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我举起纸条,“那个穿红衣的女人。”
祖母突然跪坐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是你太祖母,” 她的声音哽咽着,“当年她就是穿着红衣死在祠堂里的。”
太祖母是光绪年间的人,长得极美,却性子刚烈。十八岁那年,她被指腹为婚嫁给太祖父,可心里早就有了心上人。结婚前夜,她穿着红衣,在祠堂的横梁上上吊自尽了。
太祖父伤心欲绝,按照当地风俗,给她配了阴婚。所谓阴婚,就是找个刚去世的年轻男子,和她合葬。可太祖母死得不甘心,阴魂不散,总在夜里出来游荡。
后来村里请来了个道士,说太祖母怨气太重,需要用特殊的方法镇压。他铸造了三枚铜铃,在铃舌上刻上往生咒,挂在太祖母的坟前。又在祠堂地下建了间密室,将她的牌位供奉在里面,每年三月初三,要用亲人的头发和鲜血献祭,才能保证她不出来作祟。
“那串铜铃,” 祖母的声音发颤,“就是当年道士留下的。你祖父临终前交代,一定要看好铜铃,不能让它沾水,否则符咒会失效。”
可上个月的梅雨季节,铜铃还是沾了水。那天我忘记关窗,雨水打在铃身上,绿锈都被冲掉了。
“那个文物局的人,” 我突然想起什么,“他不是来调查古建筑的,他是冲着铜铃来的。”
祖母点点头,脸色灰败。“他是那个道士的后人,” 她从怀里掏出个玉佩,上面刻着个 “陈” 字,“当年道士临走前留下话,说百年后若铜铃失效,他的后人会来重新镇压。可我看他那样子,不像来镇压,倒像来释放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铃铛声。不是我家那串,而是更清脆的,从祠堂方向传来。祖母脸色一变,抓起墙角的桃木剑。“他动手了,”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密室的门被打开了。”
我和祖母匆匆赶往祠堂,路上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我不知道那个陈家后人打开密室门会带来什么后果,也不知道太祖母的魂魄如果真的被释放出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情。
快到祠堂时,那铃铛声越来越响,还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嘶吼声,听得人头皮发麻。祖母握紧了手里的桃木剑,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等下进去,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跟紧我。” 祖母低声对我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怦怦直跳。
五
夜雾像墨汁一样浓。我们赶到祠堂时,供桌已经被移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像头巨兽张开的嘴。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正站在洞口边,手里拿着个铜铃,正往里面撒着什么。
“住手!” 祖母大喊着冲过去,桃木剑直指男人面门。
男人侧身躲过,冷笑着说:“百年了,也该让她出来透透气了。” 他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些头发和指甲,“你们李家欠我陈家的,也该还了。”
我这才明白,当年的道士根本不是来镇压太祖母的,而是用铜铃锁住了她的魂魄,作为要挟李家的筹码。太祖母的心上人,正是那个道士的祖父。
男人把红布包里的东西扔进洞口,顿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像无数把指甲在抓挠石壁。洞口冒出阵阵白烟,里面传来铜铃的响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