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六点四十五分，苏淮站在衣柜前，第三次换掉了身上的衣服。
"太正式了。"她皱眉看着镜子里穿着浅蓝色衬衫裙的自己，又翻出一条米色亚麻连衣裙，"这个又太随意..."
最终，她选了一件简单的白色针织上衣和深灰色直筒裤，搭配一条细细的银链子——不过分刻意，又不会显得太敷衍。她对着镜子涂了一层淡淡的唇釉，又用指尖沾了点腮红，轻轻晕染在脸颊上。
手机震动，林焰发来消息：
「我到了，在餐厅门口等你。」
苏淮深吸一口气，拎起包出门。
---
林焰站在餐厅门口的梧桐树下，不停地调整着袖口。这件深蓝色衬衫是他特意为今天买的，但肩膀处似乎有点紧，抬手时绷得难受。
"该死..."他小声嘀咕，又拽了拽领口，"怎么比消防服还难穿。"
他第三次检查手机——六点五十八分，苏淮应该快到了。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比他第一次参加火场救援时还要紧张。
"林焰。"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焰猛地转身，差点被自己的鞋带绊倒。
苏淮站在几步之外，傍晚的霞光给她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粉金色。她比平时多化了一点妆，睫毛纤长，唇色温润，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林焰张了张嘴，突然忘了准备好的开场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苏淮的耳尖微微泛红，别开视线："路上有点堵。"
"没事没事！我也刚到！"林焰手忙脚乱地拉开餐厅门，"那个...请进？"
他笨拙的动作让苏淮抿唇笑了笑，紧张感莫名消散了一些。
---
餐厅里灯光柔和，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盏小小的铜制油灯，火光在水晶罩里轻轻摇曳。
"我朋友说这家店的鲥鱼很新鲜，"林焰帮苏淮拉开椅子，"还有这个蟹粉豆腐..."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苏淮坐下时，一缕发丝擦过他的手腕，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服务员适时地递上菜单，解救了这微妙的时刻。
"你来点吧。"苏淮将菜单推过去，"我不挑食。"
"那...清蒸鲥鱼、蟹粉豆腐、芦笋虾仁，再加个上汤娃娃菜？"林焰询问地看向她。
苏淮点点头："挺好的。"
点完菜，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林焰的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苏淮则专注地看着水杯里的柠檬片，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有趣的东西。
"今天..."
"你们队里..."
又一次异口同声。林焰笑了："你先说。"
苏淮轻轻摇头："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们队里最近忙吗？"
"还行，就是上周处理了一个厨房着火，户主忘记关煤气了。"林焰放松了些，"最搞笑的是，我们冲进去时，锅里还炖着红烧肉。"
苏淮忍不住笑了："肉呢？"
"抢救出来了！"林焰一本正经，"我们消防队的原则是——人命第一，红烧肉第二。"
这个玩笑让气氛轻松了不少。苏淮托着下巴："那你吃过最奇葩的救援现场食物是什么？"
"呃...高压锅里半生不熟的绿豆汤？"林焰做了个鬼脸，"户主非说清热解毒，硬要我们尝尝。"
苏淮笑出了声，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林焰看得有些出神，直到服务员上菜才回过神。
---
"所以，急诊科最讨厌接到什么病人？"林焰一边问，一边笨拙地用公筷给苏淮夹了块鱼肉。
"醉酒闹事的。"苏淮叹了口气，"上周有个喝多的，非要我们给他开'解酒疫苗'，说打一针就能千杯不醉。"
林焰差点喷饭："然后呢？"
"然后他抱着垃圾桶唱了半小时《我的祖国》。"
两人相视而笑，林焰趁机又给苏淮舀了一勺蟹粉豆腐："尝尝这个，听说招牌菜。"
苏淮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碗，无奈道："我自己来就行。"
"哦...好。"林焰讪讪地放下筷子，耳根发红。
沉默再次降临，但这次不再尴尬。苏淮小口品尝着豆腐，突然问："你为什么会当消防员？"
林焰的眼神柔和下来："我爷爷是老消防，我爸也是。小时候我最喜欢听他们讲救人的故事。"他顿了顿，"虽然他们总说这行又累又危险...但看到被救出来的人脸上的表情，就觉得值了。"
苏淮注视着他说话时发亮的眼睛，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他总是不顾危险冲在第一线。
"你呢？"林焰反问，"为什么做医生？"
苏淮轻轻搅动着汤匙："我妈妈是护士。小时候我发高烧，她医院走不开，是值班医生守了我一整夜。"她抬起头，"后来我想，如果能成为让别人安心的人...挺好的。"
灯光下，两人的目光相遇，某种无声的理解在空气中流动。
---
甜点上桌时，林焰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队里的紧急联络..."
"接吧。"苏淮理解地点点头。
林焰接起电话，表情逐渐严肃："...明白了，马上到。"
挂断电话，他愧疚地看向苏淮："化工厂管道泄漏，可能要爆..."
"去吧。"苏淮已经招手叫服务员结账，"我帮你打包甜点。"
林焰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匆忙掏出钱包却被苏淮按住："这次我来。"
"可是..."
"下次你请。"苏淮平静地说，耳尖却悄悄红了。
林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突然倾身向前，在苏淮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一定。"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让两人都愣住了。林焰慌乱地站起身："我...我得走了。"
苏淮摸了摸发烫的额头，轻声道："注意安全。"
林焰重重点头，转身跑出餐厅。透过玻璃窗，苏淮看着他跳上消防车的背影，胸口涌起一种奇妙的温暖。
桌上，两杯没喝完的茶还在冒着热气，映着油灯温暖的光。苏淮轻轻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第一次约会虽然被打断，但似乎...还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