尸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像指甲刮过玻璃，震得人耳膜生疼。它猛地从水里窜出来，身体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朝着最近的那个小男孩扑过去。陆沉想也没想，扑过去把小男孩推开，自己却被鳞爪尸的爪子扫中了后背。
“嗤啦” 一声，衣服被划开，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血像喷泉似的涌了出来。陆沉疼得眼前发黑，却死死抱住鳞爪尸的腿，不让它靠近孩子们。这怪物的鳞片像钢铁般坚硬，抱在手里冷冰冰的，还在不断蠕动，像是有生命似的。
“快带孩子们走！” 陆沉大吼着，用头猛撞鳞爪尸的膝盖。鳞爪尸吃痛，发出愤怒的嘶鸣，另一只爪子朝着陆沉的脑袋抓过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琪琪突然举起那块银色十字架，朝着鳞爪尸扔了过去。
十字架在空中划过道弧线，正好砸在鳞爪尸的眼睛上。金色的瞳孔瞬间炸开，绿色的液体喷了陆沉一脸。鳞爪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疯狂地在地上打滚，爪子胡乱挥舞，把岩石都抓出了深深的沟痕。
“就是现在！” 陆沉推了林小雨一把，“从右边的通道走！那里通到外面！”
林小雨赶紧抱起琪琪，带着孩子们往右边的通道跑。陆沉捡起地上的块石头，朝着鳞爪尸的脑袋猛砸过去，一下又一下，直到它不再动弹，绿色的血溅得他满身都是。
他刚松了口气，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剧痛，眼前阵阵发黑。原来刚才鳞爪尸的爪子上有毒，伤口已经开始发黑，毒素正在顺着血液蔓延。他咬着牙站起来，刚想跟上去，就听到通道里传来孩子们的尖叫 —— 是林小雨他们遇到了危险！
陆沉强撑着追上去，转过拐角，看到三个黑鸦成员正举着枪对着孩子们。他们应该是从另一条通道进来的，此刻正狞笑着逼近，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个燃烧瓶，威胁着要把整个矿洞点燃。
“放下武器！” 陆沉捡起地上的根铁棍，朝着他们冲过去。黑鸦成员显然没料到他还活着，吓了一跳，其中一个举枪就射。子弹擦着陆沉的耳边飞过，打在岩壁上，溅起火星。
陆沉借着岩壁的掩护，不断靠近他们。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毒素已经开始影响神经，手脚变得不听使唤。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孩子们就在身后，苏晚还在外面等着。
就在这时，矿洞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头顶的岩石簌簌往下掉。是苏晚引爆了陷阱！陆沉知道，这是她在给他们争取时间。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去撞倒了那个拿燃烧瓶的黑鸦成员。
燃烧瓶掉在地上，火油泼了那个黑鸦成员一身，瞬间燃起熊熊大火。他惨叫着在地上打滚，撞到了旁边的两个同伴，三人扭打在一起，最后都被火焰吞噬，惨叫声在矿洞里回荡，让人不寒而栗。
“快走！” 陆沉拽起吓傻的林小雨，朝着通道口跑去。孩子们紧紧跟在后面，琪琪跑在最后，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银色十字架，紧紧攥在手里。
出了矿洞，刺眼的阳光让他们都眯起了眼睛。苏晚正站在越野车旁边焦急地张望，看到他们出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刚想跑过来，却被陆沉喊住：“别过来！有……”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到苏晚身后的岩壁突然炸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里面冲了出来，是那只被冻住的重甲尸！它的身上还带着未融化的冰块，火已经熄灭了，但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显然在低温下完成了二次变异，力量比之前更恐怖。
“小心！” 陆沉嘶吼着，想冲过去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毒素已经蔓延到了腿部，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
重甲尸显然把苏晚当成了主要目标，迈开大步冲了过去。苏晚反应极快，转身就跑，同时从口袋里掏出最后一枚手雷，拉开保险栓扔向重甲尸。手雷在重甲尸脚边爆炸，却只炸掉了它的一小块冰壳，根本没造成实质性伤害。
“上车！” 苏晚跳上越野车，发动引擎，朝着重甲尸撞了过去。但这次重甲尸没有躲闪，反而伸出巨手抓住了车头，硬生生把车逼停了。轮胎在地上摩擦，冒出黑烟，发出刺耳的尖叫，像只被捏住脖子的猪。
“苏晚！” 陆沉急得眼睛都红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重甲尸举起另一只手，朝着车窗砸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雨突然带着孩子们冲了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从黑鸦成员尸体上捡来的燃烧瓶，一个个朝着重甲尸扔过去。琪琪扔的最准，正好砸在重甲尸的脖子上，火油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把它的脑袋包在里面。
重甲尸发出痛苦的咆哮，松开了抓着车头的手，胡乱地挥舞着，想扑灭身上的火。苏晚趁机猛踩油门，越野车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正好撞在重甲尸的腿上。重甲尸失去平衡，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撞塌了旁边的岩壁，被埋在了碎石堆里。
苏晚把车开到陆沉身边，跳下来想扶他，却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脸色青黑，嘴唇发紫，显然是毒素发作了。她赶紧把陆沉抱上车，又把孩子们一个个拉上来，然后猛打方向盘，朝着远离矿洞的方向驶去。
越野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着，苏晚时不时回头看陆沉，心急如焚。她从急救包里翻出所有能找到的解毒剂，却不知道哪种对鳞爪尸的毒素有效，只能凭经验选择了一种广谱解毒剂，撬开陆沉的嘴灌了进去。
孩子们都累坏了，挤在后座上睡着了，琪琪靠在林小雨怀里，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银色十字架，小脸上沾着灰尘和血迹，却睡得很安稳。林小雨没睡，正帮苏晚看着路，时不时递过瓶水，小声安慰她：“没事的，陆沉那家伙命硬，肯定能挺过去。”
苏晚点点头，视线却离不开陆沉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把钢管递给她的样子；想起他为了掩护她们，独自面对重甲尸的背影；想起他刚才跪倒在地，却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滴在陆沉的手背上。
陆沉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她的眼泪。苏晚惊喜地凑近，发现他的眼皮在轻轻颤抖，似乎要醒过来了。她赶紧擦干眼泪，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别怕，我们安全了…… 我带你去医院，一定会治好你的……”
陆沉缓缓睁开眼，眼神还有些模糊，但看到苏晚的脸时，嘴角却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容：“孩子们…… 都没事吧？”
“都没事，放心吧。” 苏晚的声音哽咽了。
“那就好……” 陆沉说完，又闭上了眼睛，但这次嘴角带着安心的笑容。
苏晚握紧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太阳已经升了起来，金色的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前方的希望。她知道，他们的旅程还远未结束，黑鸦组织的威胁依然存在，更强大的变异体可能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越野车在金色的阳光中继续前行，车顶上的灰尘被风吹起，像一道流动的雾。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那里或许有新的危险，或许有新的希望，但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因为在这末日里，彼此就是最坚实的依靠，就是活下去的理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