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丹峰外院的空地上,气氛肃杀得像要上刑场。

几十个预备弟子排成几排,个个面色紧张,手里攥着汗。

李师兄板着脸站在前面,活像一尊门神。

他面前的长条石案上,整整齐齐码着十堆草药,每一堆都混杂着几种外形极其相似的家伙。

“考试开始!”李师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十组草药,每组限时辨认!说出名字、药性、功效!错三样以上,药圃翻土一月!答对八样以上者,可入外门!”

他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后特意在云钰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点审视。

人群边缘,云洛被几个满脸谄媚的弟子簇拥着,如同众星捧月。

她穿着崭新的亲传金袍,下巴微抬,脸上是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看好戏的期待。

炼气五阶的气息隐隐外放,引得周围弟子纷纷侧目,又敬畏地低下头。

她目光锁定在云钰身上,嘴角噙着一丝恶毒的笑意,等着看这个“废物姐姐”如何出丑。

王芸站在云钰旁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嘴里念念有词:“银线草温平清心……紫脉草微寒慎火……铁骨藤坚韧锻体……麻藤有毒麻翻你……” 声音都在抖。

云钰倒是神色平静,目光专注地扫过那些草药,脑子里飞速运转。

前世被当药鼎腌渍的经历,那些灵药的霸道药性可是刻骨铭心,眼前这些基础草药,对她来说就像看自家后院的大白菜。

考核开始!弟子们依次上前,对着石案上的草药堆抓耳挠腮。

有人把紫脉草认成银线草,有人把铁骨藤和麻藤混为一谈,引来李师兄的冷哼和周围同情的目光。

王芸上去时,小脸煞白,磕磕巴巴,最后在李师兄严厉的注视下,勉强答对了八种,险险过关,下来时腿都软了,对着云钰做了个“活过来了”的鬼脸。

轮到云钰。她走上前,目光沉静如水。

“第一组,”她指着混杂的几株,“银线草,叶狭长锯齿,性温平,清心静气,辅助修炼。紫脉草,叶背脉泛紫,性微寒,清热去燥,但遇猛火易生变。” 她甚至拿起两株,清晰地指出叶脉和锯齿的细微差别。

“第二组,铁骨藤,表皮粗糙坚韧,汁液乳白,主锻体。麻藤,表皮稍滑,折断后汁液粘稠微黄,麻痹毒性,误用致瘫。”

“第三组……”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每一堆混杂草药中相似的几株准确区分,名称、药性、功效、甚至使用禁忌都说得明明白白,没有半分犹豫。

李师兄原本严肃的脸,随着云钰的讲述,眉头渐渐舒展,眼中流露出明显的赞许,甚至微微颔首。

十组全部辨认完毕,无一错漏!

“很好!十种全部答对!过关!”李师兄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度,看向云钰的目光完全不同了。

这丫头,是块好料子!

“什么?!不可能!”云洛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失声尖叫起来。她身边的几个跟班也立刻帮腔:

“就是!她怎么可能全对?”

“肯定作弊了!”

“李师兄,她肯定提前知道题目了!”

李师兄脸色一沉,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聒噪的弟子,最后落在云洛身上:“考场之上,信口雌黄!云钰对答如流,药理根基扎实,何来作弊一说?再有妄言者,一概清理出考场!”

云洛被噎得脸色发青,那几个跟班也噤若寒蝉,不敢再吱声。

只是看向云钰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药理考试结束,一大半人垂头丧气地去领翻土的锄头了。

剩下的幸运儿还没来得及高兴,李师兄又冷冷地抛下一句:“别高兴太早!灵力测试!炼气三阶以下,外门也没资格进!”

嗡!底下又是一片哀嚎。王莹倒是一脸轻松,自己前几天已经成功升到炼气三阶了,这把十拿十稳了。

测试很简单,对着特制的测灵石全力输出灵力。炼气一层,微光。二层,稍亮。三层,稳定亮光。

王芸轻轻松松测试过了,对底下的云钰挑挑眉一脸炫耀(纯属得意)。

轮到云钰。她走上前,神色平静地将手按在测灵石上。

丹田内那团属于炼气三阶的灵力平稳输出。嗡!测灵石亮起柔和而稳定的光芒,不高不低,清清楚楚的三阶标准。

云洛一直死死盯着云钰。

当她看到测灵石上那清晰的、代表炼气三阶的光芒时,脸上因药理考试失利而积攒的阴云瞬间消散!

她像是瞬间找回了所有场子,脸上重新绽放出那种居高临下的、充满优越感的灿烂笑容,甚至还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怜悯。

她对着身边的跟班们扬了扬下巴,仿佛在说:看吧,废物终究是废物,离了药灵根,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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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尘埃落定。李师兄交代过关的弟子去外门执事堂领取新的被褥和弟子服饰。

王芸兴奋地拉着云钰的手:“走走走!快去看看新屋子!听说外门弟子房有独立的小隔间!餐食也好得多!连灵气都比预备弟子那边足!” 她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憧憬。

两人刚走出外院大门没多远,就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

云洛抱着胳膊,带着她那几个忠心耿耿的跟班,好整以暇地挡在路中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哟,这不是我们刚‘考’进外门的天才姐姐吗?”云洛特意加重了“考”字,目光扫过云钰身上依旧朴素的灰衣(新衣服还没领)。啧啧两声。

“一个月了,才炼气三阶?啧啧啧,爬得可真够慢的。果然啊,离了药灵根,你什么都不是!烂泥就是烂泥,就算糊上墙,也还是扶不上壁!” 她身后的跟班们立刻发出一阵附和的笑声。

云钰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她早就料到云洛会来这一出。

无所谓,反正这蠢货也蹦跶不了多久了。她拉着王芸就想绕过去。

“站住!云洛师姐跟你说话呢!”一个跟班狐假虎威地喝道。

王芸却炸了!她猛地甩开云钰的手,一步上前,叉着腰,柳眉倒竖,声音比云洛刚才还尖利响亮:“我呸!云洛你还要不要脸了?偷了自己姐姐的极品灵根,靠着宗主给的药浴丹药才堆到五阶,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真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天才了?我要是你,偷了东西就夹着尾巴做人,还敢出来现眼?你这脸皮是拿丹峰的炼丹炉底灰糊的吧?厚得没边了!”

她小嘴叭叭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字字句句都戳在云洛最痛的肺管子上:

“还有你们几个!舔着脸跟着她,是等着她分你们点偷来的丹药渣吗?

也不嫌臊得慌!一群没骨头的跟屁虫!她云洛除了会偷东西和仗势欺人,还会什么?药理考试她过了吗?她认得清紫脉草和银线草吗?别回头自己炼丹把自己麻翻了,还得怪草药长得像!”

那几个跟班被骂得面红耳赤,想反驳,可王芸根本不给他们开口的机会,火力全开,从云洛的虚伪骂到跟班们的没脑子,句句毒舌,逻辑清晰,气势如虹。

四五个人加起来的战斗力,在王芸这张利嘴面前,简直不堪一击,被喷得节节败退,哑口无言。

云洛气得浑身发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精心维持的得意和优越感被王芸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难堪和暴怒!

她指着王芸,手指都在哆嗦:“你……你……你给我等着!王芸!还有你,云钰!你们两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放完狠话,她再也待不下去,生怕王芸又爆出什么让她无地自容的话,狠狠一跺脚,带着她那几个灰头土脸的跟班,像斗败的公鸡一样,狼狈地转身快步离开,背影都透着气急败坏。

“切!放狠话谁不会啊!有本事现在来打一架啊!看我不挠花你的脸!”王芸对着云洛的背影不屑地啐了一口,叉着腰,像只斗赢的小母鸡,神气活现。

她转过身,拍了拍云钰的肩膀:“走!领新衣服去!别理那疯婆子!晦气!”

云钰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再看看云洛仓皇逃离的背影,嘴角终于忍不住弯起一个真心的弧度。

她挽住王芸的胳膊:“走!” 阳光洒在通往执事堂的路上,空气都仿佛清新了几分。外门,新的起点,似乎也没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