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古木争锋·血染藤萝
午后的万兽渊，死寂被一种无形的压力拉得更紧。浓稠的瘴气在低洼处缓缓流淌，像一条条不怀好意的毒蛇。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阻力，将肺腑里那点可怜的热气迅速吸走，只留下冰冷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光线更加吝啬，只有最顽强的几缕，挣扎着穿透层层叠叠、墨绿近黑的巨大叶片，在腐朽的落叶层上投下点点惨淡的光斑，如同垂死者涣散的瞳孔。
林蛮像一道沉默的影子，紧贴着虬结的板状树根移动。新磨制的兽骨棒斜挎在背上，粗钝的尖端和嶙峋的棱角硌着肩胛骨，带来一种冰冷而坚实的触感，是这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唯一能握住的依靠。他的动作依旧流畅而警惕，每一步都精确地落在相对坚实的腐殖层上，避开那些松软得如同陷阱的苔藓坑和枯枝堆积的响雷区。熔金的眼瞳在幽暗的光线下锐利如刀锋，不断地扫视着前方扭曲盘绕的藤蔓、垂落的巨大气根和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危险！**
毫无预兆的，一股冰冷彻骨的恶寒如同实质的冰针，猛地刺穿了他的后颈！汗毛根根倒竖！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同时，他强健的腰肢猛地发力，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硬生生向左侧横扑出去！动作迅猛如电，带起一阵腥风！
“嗤啦——！”
一道模糊的、带着腥甜气息的黑影，几乎是贴着他刚刚立足的树根掠过！那东西速度快得惊人，撕裂空气发出短促而刺耳的尖啸！黑影撞在后方一棵粗壮的古树上，发出沉闷的“噗”一声响，随即滑落。林蛮翻滚起身，熔金的眼瞳瞬间锁定了袭击者留下的痕迹。
树皮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边缘的木质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焦黑色，正丝丝缕缕地冒着青烟，散发出浓烈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坑洞中心，嵌着一小滩粘稠的、墨绿色的液体，像活物般微微蠕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坚韧的古木纤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是毒液！剧毒！若非那野兽般的直觉，此刻被腐蚀的，就是他的血肉！
林蛮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如同闷雷。他猛地抬头，熔金的瞳孔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竖线，死死盯向前方那片被浓密藤萝完全遮蔽的区域。袭击，来自那里！
藤萝深处，死寂得可怕。只有瘴气在无声地流淌。那股锁定他的冰冷恶意，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如同跗骨之蛆，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清晰。对方在暗处，它在等待，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等待猎物露出更大的破绽。
林蛮全身的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弦。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后挪动脚步，试图拉开距离，同时将背上沉重的兽骨棒解下，紧紧握在手中。粗糙冰冷的骨棒触感，传递着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微微伏低身体，重心下沉，摆出了防御的姿态，熔金的眼瞳如同探照灯般，一寸寸扫过那片死寂的藤萝。
藤萝的叶片厚实如皮革，深绿近黑，层层叠叠，密不透风。只有偶尔一阵穿林而过的阴风，才能让它们极其轻微地晃动一下，露出后面更深沉的黑暗。那黑暗，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粘稠的空气压迫着耳膜，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心跳和血液奔流的轰鸣。汗水，不知何时已经浸湿了他额角的碎发，沿着紧绷的颌线滑落，滴在脚下的腐叶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这细微的声响，在此刻却如同惊雷！
“嘶嘶嘶……”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无数砂纸摩擦的声响，从藤萝深处传来。那声音粘腻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的恶意，瞬间攫住了林蛮的心脏！来了！
前方的藤萝猛地向两侧分开！不是被风吹开，而是被一股蛮横的力量强行挤开！一个巨大的、狰狞的头颅，缓缓探了出来！
那绝不是普通的蛇类！
它的头颅呈倒三角形，覆盖着暗沉如生铁的、棱角分明的厚重甲壳，上面布满了坑洼和划痕，如同久经沙场的古老盔甲。两只复眼，每一只都由数百颗细小的、幽绿色的晶体构成，冰冷、无情，如同镶嵌在铁块上的地狱宝石，死死地锁定了林蛮。复眼下方，是两对巨大、弯曲、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毒螯，开合间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墨绿色的毒涎从螯尖滴落，腐蚀着下方的藤叶。头颅下方，连接着的是粗如水桶、覆盖着同样厚重铁灰色甲壳的恐怖身躯，仅仅探出的部分，就超过了林蛮的身高！
**铁棘森蚺！** 万兽渊深处真正的噩梦！一种将力量、剧毒和防御完美结合在一起的顶级掠食者！它盘踞在藤萝之后，如同从远古神话中爬出的魔物！
那幽绿的复眼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只有纯粹的、对血肉的渴望。林蛮甚至能闻到它口器中喷出的、混合着毒液腥甜和死亡腐朽的恶臭气息！
对峙仅仅持续了一瞬。
“嘶——！”
铁棘森蚺猛地发出一声刺穿耳膜的尖利嘶鸣！整个巨大的头颅如同蓄满力量的攻城锤，裹挟着腥风，以恐怖的速度朝着林蛮噬咬而来！那张开的巨口，如同通往地狱的裂口，里面密布着倒钩般的利齿，闪烁着死亡的寒光！浓烈的毒腥气扑面而来！
林蛮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避无可避！兽骨棒被他双手紧握，横在胸前，肌肉贲张，所有的力量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
“轰！”
沉重的兽骨棒与森蚺噬咬而来的巨大头颅狠狠撞在一起！发出如同巨石碰撞般的沉闷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如同山洪暴发，顺着骨棒狠狠贯入林蛮的双臂！
“呃！” 一声闷哼从林蛮喉咙里挤出。他感觉双臂的骨头都在呻吟！脚下坚硬的腐殖层瞬间被踩出两个深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双脚在地上犁出两道深痕！虎口剧痛，几乎要撕裂开来！那森蚺头颅的甲壳，坚硬得超乎想象！兽骨棒仅仅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森蚺的冲势被骨棒硬生生顶住！但它巨大的力量并未消失！头颅猛地一甩，一股难以抗拒的沛然巨力传来！
“砰！”
林蛮连人带棒被狠狠甩飞出去！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撞在后方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古树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后背火辣辣地剧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兽骨棒脱手飞出，砸在远处的藤蔓上，发出一声闷响。
铁棘森蚺一击得手，没有丝毫停顿！它庞大的身躯如同黑色的洪流，碾压着藤蔓和灌木，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嚓”声，紧随着林蛮倒飞的身影扑来！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倚靠着树干、气息翻腾的林蛮！那对闪烁着幽绿寒光的复眼，近在咫尺！带着倒钩的毒螯高高扬起，致命的毒液在螯尖凝聚！
死亡的气息，冰冷地扼住了林蛮的咽喉！
生死一线！林蛮熔金的眼瞳中，那纯粹的野性光芒被逼到了极致！没有恐惧，只有被彻底激怒的凶戾！腰侧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划痕，在剧烈的撞击下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但这痛楚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吼——！！”
一声不似人声、充满了原始暴戾的咆哮从林蛮胸腔深处炸开！如同受伤濒死的荒古凶兽发出最后的怒吼！这咆哮带着实质般的音浪，甚至让扑击而来的森蚺动作都微微一滞！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林蛮动了！他根本不顾后背的剧痛和翻腾的气血，身体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侧前方扑出！不是逃跑，而是迎着森蚺扑击的侧面！
他放弃了任何武器！这一刻，他回归了最原始的本能——他自己，就是武器！目标，是森蚺那覆盖着厚重甲壳的头颅与相对柔软身躯连接处的那一小片区域！
速度！极致的速度！力量！蛮横到不讲理的力量！
他的身体在空中蜷缩，避开那对致命的毒螯，然后如同炮弹般狠狠撞向森蚺的脖颈侧下方！粗壮如铁铸的手臂肌肉疯狂贲张，青筋如同虬龙般凸起！双手十指张开，指甲在瞬间似乎都泛起了金属般的冷光，如同十把淬毒的匕首！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撕裂坚韧皮革的声音响起！
林蛮的双手，带着他全身的重量和冲刺的力量，狠狠刺入了森蚺脖颈下方相对薄弱的鳞甲缝隙！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暗绿色血液瞬间喷溅而出，浇了他满头满脸！
“嘶嗷——！！！”
铁棘森蚺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到扭曲的凄厉嘶鸣！整个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疯狂地扭动、翻滚！巨大的力量将紧贴其身的林蛮狠狠甩了出去！
林蛮的身体再次如同破麻袋般砸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咳出一口血沫，脸上、身上全是粘稠腥臭的蛇血和腐叶的污泥。但他熔金的眼瞳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凶光！他双手的指甲几乎全部翻折撕裂，鲜血淋漓，但刚才那一下，他感觉到了！他撕开了那层该死的铁甲！伤到了它！
森蚺的脖颈下方，出现了两个血肉模糊的深洞，暗绿色的血液如同小喷泉般汩汩涌出！剧痛让它彻底疯狂！它放弃了潜行猎杀的模式，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火车，疯狂地扭动、拍打！粗壮的尾巴横扫而过，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巨大的头颅疯狂地撞击着地面和周围的古树，发出沉闷的“咚咚”巨响，木屑纷飞！
整个林间空地如同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泥土翻飞，藤蔓碎裂，古木震颤！
林蛮喘息着，艰难地爬起身。后背撞击的剧痛和双臂的麻木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双手十指传来的钻心疼痛更是让他额头青筋暴跳。但他死死盯着那头在痛苦中疯狂肆虐的巨兽，熔金的眼瞳里没有丝毫退意，只有更加炽烈的杀意！
趁它病，要它命！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不远处被甩飞的兽骨棒！没有丝毫犹豫，他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兽骨棒！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如同踩在刀尖上！
森蚺虽然剧痛疯狂，但野兽的本能依旧让它察觉到了林蛮的动作！它猛地转过头，那对幽绿的复眼因为痛苦和愤怒而变得更加狰狞！巨大的头颅带着尚未流尽的毒涎，再次噬咬而来！这一次，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那浓烈的死亡气息几乎要将林蛮冻结在原地！
林蛮瞳孔骤缩！来不及捡骨棒了！他猛地向侧面一个狼狈的翻滚！
“咔嚓！” 森蚺的巨口狠狠咬在林蛮刚刚立足的地方，坚硬的腐殖层和下面的岩石被轻易咬碎！碎石飞溅！
翻滚中的林蛮，眼角余光瞥见森蚺因为噬咬而短暂暴露出的下颚——那里没有覆盖厚重的铁灰色甲壳，只有相对柔软的灰白色角质层！
机会！
林蛮眼中凶光爆闪！他翻滚的动作强行止住，双脚在泥泞的地面猛地一蹬！身体如同被强力弹弓射出，不退反进，再次扑向森蚺的头颅！这一次，目标明确——那张开的巨口下颚！
森蚺似乎没料到猎物还敢主动扑向自己的口器，噬咬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迟滞！
就是这一瞬！
林蛮的身体在空中不可思议地扭转，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森蚺咬合的上颚利齿！他粗壮的右臂肌肉如同钢索般绞紧，紧握的拳头，指骨突出，带着全身的力量和搏命的狠厉，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向森蚺暴露出来的下颚软肉！
“砰！”
沉闷得如同擂鼓的巨响！
这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森蚺下颚连接处的软肉上！力量之大，甚至让森蚺巨大的头颅都猛地向上扬起！
“嘶——！” 森蚺发出一声吃痛的嘶鸣，噬咬的动作被打断！
林蛮一击得手，毫不停留！他如同附骨之疽，左手闪电般探出，在森蚺头颅扬起、下颚完全暴露的瞬间，五指如钩，狠狠抠进了森蚺下颚相对柔软的皮肉之中！滚烫的蛇血再次喷涌！
“吼！” 林蛮喉咙里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左臂肌肉贲张到极限，死死抠住不放！整个身体借着这股力量，竟试图攀上森蚺巨大的头颅！
剧痛和猎物近在咫尺的挑衅彻底点燃了森蚺的暴怒！它疯狂地甩动头颅，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林蛮的手臂撕扯下来！同时，那对闪烁着寒光的巨大毒螯，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刺鼻的腥风，朝着紧贴在它头颅下方的林蛮狠狠刺下！
林蛮熔金的眼瞳中倒映着那急速放大的毒螯寒光！躲不开！也挡不住！
千钧一发！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近乎本能的凶戾彻底爆发！林蛮不再试图攀附，反而借着森蚺甩头的力量，身体猛地向后一荡！同时，他那一直紧握的、鲜血淋漓的右手，五指张开，如同最凶悍的鹰爪，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不是去格挡毒螯，而是狠狠抓向森蚺那幽绿的、由无数晶体构成的巨大复眼！
以伤换伤！以命搏命！
“噗嗤！”
“嘎嘣！”
两声令人牙酸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
林蛮的右手，狠狠抠进了森蚺左侧那只巨大的复眼之中！坚韧的晶体外壳在蛮力下碎裂！粘稠冰冷的眼浆混合着暗绿色的血液瞬间爆开！喷溅了林蛮一脸！
同时，森蚺右侧那只巨大的毒螯，也狠狠刺中了林蛮因为攻击而暴露出来的左侧肩胛！坚硬的螯尖如同烧红的烙铁，轻易撕裂了坚韧的兽皮和皮肉，深深扎了进去！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麻痹感的剧毒，瞬间沿着伤口疯狂涌入！
“呃啊——！！”
林蛮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半边身体瞬间失去了知觉！那剧毒如同无数冰针，疯狂地刺向他的心脏和大脑！眼前阵阵发黑！
森蚺更是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一只复眼被硬生生抓爆！那深入灵魂的剧痛让它发出了震耳欲聋、几乎要撕裂空间的恐怖嘶鸣！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和疯狂而彻底失控，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疯狂地翻滚、抽打、撞击！
林蛮的身体被这恐怖的甩动力量狠狠抛飞出去，如同狂风中的落叶！他重重砸在一丛坚韧的藤蔓上，又滚落在地。左肩处，森蚺的毒螯还深深嵌在血肉里，暗绿色的毒液正顺着伤口不断渗入。半边身体已经完全麻木冰冷，只有心脏在疯狂跳动，对抗着那致命的毒素。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麻痹感。
他挣扎着抬起头，视线因为剧毒和失血而有些模糊。他看到那头铁棘森蚺在空地中央疯狂地扭动、翻滚，巨大的头颅不断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巨响，暗绿色的血液和眼浆混合着泥土，将那片区域染成一片污秽的泥泞。它剩下的那只复眼闪烁着痛苦到极致的光芒，死死盯着林蛮的方向，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它还没死！它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林蛮的牙关紧咬，几乎要碎裂。剧毒在侵蚀他的意志，麻木在吞噬他的力量。但他熔金的眼瞳深处，那点野性的火焰依旧在疯狂燃烧！不能倒下！倒下就是死！
他强撑着麻木的身体，用还能活动的右手，颤抖着摸向腰侧——那里，还塞着一把用兽皮包裹的、边缘锋利的燧石片！这是他用来切割兽肉、削制工具的东西，此刻，成了他唯一的武器！
森蚺在疯狂的翻滚中，似乎耗尽了部分力气，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它巨大的头颅抬起，仅剩的那只复眼死死锁定林蛮，口器中发出低沉的、充满仇恨的嘶嘶声，庞大的身躯再次蓄力，准备发动最后的、同归于尽的扑击！
林蛮的右手，死死握住了那块冰冷锋利的燧石片。粗糙的石片边缘割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混合着蛇血滴落，但这痛楚反而刺激了他近乎涣散的神经。他死死盯着森蚺那因为蓄力而微微抬起的下颚——那里，依旧是他唯一能攻击到的、相对脆弱的部位！也是刚才被他一拳重创的地方！
森蚺动了！庞大的身躯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再次碾压而来！腥风扑面！死亡的阴影彻底将他笼罩！
林蛮眼中凶光爆射！他不再闪避！或者说，他根本无法闪避！他仅存的力气和意志，都凝聚在了右手紧握的燧石片上！
就在森蚺的巨口张开，腥臭的气息喷到他脸上的瞬间！林蛮的身体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地向前一窜！不是扑向旁边，而是直接扑向了那张开的、如同地狱入口的巨口！
森蚺似乎没料到猎物会主动送入它的口中！噬咬的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错愕！
就是现在！
林蛮的身体在空中蜷缩，险之又险地从森蚺噬咬的利齿下方滑过！他紧贴着森蚺冰冷粗糙的下颚皮肉滑入！右手紧握的燧石片，带着他全身的重量、最后的意志和燃烧的生命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森蚺下颚那道被他一拳重创、又被左手抓得皮开肉绽的伤口之中！然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疯狂地向下切割！撕扯！
“噗——嗤啦——！！”
滚烫的、如同喷泉般的暗绿色血液，混合着破碎的筋膜和肉块，从森蚺下颚的巨大创口里狂喷而出！瞬间将林蛮彻底染成了一个暗绿色的血人！
“嘶嗷嗷嗷——！！！”
铁棘森蚺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凄厉到无法形容的惨嚎！这嚎叫充满了痛苦、绝望和难以置信！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脊骨，疯狂扭动的动作猛地僵住！紧接着，是更加剧烈的、濒死前的抽搐和痉挛！巨大的头颅重重砸在地上，溅起大片的泥浆！仅剩的那只复眼，光芒迅速黯淡，最后凝固在一种极致的痛苦和茫然之中。
林蛮的身体也随着森蚺的倒下而滚落在地。他躺在冰冷粘稠的血泊和泥泞里，半边身体完全失去了知觉，剧毒带来的麻痹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正迅速吞噬着他仅存的意识和体温。左肩处，森蚺断裂的毒螯还深深嵌在骨头里，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又如同丧钟。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侧过头，熔金的眼瞳透过血污的缝隙，看向那头小山般瘫倒在血泊中、已然彻底死去的铁棘森蚺。那巨大的、破碎的头颅，那流淌成小溪的暗绿色血液，那一片狼藉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的战场……这一切，都在迅速模糊、远去。
浓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彻底吞没。在意识沉入深渊的最后一刻，他似乎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带着腐烂甜腥的万兽渊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