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映出我嘴角的笑意。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我借着烛火细看那半块玉珏。
翡翠在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像是被血浸透后又封存了多年。
指尖触到内侧凹凸的刻痕时,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窜上太阳穴。
——“微儿记住,玉不合,仇不报。”
母亲投井前夜,曾抓着我的手指在玉珏上反复摩挲。
那时我以为她神志不清,现在才明白那是萧家祖传的密纹。
我颤抖着从暗格取出父亲的血书,将玉珏按在信末的印鉴上。
严丝合缝。
铜镜“咣当"一声倒地”
我盯着镜中扭曲的倒影,终于看清血书里那句“萧贼窃我沈氏血脉”的真正含义——六岁前我叫父亲的人,才是真正的萧家家主。
而那个抄家夜被处决的“萧大人”,不过是皇帝安插的替身。
窗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将玉珏塞回衣襟。
铜镜碎片里映出王德全阴鸷的脸:“陛下传沈女官即刻前往御书房。”
08
御书房的龙涎香浓得令人作呕。
我跪在案前记录奏对,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成一个个黑洞。
兵部尚书正在禀报萧家流放队伍遇袭的事,他的朝服下摆沾着未干的血迹。
“……萧云琅被劫走前,曾高喊‘沈家余孽当诛’……”
他的朱笔在纸上顿出个红点。
皇帝突然咳嗽起来,我连忙捧起茶盏,却看见他指尖沾着“离人泪”的花粉——萧家女子传递暗号用的剧毒。
“爱卿脸色不好。”皇帝就着我的手饮茶,嘴唇擦过我腕间疤痕,“可是昨夜没睡好?”
茶盏边缘残留的解药正缓缓融化。
我低头称罪,余光瞥见他袖中露出一角桑皮纸,上面“血见愁”三个字墨迹犹新。
退下时我撞见易容的林修远捧着药箱候在外殿。
他强行拉过我包扎被密信割伤的手指,药箱掀开的瞬间,我看见底层有幅画像。
画中先皇后眉心的朱砂痣,与我铜镜里所见的分毫不差。
“你和皇后娘娘皱眉时一模一样。”林修远突然说,金针擦过我指甲的断口,“她临终前也在找半块玉珏。”
我猛地抬头:“皇后娘娘?”
“东宫大火那一夜,皇后已经知道太子死了。”林修远咬牙,“她求你母亲用‘离人泪’看看未来,结果看到的是一个穿着龙袍的男人——不是太子,而是个陌生的孩子。”
“后来呢?”我的声音发颤。
“后来,那个孩子成了皇帝。”林修远看着我,“而你母亲,成了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死,为什么母亲会被逼着跳井。
不是因为背叛,而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09
昭阳殿的废墟上,我教新来的小宫女辨认药材。
她怯生生指着曼陀罗花问:“大人,这个会让人做美梦吗?”
“会让人看见最想见的画面。”我碾碎花瓣涂在她手背,“比如你死去的娘亲。”
我将一片干枯的花放在桌上,花瓣呈淡紫色,边缘卷曲,像是凝固的泪滴。
“这是‘离人泪’。”我轻声说,“它不是毒,至少不完全是。”
小宫女疑惑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