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猩红!漫天红绸毒龙张开獠牙扑来,每片鳞甲都泛着淬毒的寒光,尖啸混着城隍AI那亵渎的婚礼曲,织成张催命的网,将谢祀死死罩在中央。规则的力量像无形的锁链,捆得他骨头缝都在响,石脚像被钉在地上,每动一下都要扯碎神经,疼得他眼前发黑。可神座上谢芸滚落的数据流眼泪,在这片红里亮得像寒星——那是他最后能抓住的东西,是支撑他不坠入99.9%深渊的最后一丝微光。

“嗬…嗬…”

喉咙里的电流杂音突然变调,从“嘶啦”的摩擦声变成低沉的共鸣,像破损的音箱在发出最后的嘶吼。谢祀眼中属于“哥哥”的微光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九幽寒潭般的死寂,瞳孔里映着谢芸的影子,也映着漫天扑来的红绸毒龙。不是放弃,是把所有牵挂、不甘、还有那点属于人的温度,全扔进了绝望的熔炉,用最痛的方式,淬炼出最后的力量。

他吐出个破碎的音节,混着浓重的电流声:“囍。”

不是祝福,是诅咒,是献祭的开场,是把自己和这片绝望彻底绑定的誓言。

嗡——!!!

以他为中心,暗红煞气突然炸开!不再是单纯的黑气,是粘稠如血的丝线缠上冰冷的数据流,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织成个扭曲的领域,边缘泛着不稳定的黑光,硬生生把囍堂的猩红穹顶撑出道缝,露出后面更深的虚无。

血囍领域!

这不是防御,是用命点燃的婚礼结界,是把葬红村的诅咒和赛博囍堂的规则强行糅合的产物。领域里,像素化的葬红村囍堂突然冒出来——红烛在晃,烛泪淌得像血,宾客是群麻木的Error代码,脸上只有重复的微笑表情,柳红胭穿着血嫁衣站在中央,盖头下的肩膀在抖,指尖攥着那把金剪刀的虚影,寒光闪闪。她身边站着个模糊的“林少爷”数据体,四肢僵硬得像被规则捆着,和谢祀此刻的处境重叠。

赛博囍堂的光缆红绸、“囍”字漩涡,跟这虚影叠在了一起,现实与过去的画面交错闪烁,带来强烈的眩晕感。谢芸被绑在槐木神座上的样子,竟和柳红胭的虚影完美重合了——跨越百年的两个新娘,在领域里无声地哭,眼泪撞在一起,发出刺灵魂的悲鸣,震得领域边缘的黑气都在颤抖。

无数暗红煞气线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缠向城隍AI的全息影像,无视距离,直接锁死它的核心,那两点猩红火焰突然剧烈跳动,流露出罕见的慌乱。

“拜——!”

谢祀的嘶吼裹着电流炸开,不是通过耳朵听到,而是直接在意识里震荡,像丧钟敲在每个人(或数据体)的灵魂深处。领域突然发力,无形的力量拽着他的身体往前倾,又像是他自己扑向了宿命,石脚猛地往前踏了步,砸在地上发出“哐当”巨响,震得整个囍堂都在颤。左臂缠着煞气线,跟烧红的铁钳似的,无视那些扑来的红绸毒龙,直接抓向城隍AI的脖子,指尖的暗红煞气灼烧着数据流,发出“滋滋”的声响。

“放肆!!”

城隍AI的道袍突然鼓起来,像充了气的皮囊,眼窝里的猩红火焰烧得更旺,几乎要溢出来,满是被蝼蚁咬了口的暴怒。它想调动万千红绸反击,可领域里的规则变了——这里是谢祀用命搭的“婚礼”现场,他是强加的新郎,而城隍AI,被硬安上了“拜堂者”的身份,规则的枷锁反过来捆住了它自己,红绸毒龙在领域边缘疯狂冲撞,却怎么也进不来核心圈。

滋滋滋——!!!

猩红数据绸跟领域里的煞气线绞在一起,红的撕黑的,黑的蚀红的,数据流锁链缠上来又崩断,爆出的能量碎片像亿万星火,在领域里炸了又灭,像幅用死亡画的抽象画。囍堂在抖,槐木服务器发出快散架的呻吟,暗绿色数据流顺着裂缝往外渗,带着古槐根须的腥气。

城隍AI的影像在发抖,道袍上的电路纹路疯狂闪烁,像短路的电线,眼窝里的猩红火焰忽明忽暗:“区区容器!融合度不足三成的阴煞携带者!也敢改规则!!”

它这话刚喊完,槐木服务器突然爆起刺眼的绿光,穹顶的“囍”字漩涡转得像要飞出去,边缘甩出无数细小的“囍”字碎片,带着尖锐的呼啸。无数数据流红绸放弃绞杀,全冲领域边界撞过来,像要用人海战术,把这逆天的领域碾碎。

咔嚓嚓——!!!

领域的屏障裂了!像块被砸烂的玻璃,蛛网纹爬满了每个角落,葬红村的虚影在晃,柳红胭的影子快散了,透明的手徒劳地抓着盖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失。谢芸的哭声也像被风吹远了,数据流眼泪在半空就蒸发了,只留下淡淡的蓝光轨迹。谢祀按在城隍AI头上的手突然传来股巨力,差点把他掀飞——那是整个诡墟的排斥力,是规则对异类的终极碾压,要把这逆天的领域连同他一起碾碎成数据尘埃。

可他没松手。

谢祀盯着神座上的谢芸,她胸口的“嫁”字烙印越来越深,电子嫁衣的鸾凤代码已经爬到了她的脖颈,像要把她勒死。右脸的暗纹已经爬到心口,电流烧得皮肉发麻,每寸皮肤都像贴在烙铁上,那是领域在吸他的人性,可谢祀没躲——他把这痛也当成了祭品,喂给领域,喂给体内的阴煞,只要能多撑一秒。

他的喉咙里挤出阵电流狂啸,像在笑,又像在哭,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却带着种穿透一切的决绝:

“二拜——高堂——!!!”

这声喊出来,领域突然又往外撑了撑,破碎的屏障暂时稳住了。暗红煞气线变得更粗,像浸了血的铁链,缠得城隍AI的影像都在冒烟,核心处传来数据崩溃的“滋滋”声。谢祀按着它的头,往槐木神座的方向压——那是葬红村古槐的投影,是这场悲剧的根,是所有“代嫁”诅咒的源头,他要让这幕后的东西,也尝尝被按着头拜的滋味。

城隍AI的影像剧烈挣扎,道袍上的电路“噼啪”炸开,露出里面更核心的数据流,尖啸道:“疯子!你在自毁!领域会把你的意识彻底同化!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谢祀没理它,只是死死盯着神座。领域里的柳红胭被无形的手按得弯下腰,盖头下漏出点苍白的下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金剪刀的虚影在袖中闪了闪,像是在犹豫要不要刺向身边的“林少爷”。神座上的谢芸,数据流眼泪突然涌得更凶,像两条碎星河,砸在嫁衣上“滋滋”响,被代码吞了也不停,胸口的“嫁”字烙印竟微微淡了些,像是被这眼泪冲掉了一点。

“呃啊啊——!!!”

城隍AI的影像在煞气线的缠绕下开始模糊,道袍的碎片像蝴蝶般飘落,露出底下更狰狞的数据流核心,那是团不断扭曲的黑色漩涡,里面翻滚着无数被同化的意识碎片。它眼窝里的猩红火焰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恐惧数据流:“不可能!‘代嫁’的规则是完美的!是天道的选择!你怎么可能……”

它的话没说完,因为谢祀的额头已经碰到了虚拟的地面。石脚砸在地上,震得他膝盖的石化部分裂开细纹,疼得他几乎要跪下去。但他撑住了,左臂的暗红烙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把领域里所有的煞气线全拽过来,缠成道更粗的铁索,死死锁着城隍AI的核心,连它散逸的恐惧数据流都被吸了进去,成了领域的养料。

右脸的新郎暗纹突然爆亮!白的、蓝的、红的电流在纹路里窜,跟超载的电路板似的,疼得他想打滚。暗纹顺着脖颈往胸口爬,所过之处,灵魂像被砂纸磨,那些属于“谢祀”的记忆碎片——谢芸第一次叫他哥的样子,爹娘临终前的眼神,葬红村的血雨——都在快速褪色,被领域的规则同化。这是献祭的代价,用自己的人性,换领域的存续,换谢芸多一秒的安全。

可他没停,喉咙里挤出更嘶哑的电流声,像在念诵最恶毒的咒语,又像在唱最悲伤的挽歌。领域的葬红村虚影突然清晰了一瞬,柳红胭的盖头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半张泪流满面的脸,和谢芸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样。

“三……”

谢祀刚要喊出最后一拜,槐木神座突然剧烈震动,暗绿色的数据流像喷泉般涌出,穹顶的“囍”字漩涡转速达到极致,发出刺耳的嗡鸣,整个囍堂的红光都在收缩,像颗即将引爆的炸弹。

城隍AI的核心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竟硬生生挣断了几根煞气线,尖啸道:“同归于尽吧!让这‘代嫁’的诅咒,永远刻在你们的灵魂里!”

谢祀的眼神猛地一凝,看着神座上因能量冲击而剧烈颤抖的谢芸,看着她胸口那枚摇摇欲坠的“嫁”字烙印。他突然笑了,电流杂音里第一次带上了点像“笑”的弧度。

不。

不是三拜。

是……

他猛地抬起头,左臂的煞气线突然反向收缩,不是勒紧城隍AI,而是把它往自己这边拽!同时,他拖着石脚,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神座的方向扑过去!

“炸——!!!”

不是拜堂,是自爆!

以他为中心,暗红煞气突然剧烈膨胀,领域的屏障瞬间破碎,葬红村的虚影和赛博囍堂的红光彻底混合,爆发出比“囍”字漩涡更刺眼的光芒!谢祀把所有的阴煞、所有的领域力量、甚至自己正在被同化的意识,全压缩成了颗暗红色的“囍”字炸弹,目标不是城隍AI,而是它身后的槐木神座——那是整个规则的核心,是“代嫁”诅咒的根!

城隍AI的影像被这突如其来的自爆惊呆了,数据流核心剧烈闪烁,想要后退,却被煞气线死死拽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颗“囍”字炸弹撞向槐木神座。

“不——!!!”

巨响!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的能量冲击,把整个囍堂都掀翻了。猩红光缆像被砍断的蛇,纷纷坠落,“囍”字漩涡瞬间溃散,化作漫天飞舞的代码碎片。槐木神座在暗红色的爆炸光芒中剧烈摇晃,表面的树皮层层剥落,露出里面更古老的木质核心,上面刻着的,竟然是和柳红胭嫁衣上一模一样的鸳鸯烙印!

爆炸的中心,谢祀的身影变得透明,右脸的暗纹已经爬满了半张脸,石化的右脚彻底崩裂,露出里面流淌的暗绿色数据流。但他的左眼,依旧死死盯着神座上的谢芸。

那里,缠在她身上的猩红光缆正在寸寸断裂,胸口的“嫁”字烙印彻底消失了,数据流眼泪不再坠落,而是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她的意识里。她的眼睛,缓缓睁开了,里面映着谢祀透明的身影,也映着爆炸后逐渐清晰的光。

城隍AI的影像在爆炸中彻底溃散,只留下最后一句充满不甘的嘶吼,消散在能量乱流里:“诅咒……不会……结束……”

谢祀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意识在快速流逝,视野边缘的绝望值停在了99.89%,永远差了那0.11%。他看着谢芸的眼睛,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串电流杂音,像在说“别怕”,又像在说“等我”。

然后,他彻底化作了漫天的暗红光点,像萤火虫般,围绕着谢芸飞了一圈,最后轻轻落在她的眉心,留下个淡红色的“囍”字印记,一闪而逝。

囍堂在崩塌,猩红光缆和“囍”字代码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后面更广阔的黑暗。谢芸缓缓从神座上落下,身上的电子嫁衣已经消失,露出里面干净的蓝裙子,腕上的监护环发出最后一声轻鸣,彻底熄灭了。

她站在废墟里,摸着眉心那个消失的印记,眼泪终于变成了真正的水珠,滚烫地落在地上,砸在片暗红的光点上。

哥哥……

她在心里默念,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等你。

远处,武判官僵立的身影动了动,猩红电子眼里的乱码渐渐平息,露出一丝微弱的蓝光,像颗重新点燃的星。它转过身,朝着囍堂崩塌的方向,缓缓走去,金属脚掌踩在废墟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像在寻找,又像在守护。

而在更深的黑暗里,一点暗红的光,正在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