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是沉默寡言

作者:八年 分类:精品短篇 时间:2025-08-07
男女主人公叫沈厌苏清然的热门新书八年是沉默寡言是由著名网文作者八年所著的类型小说主要讲述了:拯救阴郁男二第八年,他依旧因为女主一句话就要割腕自杀。若是以前我肯定会哭着求他活下去,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好累。他要为女主殉情,便让他去吧。这一次,我给他想要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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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阴郁男二第八年,

他依旧因为女主一句话就要割腕自杀。

若是以前我肯定会哭着求他活下去,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好累。

他要为女主殉情,便让他去吧。

这一次,我给他想要的自由。

1

看着床上可怖的血渍,以及沈厌那张惨白的脸,我的内心竟没有一丝波澜。

我面色平静地拨通急救电话,静静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平静地好像面前这个人跟我毫无关系。

可实际上,他是和我结婚五年的老公,也是我要拯救的人。

而他的生死也关系到我的生死。

八年来,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把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每一次,我都惊慌失措,哭着求他不要离开。

而今天,我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等待。

我突然觉得好累。

八年前,我意外穿书到一本言情小说里。

系统派发给我的任务是拯救阴郁男二。

它说,男二沈厌从小家庭环境复杂,性格阴郁偏执,是小太阳女主苏清然的出现温暖了他,他便爱上女主。

可女主的心里只有男主,沈厌为了女主自杀多次。

只要能让沈厌彻底放下对女主苏清然的执念,好好活下去。

我就能脱离这个世界,回到自己的人生里。

那时我信了,带着一股初生牛犊的冲劲,一头扎进了这场名为“拯救”的漩涡里。

我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天台。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指尖捏着苏清然随手丢弃的草稿纸,露出一双浸满绝望的眼。

他说,“她不想要我了。”

我当时急得快要哭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无伦次地说,

“你还有我啊!你看你这么好,会有人珍惜的。”

他那时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我不管,我实在太想回家了。

可后来,他真的开始依赖我。

我会在他被同学排挤时挡在他身前,在他又一次因为苏清然的冷落而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时,敲开他的门,默默陪他坐一整夜。

毕业后,他说要娶我。

我以为这是任务成功的预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想,结了婚,他总会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的。

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

结婚第二年,苏清然和男主闹分手,在朋友圈发了句“活着好没意思”。

那天晚上,沈厌把自己关在浴室,用剃须刀片划开了手臂。

我撞开门时,血已经染红了半面瓷砖。

我抱着他跪在地上哭,他却在我怀里虚弱地笑,“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难过?”

那一刻,我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

后来这样的事越来越频繁。

苏清然和男主复合,他割腕。

苏清然搬家换了手机号,他割腕。

甚至苏清然在采访里说“喜欢阳光开朗的男生”,他都能对着镜子里阴郁的自己发呆一整天,然后割腕自杀。

我像个陀螺,被他的情绪抽打着旋转,八年里没有一天敢松懈。

我学会了包扎伤口,学会了看他细微的表情变化预判危机。

甚至学会了在他又一次提起苏清然时,压下心头的涩意,温柔地转移话题。

直到今天。

苏清然在国外订婚的消息传回来,沈厌看到新闻时,正在吃我做的糖醋排骨。

他没哭没闹,只是放下筷子,平静地说,“我回房间躺一下。”

我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累了。

那股支撑了我八年的力气,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得一干二净。

救护车呼啸而至时,医生护士手忙脚乱地抬他上担架。

经过我身边时,沈厌突然睁开眼看向我,声音微弱,“阿宁,我好冷。”

我望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随手将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丢给他,“沈厌,我们离婚吧。”

沈厌错愕地看向我,眼底的委屈瞬间翻涌,“阿宁,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明明流了那么多血,还有力气说话。

我突然笑了。

这八年来,他每次的自杀,都恰好能被我发现。

从前,为了能回家,我只当不知道。

可现在,反正我已经彻底放弃了,就没必要再陪他演戏了。

2

“沈厌,有意思吗?”

“你如果真的想死有千万种方法可以死,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得半死不活折磨我?”

沈厌收起刚刚委屈的模样,换上平时的阴郁,眼神像淬了毒。

“阮宁,难道不是你求着我活下来的吗?”

“你跪在地上哭哭哀求我不要死的样子,真的很贱。”

他的双重人格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上一秒,还能委屈巴巴地求我别走,下一秒就能用最恶毒的话刺穿我的心。

沈厌曾说过,看到我为他担心到发疯的样子才会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在乎他。

可如今,我再也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

我面色平静地将离婚协议拿到他手边,“沈厌,把离婚协议签了,以后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想死就死,我这个贱人以后也不会再求着你活下来了。”

沈厌看向我,满脸不可置信。

这时,系统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宿主,你怎么能放任男二去死呢?”

“若男二死亡,你自己也就活不成了。”

我忽然笑出声来。

比起被困在这场无望的拯救里,死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系统还在不停地警告着我。

我没有理它,自顾自地回房间收拾东西。

八年的时光,塞满了这个屋子的角角落落,可真要剥离时,才发现属于我的东西少得可怜。

收拾好东西,我准备让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整天都围着沈厌转,从未好好享受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现在反正命不久矣,不如趁这最后的时光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定了飞往云南的机票,那里是我早就向往的地方。

可刚合上手机时,沈厌的助理找到了我。

“宁姐,您救救沈总吧。”

“医生说就算他被抢救回来,可他求生意志不强的话依然有生命危险。”

“您和沈总在一起这么多年,您忍心看他这个样子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你走吧,我和沈厌已经离婚了。我们之间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时,助理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不,没有,沈总把离婚协议撕掉了,你们还没有离婚。”

“宁姐,求您了,救救沈总吧。他还是在乎您的啊!”

我不解,明明不爱,为什么不肯放我自由呢。

这时,系统也开始劝我,“宿主,您再试试呢。说不定这一次就成功了呢!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也是给自己一次机会!”

面对助理的苦苦哀求以及系统的好言相劝,我突然就心软了。

我告诉自己,就当是最后一次吧。

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回家,只是为了给这八年一个像样的收尾。

3

推开病房门时,沈厌正倚在床头上。

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地怒吼道,“滚!我说了,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

我没应声,只是将手里提着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助理说你不肯吃饭,我熬了点粥。”

听到我的声音,沈厌抬起头,眼神亮了亮,但很快又换上那副高高在上姿态。

他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找我了?”

“不过想让我原谅你可没有那么简单。”

说着,他抬起下巴,“除非你像从前那样,跪下来求我不要死。”

“够了!”

我打断他的话,起身就要走。

却正对上助理那祈求的目光,“宁姐,您就救救沈总吧,人命关天的事情。”

“他就是小孩子心性,其实他就是想让您服个软。”

系统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劝说,“是啊宿主!他在试探你!只要你服个软,任务还有转机!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原本的生活!”

我闭了闭眼,如从前那般跪在他的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沈厌,你活下去好不好?”

沈厌脸上露出微不可查的得逞的笑意,转而变得阴虱,“不好。”

“我要你在这里跪一晚上,今天的事情才能一笔勾销,我才会好好活下去。”

“否则,你就等着为我收尸吧!”

我的内心一阵嗤笑,这局面是我早该料到的,我不该心软的。

我决绝起身。

就在这时,沈厌的手机响了。

从他欢喜雀跃的表情来看,一定是苏清然打来的。

果然,挂断电话后,他整个人容光焕发。

“快把粥拿给我。清然回国了,她约我见面。”

“你快回去帮我准备一套衣服,我不能让清然看到我这个模样。”

......

他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与方才的沈厌判若两人。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因为苏清然一个电话就瞬间褪去死气,眼里燃起光的样子,只觉得荒谬又悲凉。

八年了,我用尽全力焐热的石头,原来从来都只等着另一个人的一声召唤。

早知道这样,从前我直接找苏清然帮忙就行了。

为什么总是让自己狼狈得像狗一样?

我开口,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

“粥你自己喝吧,衣服也自己准备。从今天起,你的事,我…”

可他根本就不想听,“算了,我自己来。”

说着,他自顾自地扯掉输液管,踉跄着往病房外走。

我看着他急切的背影,剩下的半句话被风卷走,散在消毒水味浓重的空气里。

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连命都像抛垃圾一样随意丢弃。

却又能在那人递来一根稻草时,瞬间从泥沼里爬起来,连伤口的疼都忘了。

护士拿着托盘匆匆赶来,看到拔掉的输液管时惊呼出声,“沈先生!您的伤口还在出血!”

他却像没听见一样,手忙脚乱地抓着墙壁往前走。

助理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姐。”

我站起身拍了拍裙摆,没回头,“离婚协议我会再拟一份,直接寄到他公司。”

“可是沈总他…”

我打断他,语气平淡,“他死不了。苏清然在的地方,就是他的续命丹。”

走出医院时,晚风卷着细雨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突然想起八年前第一次在天台见到他时,也是这样的阴雨天。

那时我还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够用力,总能把他从雨里拉出来。

系统也放弃了,“罢了,这个男二真是个犟种!”

“这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跟上面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破例一次,让你活下来。”

我愣了愣,没想到系统会说出这样的话。

八年来,它就像个严苛的监工,只盯着任务进度,从未有过半分体谅。

此刻它语气里的无奈,倒让我觉得有些奇异的感觉。

4

我回去拿行李,迎面正碰上换好衣服的沈厌。

这么多年,他还是这样。绝不允许苏清然看到他落魄的模样。

我笑了笑,侧身给他让路。

沈厌罕见地抱了抱我,“阿宁,之前是我冲动了。你好好休息,回来我给你带礼物。”

果然,只要苏清然一出现,他的整个世界也跟着充满阳光。

我淡淡开口,“不用了。”

沈厌大概是急着见苏清然,没再纠缠。

我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觉得可笑又可悲。

他永远是这样,只要苏清然一出现,他就能瞬间从阴郁绝望的状态里抽离,仿佛那些自残,那些歇斯底里从未发生过。

而我,永远只能站在他情绪的阴影里,像个可笑的配角。

我深吸一口气,回到房间拿起行李箱。

出门时,助理赶来拦住了我,“宁姐,你不能走啊。”

我面色平静地看向他,“你觉得我还有留下来的理由吗?”

他想说什么,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

最终,他沉默着让开了路。

我拖着行李箱走出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突然觉得无比轻松。

飞机上,我将电话卡拔出,注销了在这里的一切。

2

5

飞机穿越云层时,我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突然觉得那些被沈厌占据的八年,像一场冗长而疲惫的梦。

系统在我脑海里打了个哈欠,“云南的天气不错,你先去大理待着吧,我这边还在走流程。”

我“嗯”了一声,没多问。

能不能回去,能不能活下来,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停下来,为自己晒晒太阳。

大理的民宿藏在巷子里,推开窗就是青瓦白墙和远处的苍山雪。

我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听着巷子里传来的叫卖声,第一次有了“活着”的实感。

这八年,我活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沈厌的情绪是我的指令,他的生死是我的KPI,连呼吸都带着任务的枷锁。

手机早已换成了新的号码,除了系统,没人能找到我。

直到第七天,系统突然出现,“沈厌在找你。”

我正低头剥着青芒果,闻言手顿了顿,随即继续动作,语气平淡,“与我无关。”

系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在大理待了半月,我跟着当地人学扎染,去洱海边看日出,晚上就坐在民宿的露台上听老板弹吉他。

日子过得缓慢又松弛,那些被沈厌搅得鸡飞狗跳的过往,像被洱海的风吹淡了,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系统偶尔会提一嘴沈厌的消息,我只是听听。

沈厌找到大理时,我正在巷口的老店里学做乳扇沙琪玛。

他突然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清瘦,手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我手里的擀面杖顿了顿,老板娘笑着问,“是找这位姑娘吗?”

沈厌没说话,只是盯着我,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暴雨前的海面。

这半个月,他大概没少折腾,眼下有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倒比从前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阿宁。”

我放下擀面杖,擦了擦手,“有事?”

他语气是惯常的命令,却没了从前的底气,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跟我回去。”

我笑了笑,“沈总,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他突然上前一步,想抓住我的手腕,看到我下意识后退的动作时,手僵在半空。

“谁说没关系,离婚协议我没签。”

他盯着我,眼底那片翻涌的情绪里突然炸开细碎的红,“阿宁,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我抬眼直视他,声音被巷口的风揉得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厌,不是不想见,是没必要见了。”

他喉结滚了滚,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浓重的疲惫,“没必要?那八年算什么?”

我低头看着自己沾了面粉的指尖,那些被急救包磨出的茧子早就淡了。

“以前我总觉得,你只是没被好好爱过,只要我够耐心,总能把你从泥里拉出来。”

“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宁愿烂在泥里,也不想伸手。”

沈厌的脸瞬间白了,比在医院里失血时还要难看。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背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他眼下投出深重的阴影,像极了八年前天台上那个攥着草稿纸的少年。

他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带着近乎哀求的委屈,“你说过,就算全世界都不要我,你也会要我。”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我累了,不想再要了。”

沈厌站在原地,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微微垮下来。

我听见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哽咽声,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闷得让人心头发紧。

可我没回头。

有些伤口,八年前就该结痂的,是我自己一次次伸手去撕,才让它烂到了骨头里。

现在,该让它自己慢慢长了。

6

沈厌在大理待了三天。

这三天里,他像个无措的影子,总在我视线范围内晃悠。

我去洱海边看日出,他就站在不远处的礁石上,海风掀起他的衣角,他却一动不动。

我跟着老板娘学做鲜花饼,他就坐在店外的石阶上,眼神黏在我身上,连老板娘递过去的热茶都忘了接。

他手腕上的纱布换了新的,却依旧渗着淡淡的红。

我知道,那是他故意的。

就像过去八年里的每一次,用伤口来博取我的关注。

但我已经学会了视而不见。

第三天傍晚,我坐在民宿的露台上看晚霞,沈厌突然走了过来。

他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纸团,递到我面前时,指尖都在抖。

“这个,你还记得吗?”

我低头看了眼,是张泛黄的便利贴,上面是我八年前写的字。

“别放弃,总会有人在乎你。”

字迹歪歪扭扭,还洇着当时天台的雨水印。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时,塞给他的。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那天你走后,我把它藏在课本里,藏了八年。我以为你懂我,阿宁。”

我看着那张贴纸,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个雨夜。

我蹲在天台门口,看着他把这张纸小心翼翼折成方块,塞进校服口袋。

那时我还偷偷松了口气,觉得这是拯救任务的第一个突破口。

多可笑!

我把目光从便利贴上移开,“沈厌,你藏着的不是这张纸,是有人肯为你兜底的安全感。”

“你从来没在乎过写这句话的人是谁,你只在乎,只要你往悬崖边站,总会有人哭着来拉你。”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便利贴被揉得更皱,“不是的!我…”

我转头看他,眼底的红还没褪,下巴上的胡茬却更密了,“你是在苏清然那里受了委屈,才想起我这里有台阶下吗?”

他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站起身,拍了拍落在裙摆上的花瓣,

“沈厌,苏清然订婚了,你的世界塌了一角,所以你又来找我补窟窿。”

“可我这八年补的窟窿够多了,现在我只想给自己搭个小房子,晒晒太阳。”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这次我没躲,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他的手很凉,指尖还在抖,力道却大得像要捏碎我的骨头。

“阿宁,我错了。”

7

他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眼底漫上水汽。

“我跟苏清然没关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为她做傻事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像刚结婚时那样。”

我打断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沈厌,你记性不好,我帮你记着呢。”

“刚结婚时,你半夜抱着苏清然送你的旧钢笔哭。”

“你说那是她唯一留下的东西,让我别碰。”

“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收到苏清然的消息,说她和男朋友吵架了,你丢下我做了一下午的蛋糕,去陪了她整夜。”

“你衣柜里永远留着一件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穿的同款白衬衫,洗得发皱也不肯扔。”

我看着他一点点褪去血色的脸,继续说着。

“沈厌,你所谓的重新开始,不过是想换个方式让我继续当你的救生筏。可我的木头早就被你一次次凿穿,现在只剩浮渣了。”

他突然弯腰,额头抵着我的肩窝,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滚烫的湿意。

“我真的知道错了。阿宁,我去找苏清然了,可看到她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

“她问我为什么看起来不开心,我才发现,原来能让我笑的人早就不是她了。”

我抬手,指尖悬在他发顶,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就像小时候握不住的沙,攥得越紧,流失得越快。

这八年,我早就把掌心磨出了血。

我轻轻推开他,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沈厌,你不是爱我,是怕没人给你收尸。”

他僵在原地,眼里的水汽凝住,像结了冰的湖面。

那天晚上,大理下了场大雨。

我躺在床上听着雨声,想起系统说的话。

它说上级那边松口了,只要我愿意写一份任务总结,就能申请脱离这个世界。

“写吗?”系统打着哈欠问。

我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灯笼,“写吧。”

第二天清晨,我把写好的总结发给系统时,沈厌坐在民宿的门槛上。

他浑身湿透,头发滴着水,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

看到我出来,眼睛亮了亮,又迅速暗下去。

他声音发哑,“阿宁,我等了你一整夜。我把苏清然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着,通话记录和聊天框一片空白。

我没看,“这是你的事。”

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素圈戒指,边角被磨得发亮。

是我们结婚时买的,他戴了没几天就摘了,说款式太普通,配不上他。

他指尖捏着戒指,手还在抖,“我找了很久。”

我看着那枚戒指,突然想起结婚那天。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却在交换戒指时故意把我的戒指戴错了手指。

当时我还傻乎乎地想,他大概是太紧张了。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天真。

我弯腰系好行李箱的带子,“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找回来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他突然抓住我的行李箱拉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要去哪?”

我轻轻抽出拉杆,“不知道,可能是丽江,也可能是香格里拉。总之,不会回去了。”

他望着我,眼底那片翻涌的情绪终于决堤,混着未干的雨水往下淌。

“阿宁,我不能没有你。”

“你是不是非要看到我死在你面前才肯信?”

8

又是这句话。

八年了,他永远只会用死亡来威胁。

我笑了笑,转身走向巷口,“你不会死的。”

“以前你为苏清然活,以后你该学着为自己活了。”

沈厌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被人扼住了喉咙。

我没有回头,行李箱的轮子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像在为这八年画上句号。

系统打了个响指,“搞定!上级批了,你随时可以脱离。”

我顿了顿,“再等等。”

系统不解,“等什么?难不成你还想回头看那个犟种?”

我笑了笑,拖着行李箱往汽车站走,

“我想先去香格里拉。听说那里的草原能装下所有的风。”

系统沉默了几秒,“行吧,你说了算。反正权限在我这,啥时候走都行。”

香格里拉的草原果然没让人失望。

这里的星星很低,像伸手就能摘到。

沈厌的影子,在这样的辽阔里,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直到第十天,向导指着远处的公路,“阮宁,那个人找了你好几天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沈厌站在一辆越野车旁。

他瘦了很多,手腕上的纱布换成了浅色的,大概是怕太惹眼。

他就那么站着,远远地看着我,没敢靠近,像怕惊扰了这片草原的宁静。

我收回目光,对向导笑了笑,“不用管他。”

她撇撇嘴,“那人看着就不对劲,眼睛里像揣着片乌云,你离他远点好。”

我弯唇应着,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沈厌的乌云,八年前我就想吹散,可吹了八年,不仅没散,反倒把我自己也淋成了落汤鸡。

现在我只想站在晴天里,晒晒干。

傍晚回到民宿,沈厌果然等在院子里。

他没像在大理时那样试图靠近,只是坐在角落的石凳上,手里捏着个矿泉水瓶。

看到我进来,他猛地站起身,又像是想起什么,慢慢坐下。

眼神却黏在我身上,像只被遗弃后小心翼翼观察主人脸色的宠物。

民宿老板娘“啧”了一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他从中午就在这等了,说要见你,我没理他。”

我拍了拍老板娘的手,“没事,我去跟他说清楚。”

走到石凳前,我停下脚步,“沈厌,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昨天更重了,整个人透着股潦倒的狼狈。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

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阿宁,我想明白了。以前是我混蛋,把你的好当成理所当然。”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但我会证明给你看。”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这是我找心理医生做的诊断,还有治疗计划。”

我没接,只是看着他。

他也不尴尬,自己翻开本子,指着上面的字念。

“医生说我有边缘型人格障碍,还有偏执倾向,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我会好好治疗,我会学着爱自己,也会学着…爱你。”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小心翼翼的郑重。

我看着他手里的诊断书,突然想起那些年他一次次把刀片划向手腕时,我哭着问他,“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吗。”

他总是冷笑,“我自己的命,关你什么事”,

真是讽刺。

9

我语气平淡,“沈厌,你的病,你的治疗,都是你自己的事。”

“就像你的人生,该由你自己负责,而不是把担子卸给别人。”

他捏着本子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可我只想卸给你。”

“以前是我傻,以为苏清然是光,可走到她身边才发现,那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他抬眼望我,眼底的光像要把人吸进去,“阿宁,你才是我的光啊。”

我笑了,笑出了声。

“沈厌,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是光,我是那个举着蜡烛,在你身后追了八年的人。”

“现在蜡烛烧完了,我累了,想歇脚了。”

他的脸一点点白下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下来。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声音。

我转身要走,他突然跪了下来。

“阿宁,求你。”

我从未见过他这样。

八年来,我跪过他无数次,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他跪在我面前,膝盖重重砸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我后退一步,“沈厌,别这样。给自己留点尊严。”

他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

“尊严?在你面前我早就没有了。阿宁,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可我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有些滑稽。

就像看戏看到了尾声,演员突然换了剧本,再卖力的表演也勾不起半点情绪。

我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沈厌,你起来吧。”

“你跪在这里,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你怕了。你怕再也找不到像我这样,肯把你的荒唐当回事的人。”

他猛地抬头,“不是的!阿宁,我是认真的。”

我没再看他,转身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门。

门板隔绝了他的声音,也隔绝了那八年翻涌的疲惫。

系统打了个哈欠,“这人总算有点长进,知道找医生了。”

我靠在门后,没有说话。

沈厌在院子里跪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他才踉跄着站起来,在民宿外的长椅上坐了整夜。

第二天清晨,我推开房门时,长椅上空空荡荡的,只有露水打湿的痕迹。

老板娘端着蒸笼从厨房出来,递过一个信封,“那人凌晨就走了,留了这个给你。”

我捏着信封站在原地,晨露沾湿了鞋面,带着高原特有的凉意。

拆开信封,果然是他的字迹。

“阿宁,我走了。医生说治疗需要很久,我不能再缠着你。”

“这八年欠你的,我用余生慢慢还。你说蜡烛烧完了,我就做你的太阳。等我能真正站在阳光下,再来见你。”

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像小孩子的涂鸦。

系统在脑海里哼了声,“这犟种总算开窍了?”

我望着远处草原上掠过的飞鸟,“或许吧,但跟我没关系了。”

系统打了个哈欠,“打算什么时候走?香格里拉的风再舒服,也不是你的归宿。”

我望着远处连绵的青山,“再等一场雨吧。”

系统没追问。

这些日子,它好像也学会了沉默,不再像从前那样催着我完成任务,

反倒偶尔会跟我聊起大理的扎染手艺,或是香格里拉的转经筒。

三天后,香格里拉下起了雨,砸在青稞架上噼啪作响。

我坐在窗边,看着雨珠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在窗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系统突然说,“这场雨,倒像是在为过去送行。”

我没接话,指尖轻轻敲着窗台。

系统难得带了点八卦的语气,“我有点好奇。你说那沈厌,这次是真的能改吗?”

我望着雨幕里摇曳的经幡,“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的人生是他的课题,我的旅程早已转了弯。

我收拾好行李,对老板娘道了谢。

老板娘笑着塞给我袋风干牛肉,“路上吃。”

系统打了个响指,“准备好了?”

我抬头望向那道穿透云层的光,“嗯。”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香格里拉的草原、民宿的青瓦、远处的雪山,都像被揉进了水里的颜料,慢慢晕开。

最后留在脑海里的,是沈厌跪在石板路上时,眼底那片迟来的慌乱。

或许他会好起来,或许不会。

但那又怎样呢?

我已经用八年的时间,陪他走过了最泥泞的一段路。

剩下的,该他自己走了。

10

意识回笼时,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消毒水味。

我睁开眼,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耳边传来护士温柔的声音。

“阮小姐,你醒啦?手术很成功,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我愣了愣,抬手摸了摸额头,缠着纱布。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我不是在书里,我是因为一场车祸进了医院,穿书的八年,更像一场漫长而真实的梦。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最后响起,带着点释然。

“任务虽然没按计划完成,但看在你这八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附赠个小礼物。”

我疑惑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追问,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门口站着的是我现实里的竹马,手里提着保温桶。

见我醒了,他眼睛一亮,“宁宁!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他快步走到床边,把保温桶往床头柜上一放,伸手就要碰我额头,又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

“医生说你轻微脑震荡,让好好休息。你说你,过马路怎么不看车呢?”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眼眶突然有点热。

这才是真实的温度。

没有系统的任务提示音,没有沈厌那双浸着绝望的眼,只有朋友真切的关心。

我笑了笑,声音还有点哑,“让你担心了。”

他打开保温桶,一股鸡汤香飘出来,“阿姨炖了一下午的汤,快趁热喝点。”

他一边给我盛汤,一边絮絮叨叨说着我昏迷这几天的事。

我安静地听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发梢,镀上一层暖金色。

这才是我的人生啊。

没有拯救谁的使命,不用攥着心看谁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

只用好好吃饭,好好养伤,等着痊愈后,去见想见的人,做想做的事。

系统的声音彻底消失前,我好像听见它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如释重负。

我舀起一勺汤,温热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熨帖了五脏六腑。

至于那本小说里的沈厌,至于那八年的挣扎,就当是南柯一梦吧。

毕竟,我的人生里,终于只剩下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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