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袋里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广州号码。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爬上来。
“喂?”我接通,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请问……是林皓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声,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语气慌乱而迟疑,背景音嘈杂。
“我是。你是?”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捏得指节发白。
“我……我是叶允的室友……”声音开始发抖,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巨大的恐惧,“叶允她......她出车祸了......她已经在医院了……她的家人都赶过来了……可是……医生说……太晚了……好像……好像已经……”
3 噩耗突至
“太晚了……已经……”
后面的话,像被投入深海的石子,瞬间被巨大的轰鸣吞没。
不知道想什么,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只剩下尖锐的蜂鸣在颅腔内疯狂震荡。
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和温度,在刹那间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彻底抽空。
手机从完全失去知觉的手掌中滑脱,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上,“啪嚓”一声,屏幕碎裂的纹路如同冰面骤然炸开的裂痕,迅速蔓延开来。
我背靠着图书馆走廊冰凉的墙壁,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一寸寸地向下滑落。
眼前的一切,走廊尽头模糊的窗户、惊慌跑过来的同学模糊的脸、地上那四分五裂的手机残骸,都在剧烈地晃动、旋转、剥离色彩,最终被一片不断扩张的、吞噬一切的白茫茫所覆盖。
脸颊上是湿的,冰凉的液体失控地蜿蜒而下,滴落在胸前,洇开深色的圆点。
但我感觉不到泪水的温度,也感觉不到墙壁的冰冷,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整个世界以一种残酷到极致的方式,在我面前彻底塌陷、崩解,只剩下那个陌生女孩带着哭腔的断句,像冰冷的钢针,一遍遍扎进耳膜深处,“太晚了……好像已经……”
时间失去了刻度,似乎不再向前,而我的所有感官,全部被泪水阻塞,彻底被剥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几分钟,还是漫长的几个世纪?
直到被两个赶来的同学用力架住胳膊,我才从那种彻底坠入虚无的状态中被强行拖拽回来一丝意识。
他们急切地喊着我的名字,摇晃着我,但我听不清具体的内容。
目光空洞地扫过地上那摊刺眼的手机残骸,屏幕的裂痕扭曲地映出我惨白失魂的脸。
“回家……”我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嘶哑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我要回家......我要去广州……我要去找叶允……”
这不是请求,而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本能,是无能为力的痛哭。
四月的广州,空气已经粘稠得如同融化的胶质,闷热得让人窒息。
我搭乘的航班降落时,迎接我的,却是一场未曾事先告知的,罕见的、声势浩大的冷雨。
落下飞机的几分钟后,豆大的雨点就开始狂暴地敲打着舷窗,机场跑道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延伸,仿佛通向一个未知的、湿冷的深渊。
机舱内弥漫着雨水的土腥味和空调冷气混合的怪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