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回吧。”
靖阳王府管事那毫无温度的三个字，如同三柄淬了寒冰的利刃，狠狠扎进沈凝华的心口，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在瞬间凝固。她精心策划的出府之路，她孤注一掷的献方救人之念，难道就要在这王府高高的门槛之外，戛然而止吗？
不！她不甘心！
前世的夜君离，便是因为无人能破沈若雪的毒计，最终含恨而逝。这一世，她既然重生归来，又知晓部分真相，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走向死亡的深渊？
沈凝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翻涌的焦灼与失落，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令人惊叹的平静与得体。她对着那管事微微福身，声音清婉却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恳切：“这位管事大人，晚辈知道王爷病重，王府上下事务繁忙，不敢多做叨扰。只是晚辈手中这张古方，乃是先外祖母偶然所得，曾治愈过类似的疑难重症，晚辈也是一片赤诚，希望能为王爷的康复尽一份绵薄之力。还请管事大人能否再行通融，哪怕只是将药方呈给贵妃娘娘过目一眼，若贵妃娘娘觉得无用，晚辈绝不再多言半句。”
她言辞恳切，姿态谦卑，将自己的来意再次清晰地表达一遍，希望能争取到万一的机会。
那管事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一下，但脸上的表情依旧冷硬：“沈二姑娘，并非我不肯通融。实在是贵妃娘娘已有明确懿旨，王爷病中，需静心休养，不宜受任何打扰，更不宜轻信来路不明的偏方。姑娘的心意，王府心领。天色不早，还请姑娘早些回府，莫要在此久留，引人注目。”
他说完，便再次一拱手，竟是转身就要往府内走去，显然是不想再与沈凝华多做纠缠。
眼看着那扇朱漆大门即将再次紧闭，沈凝华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真的就此无路可走吗？
“姑娘……”云苓在一旁看得心焦不已，忍不住轻轻拉沈凝华的衣袖，示意她要不算了。毕竟，这里是靖阳王府，不是她们可以随意撒泼的地方。
沈凝华却缓缓摇了摇头。她知道，一旦今日离开，再想找到机会进入这王府，只会难上加难。而夜君离的病情，拖延不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苍老却带着几分威严的妇人声音，突然从王府大门之内传出来：
“王管事，且慢。”
那王管事闻声一顿，连忙躬身行礼：“吴嬷嬷。”
只见一位身着深青色厚缎比甲，发髻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虽然带着岁月风霜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嬷嬷，在两名小丫鬟的搀扶下，缓步从门内走出来。她目光锐利，在沈凝华主仆二人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一番。
沈凝华心中一动。这位吴嬷嬷，看其气度和王管事的恭敬态度，显然在王府内有些地位。莫非……是转机？
“这位便是平远侯府的二姑娘？”吴嬷嬷的目光最终落在沈凝华的脸上，声音平静地问道。
“正是晚辈沈凝华，见过嬷嬷。”沈凝华连忙再次屈膝行礼，姿态恭谨。
吴嬷嬷看着沈凝华，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探究，半晌才缓缓开口：“姑娘方才所言，手中有一张先外祖母所传的古方，欲为我家王爷诊治？”
“回嬷嬷，确有此事。”沈凝华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答道，“晚辈不敢妄言能治愈王爷，只是此方曾有奇效，晚辈不忍见王爷受病痛折磨，故而斗胆前来，希望能为王爷尽一份心力。”
吴嬷嬷沉默片刻，目光在沈凝华那张与她记忆中某位故人有几分神似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语气却比方才的王管事柔和几分：“姑娘有心。只是我家王爷的病情，宫中太医来了数拨，皆是束手无策。姑娘的古方虽好，但……”
她话未说完，沈凝华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那一丝松动。
“嬷嬷，”沈凝华急切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晚辈知道，王爷的病情非同小可，晚辈也绝不敢拿王爷的千金之躯冒险。晚辈所求，并非立刻便要用此方为王爷医治，只是恳请能将此方呈给贵妃娘娘或府中医官过目。若他们觉得此方可用，晚辈愿详细解说方中药理；若觉得此方不妥，晚辈绝无二话，立刻离去，不敢再有叨扰。”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对生命的敬畏和一丝孤注一掷的恳切。
吴嬷嬷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这孩子的眉眼之间，像极她年轻时曾侍奉过的那位故人——沈凝华的外祖母，已故的定国公府老夫人。那位老夫人，当年也曾以一手精湛的医术和慈悲心肠闻名京城，更曾对她们叶家有过大恩。
难道……这孩子，真的得她外祖母的几分真传？
“姑娘的这份孝心和勇气，老婆子倒是有些佩服。”吴嬷嬷终于缓缓开口，语气中多一丝人情味，“也罢，你且将药方和那支老山参给老婆子看看。至于能否呈给贵妃娘娘，老婆子也只能尽力一试。”
“多谢嬷嬷成全！”沈凝华闻言，喜出望外，连忙示意云苓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和那个装着老山参的锦盒一并奉上。
吴嬷嬷接过药方，只略略扫一眼，目光便被那纸上清秀却又带着几分风骨的字迹所吸引。她又打开锦盒，看到里面那支品相不凡的老山参，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山参……确是难得的佳品。”吴嬷嬷点点头，随即又看向沈凝华，眼神复杂，“姑娘，你可知，若你这药方……有任何不妥，或是……别有用心，会有何等后果？”
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晚辈明白。”沈凝华神色坦然，目光坚定，“晚辈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方绝无半分害人之心，只求能为王爷博得一线生机。若有任何差池，晚辈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吴嬷嬷深深地看她一眼，最终点点头：“好。你且在此稍候片刻。老婆子去去就来。”
说罢，她便让小丫鬟扶着，转身再次走进王府大门。那名王管事则依旧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只是看向沈凝华的眼神中，似乎少几分先前的冷硬。
沈凝华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悬着的心却丝毫不敢放下。她知道，这吴嬷嬷的出现，是她今日唯一的转机。能否成功，便在此一举。
时间再次在焦灼的等待中流逝。
约莫又过一盏茶的功夫，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终于再次缓缓开启。
这一次，走出来的，依旧是那位吴嬷嬷。只是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手捧托盘的俏丽丫鬟，以及……一名身着深蓝色官服，面容清瘦，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
沈凝华的心猛地一跳！此人她认得！乃是靖阳王府的长史，王爷最为倚重的幕僚之一，林长史！
难道……叶贵妃真的愿意见她了？
只见吴嬷嬷来到沈凝华面前，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缓缓说道：
“沈二姑娘，贵妃娘娘有旨，宣你……即刻入府觐见。”
脑子寄存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