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林琛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满意。他收回托住她的手,任由她失去支撑,彻底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然后,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件被丢弃的垃圾。他侧过头,一个眼神示意。
一直如同影子般跟在他身后的小陈立刻上前一步,从随身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文件,面无表情地递到苏晚面前。
洁白的A4纸上,“婚前财产协议”几个加粗的黑体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苏晚眼睛生疼。下面的条款密密麻麻,冰冷而无情,核心只有一个:苏晚放弃一切可能通过婚姻获得的林琛名下的财产权益。
“签了它。”林琛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却比之前的咄咄逼人更令人心寒,“签了,我们还有得谈。”
苏晚跌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昂贵的裙摆沾上了酒渍和奶油,狼狈不堪。那份协议被小陈强行塞进她微微颤抖的手里,纸张的边缘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道投射过来的目光都带着灼人的温度——鄙夷、怜悯、幸灾乐祸……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她死死缠住,勒得她快要窒息。父亲苏振邦在不远处,脸色由铁青转为一种难堪的猪肝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被几个“老友”死死按着胳膊,动弹不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屈辱的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眼前协议上那些冰冷的条款。苏晚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份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纸。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望向那个如同天神般俯视着她的男人,林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那眼神,比七年前苏家大门外的冷雨更刺骨。
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她。她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连最后一点支撑自己的意志都被抽空了。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她像一只被拔光了所有羽毛的鸟,深深地低下头,任由泪水滴落在协议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用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摸索着从餐台上拿起一支不知谁遗落的签字笔。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如同垂死挣扎般的轻响。
最后一笔落下,她的手指彻底脱力,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蜷缩在那里,肩膀无声地剧烈抽动,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承受着这铺天盖地的羞辱。
“很好。”林琛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他俯身,两根修长的手指,像是嫌弃地拈起那份签了名的协议,随意地递给小陈。整个过程,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苏晚身上多停留一秒。
他重新站直身体,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宴会厅,最后目光落在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的苏振邦身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带着胜利者矜持的弧度:“苏董,看来我们很快会成为一家人了。婚礼筹备的事情,我会让助理直接联系您这边敲定细节。告辞。”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转身,昂贵的皮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冷酷的回响,一步步走向出口。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通道。小陈紧随其后,将那份签着苏晚名字的婚前协议小心地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