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手指有些发颤地拨通了那个陌生号码。忙音。再拨。依旧是冰冷单调的忙音。无人接听。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越收越紧。那个女孩的脸,那个“小仙女”,在我混乱的想象中变得模糊而脆弱。她怎么样了?陈默……他出差了?不,他所谓的“出差”……一种可怕的可能性攫住了我。
我几乎是跑着回到停车场的。拉开车门坐进去,双手握住方向盘,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将那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地址——一个位于城市另一端、我不熟悉的普通住宅小区名字——输入导航。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停车场里显得有些刺耳。车子驶出湿地公园,汇入车流,朝着那个未知的、充满不祥预感的目的地疾驰而去。车窗外的城市景象飞速掠过,模糊成一片焦虑的色块。导航冰冷的女声不断播报着路线,成了这趟诡异行程里唯一的背景音。
那是个建成有些年头的小区,楼体灰扑扑的,墙皮在雨水冲刷下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楼道里光线昏暗,声控灯时灵时不灵,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潮湿霉味和饭菜混杂的气息。按照短信里的门牌号,我停在一扇棕红色的防盗门前。门看上去很普通,甚至有些陈旧。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我抬手,指关节敲在冰冷的铁门上,发出沉闷笃笃的声响。一下,两下。楼道里死寂一片,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等待的几秒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链条锁被拨开的金属摩擦声,然后是门锁转动的轻响。门被拉开一道狭窄的缝隙,仅容一人窥视。
一张年轻的脸出现在门缝里。苍白,憔悴,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最刺目的是她左额角靠近太阳穴的位置,一片新鲜的、边缘泛着紫红色的淤青,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触目惊心。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却盛满了惊惶、警惕和一种尚未消退的疼痛,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
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份惊惶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取代。她微微张着嘴,眼神在我脸上快速逡巡着,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困惑。
“你……”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你……你不是他姐姐?” 她的视线下意识地越过我的肩膀,似乎在寻找那个她以为会出现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混乱的锁扣。我不是他姐姐。我是林晚,陈默的妻子。眼前这个伤痕累累、误把我当成救星的女孩,就是那个“小仙女”,那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陈默那张平日里温和甚至有些疏离的脸,此刻在我脑海里扭曲变形,蒙上了一层从未见过的、令人作呕的暴戾阴影。打人?打一个怀着孕的年轻女孩?一股冰冷的怒火混合着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
所有的猜测、怀疑、自我欺骗,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张带着淤青的脸彻底粉碎。现实残酷得让人窒息。
我看着她惊恐困惑的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上了一层冰冷的面具。我从外套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解锁,指尖在通讯录里滑动,精准地找到那个名字——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