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苏晚把陆则送来的曲奇摆进瓷盘时,晨光正落在书桌的小木牌上。

“陆”与“晚”的字迹被晒得发亮,旁边空着块地方。

是特意留给三天后取的照片。

“刚出炉的,还热着。”

陆则推着轮椅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淘米水,罐口用布盖着,“我妈说这淘米水得发酵三天,她特意提前准备的,浇茉莉最养根。”

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袖口沾着点面粉,是烤曲奇时蹭的。

苏晚接过玻璃罐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腕,那里的皮肤很薄,能摸到脉搏轻轻跳着,像和她的心跳在同个频率上。

“爷爷今天还去茶馆听评弹?”她往院子里走,想把淘米水倒进浇花壶。

“嗯,说约了陈爷爷下棋。”陆则跟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的发顶。

她今天扎了低马尾,发尾垂在颈后,像条柔软的丝带,“他说我们年轻人该有自己的事,不用总陪着。”

苏晚刚把淘米水倒进壶里,就被他从身后轻轻按住肩膀。

“我来浇吧,你别碰凉水。”他接过浇花壶时,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呼吸拂过她的耳尖,像羽毛轻轻扫过,“你去吃曲奇,刚烤的最香。”

茉莉被浇得舒展起来,新叶上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光。

陆则浇完最后一盆,转身时刚好撞上回头的苏晚。

她手里拿着块曲奇,正要递给他,两人的鼻尖差点碰到一起。

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上的水汽,能闻到他身上的面粉香混着松木香。

苏晚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刚要往后退,就被他轻轻按住后颈。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

他没碰她的唇,只是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

很轻,像晨露落在花瓣上,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苏晚的睫毛猛地颤了颤,手里的曲奇“啪”地掉在地上,碎成小块。

陆则的耳尖红得像被阳光烧过,松开手时指尖都在抖。

“对、对不起。”

他慌忙去捡地上的曲奇,“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没有。”

苏晚的声音有点哑,抬手摸了摸被他吻过的额头,那里像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比曲奇还烫,“是我自己没拿稳。”

院子里的茉莉突然被风吹得晃了晃,花瓣落在两人脚边,像在替他们解围。

陆则捡起曲奇碎屑,没敢再看她,只是把玻璃罐往她手里塞:“我去书房看看书架,上次加固的螺丝是不是松了。”

他几乎是逃进书房的。

苏晚站在原地,摸着发烫的额头,突然觉得空气里的茉莉香都变甜了—。

像刚才那个轻得像幻觉的吻,把心里的角落都烘得暖暖的。

上午陆则在书房修书架时,总忍不住往院子里瞟。

苏晚坐在藤椅上翻书,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轻轻动,像只振翅的蝴蝶。

他攥着螺丝刀的手紧了紧,刚才吻在她额头的触感还留在唇上,软得像棉花糖,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些。

“书架修好了吗?”

苏晚突然走进来,手里拿着杯温水,“我泡了点薄荷茶,解腻。”

他慌忙放下螺丝刀,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快好了,最后拧两个螺丝。”

他接过水杯时,指尖故意碰了碰她的,见她没躲,才敢抬头看她,“下午……要不要去取照片?”

“不是说三天后吗?”

苏晚的指尖在杯沿上划着圈,耳尖还红着。

“我早上给照相馆打电话,老板说洗好了,让我们随时能去取。”

他挠了挠头,像怕她觉得他心急,“要是你不想去,我自己去也行。”

“去。”苏晚抬起头,撞进他带着期待的眼睛里,“现在就去。”

照相馆的老板早把照片装在了相框里,木质的框,边角刻着细小的花纹。

是陆则提前送来的,让老板帮忙装裱。

照片上的两人靠得很近,苏晚转头看他,他望着她笑,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光,连阳光落在身上的角度都刚好。

“我说好看吧?”老板把相框递给他们,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才叫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苏晚的脸一下子红了,刚要说话,就被陆则拉住手腕。

“谢谢老板。”

他拎着相框往外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云,“我们回去了。”

往古籍馆走的路上,陆则把相框抱在怀里,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路过糖水铺时,他突然停下:“再买碗双皮奶吧?就当庆祝。”

这次他没让她动手,自己舀了勺双皮奶递到她嘴边。

苏晚张嘴含住时,舌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顿了顿,目光撞在一起,像照片里的场景重现。

“苏晚。”他放下勺子,突然认真地看着她,“我刚才在你额头……”

“我知道。”

她没让他说完,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我不讨厌。”

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

付账时,老板笑着说:“小伙子,下次带姑娘来拍张合照,我给你们打八折。”

陆则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苏晚的手握得更紧了。

回到古籍馆时,夕阳正把书桌照得暖洋洋的。

陆则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摆在小木牌旁边,又调整了三次角度,直到“陆”“晚”两个字和照片里的两人刚好对齐。

“这样就完美了。”

他退开两步,看着书桌上的物件。

木牌、照片、木秋千、刻字鹅卵石,像把他们相遇后的日子都摆在了这里。

苏晚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他的针织衫很软,带着面粉和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安心。

“陆则。”

她的声音闷闷的,“下次我们去拍张合照吧,就我们两个。”

他的身体僵了僵,随即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她。

这次他没再克制,低头时,唇轻轻落在她的唇上。

很轻,像羽毛擦过,带着双皮奶的甜,和他没说出口的所有在意。

苏晚的睫毛颤了颤,慢慢闭上眼。院子里的茉莉香漫进来,混着曲奇的甜,像把这个傍晚都酿成了蜜。

很久后他才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缠在一起。

“好。”他的声音带着点哑,“下次我们去拍婚纱照,好不好?”

苏晚的眼睛突然有点湿,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印在书桌上,和照片里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幅永远不会褪色的画。

陆则看着书桌上的物件,突然觉得,春岸镇的日子原来可以这么甜。

甜在他吻过的额头,甜在相触的唇,甜在所有藏在细节里的、被叫做“我们”的时光里。

窗外的茉莉被风吹得晃了晃,花瓣落在相框上,像在替他们点头:“以后的日子,会一直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