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夜里,我再次被奇怪的声音惊醒。这次不是刮擦声,而是低语——像是许多人在远处同时说话,却听不清内容。我打开床头灯,声音立刻停止了,当灯光照在画作上时,我惊恐地发现镜中女人的位置变了——她的手现在完全贴在镜面上,五指张开,仿佛试图推开什么。
更可怕的是,镜中反射的背景不再是我的卧室,而是一个陌生的房间:石墙,铁栅栏,地上散落着画布和颜料管。在角落的阴影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影。
我冲出门去,想找陈伯,却在走廊里撞见一个穿墨绿长裙的女人背影。她转头的瞬间,我认出了画中的面孔——我的姑妈林明月,只是她的眼睛全黑,没有眼白,嘴角挂着和镜中女人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终于见面了,夏夏,"她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我等你很久了。"
我尖叫着后退,脚下一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穿着睡袍的陈伯跑过来,而他身后,站着一排模糊的人影,全都穿着不同时代的衣服,全都长着和画中女人一样的脸。
当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额头贴着纱布。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镜中的女人》平静如常。陈伯端着早餐托盘站在床边,脸色灰白。
"您看到了什么?"他直接问道。
我描述了昨晚的经历。出乎意料,老人没有表现出惊讶或怀疑,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皮质日记本。"林女士留下的。她说如果您'看到了什么',就把这个交给您。"
日记本是姑妈的,记录了她创作《镜中的女人》的全过程。随着阅读,我的血液逐渐变冷:
"3月15日:镜中的她今天又移动了。当我尝试修改镜面反射时,油画颜料会自动恢复成她想要的样子..."
"4月2日:地下室里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知道他们在那里等着,所有被镜面捕获的灵魂..."
"5月17日:陈伯说我越来越像画中的她了。镜子里的倒影开始控制现实中的动作,我必须抵抗..."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她去世前一天:"夏夏就要来了。镜子已经找到了新的祭品。这次我一定要打破循环,即使代价是我的灵魂永远被困在画中..."
我猛地合上日记本,抬头看向那幅画。在正午的阳光下,镜中女人的手依然紧贴镜面,而我现在能看清她掌心有一个小小的、正在渗血的伤口——和我昨天不小心被画框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拿着姑妈的日记本,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陈伯站在窗边,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我的床边。
"您应该离开这里,林小姐。"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今天就收拾行李,在太阳落山前下山。"
我抬头看向那幅巨大的画作。《镜中的女人》在阳光下显得平静而普通,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但我知道不是——我手掌上的伤口与画中女人掌心渗血的位置完全一致,这绝非巧合。
"陈伯,我需要知道真相。"我掀开被子站起来,双腿还有些发软,"这幅画到底是什么?姑妈是怎么死的?"
老人避开我的目光,开始整理早餐托盘。"我已经说了太多不该说的。林女士生前明确嘱咐,如果您决定离开,我不得阻拦,也不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