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婢，前夜没喝避子汤，说不定已经有了你的子嗣呢”见萧奕安脸上出现松动的表情，林薇乘胜追击道。
萧奕安整个人都僵住了。
像是被惊雷劈中，从头麻到脚。他甚至忘了呼吸，眼睛死死盯着林薇的小腹，那处被青灰色宫装遮着，平平无奇，却仿佛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
子嗣......
他的子嗣。
这个词像颗石子，投进他翻涌着惊涛骇浪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浪。
他不是没想过孩子。他是帝王，开枝散叶是本分，可他心里偷偷盼过的，从来只有和她的孩子。
盼一个像她眉眼的女儿，或者像他性子的儿子，能绕在他们膝下，能让这冷冰冰的宫墙里，多些活气。
可他不敢想。
她连留在他身边都不情愿，又怎会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可现在，她亲口说了。
说前夜没喝避子汤，说......说不定已经有了。
萧奕安的喉结疯狂滚动，指尖抖得厉害，几乎要控制不住去碰她的小腹。他想问“是真的吗”，想问“你没骗朕”，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
他更怕的是——如果是真的，那她是不是就不能走了？
有了孩子，她就是孩子的母亲，是他的女人，就算她心里还念着江南，念着自由，总不能丢下孩子不管吧？总不能让他的骨肉，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住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还是很大，却带着种小心翼翼的急切：“你......说的是真的？”
他的眼睛红得吓人，里面既有不敢置信的狂喜，又有深不见底的恐慌，像个怕糖果被抢走的孩子。
林薇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又酸又软。她反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掌心按在自己小腹上，那里还是平坦的，却仿佛真的有个小生命在悄悄孕育。
“是真的。”她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前夜事发突然，我没想过要避。陛下，若是真有了，那便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走，我会留在这儿，看着他长大，陪着你......还有他。”
“我们的孩子”。
这五个字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了萧奕安的心上。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小腹，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那温度顺着掌心蔓延上来，熨帖了他所有的不安和戾气。
他突然就信了。
哪怕前一刻还在嘶吼着“再也不会信你”，可在听到“我们的孩子”时，所有的防备都土崩瓦解。
他宁愿信。
宁愿再被她骗一次，也想抓住这根可能存在的救命稻草。
萧奕安的手缓缓收紧，不是抓着她的手腕，而是轻轻环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呼吸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在她身上寻求慰藉。
“不许骗朕。”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若是敢骗朕......”
他没说下去。
他舍不得说狠话了。
若是连这个都是骗他的，那他大概......真的会疯。
林薇抬手，轻轻抚着他紧绷的脊背，像安抚一只炸了毛的猫：“不骗你。等过些日子，请太医来诊脉便知道了。”
萧奕安没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
他能感觉到她颈间的发丝蹭着他的脸颊，痒痒的，带着淡淡的皂角香。
这味道从前只觉得寻常，此刻却像安神香，让他狂跳的心一点点静下来。
地上散落的画纸还在，那些江南的景致，那个背着行囊的女子，仿佛都成了上辈子的事。
眼下最重要的，是怀里的人，和她腹中可能存在的小生命。
他慢慢松开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的小腹，又抬头看她的脸，反复确认她没有说谎的痕迹。
见她眼神坦荡，嘴角甚至带着点浅浅的笑意，他心里那点残存的疑虑，也渐渐散了。
“那......”他迟疑了一下，语气生硬地问，“想吃点什么？酸的？还是甜的？”
他听说女子有了身孕，口味会变。
林薇被他这副笨拙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的泪还没干，笑意却先漾了开来：“现在还不知道呢，陛下。等确定了再说吧。”
“嗯。”萧奕安应了一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又落回她小腹上，像要透过衣裳，看到那个可能存在的小生命。
他突然想起前夜的混乱。
想起她守在床边，用冷帕子擦他的脸，想起她哼着的小调，想起他失控时抓着她的手，喊的那些糊里糊涂的话......
原来那时，就已经不一样了。
他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封她位分，怕她厌恶，怕她拒绝。
可现在，他只想立刻下旨，昭告天下，她是他的人，是他孩子的母亲。
他转身就往御案走，脚步都带着点急切：“李德全！”
李德全还跪在地上，听见传唤，忙不迭地抬头：“奴才在！”
“去传朕的旨意，”萧奕安拿起朱笔，笔尖悬在明黄的圣旨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封林薇为‘薇妃’，迁居永寿宫，即日起……”
“陛下。”林薇轻轻唤住他。
萧奕安回头，眼底带着点不解：“怎么了？”
林薇走到他身边，按住他握笔的手：“不必急于一时。等太医诊出结果再说吧，免得......空欢喜一场。”
她怕万一现在没有，这道旨意反倒成了笑话，更让他难堪。
萧奕安看着她眼里的顾虑，心里暖了暖。她还是在替他着想。
他放下笔，反手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力道放得很轻，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好。听你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不管有没有，你都不能走。”
林薇笑了，用力点头：“不走。”
窗外的烛火不知何时稳了下来，不再摇曳，安安静静地照着殿内相拥的两人。地上的画纸还在，却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杀伤力。
萧奕安低头看着她的发顶，心里悄悄念着——
孩子，若是你真的来了，就帮朕留住她，好不好？
就算她还是想走，有你在，她总该......会多回头看看吧？
他不知道的是，林薇靠在他怀里，心里也在轻轻说着——
萧奕安，这一世，不用孩子留我。
我本就没打算走。
你的往后，你的孩子，你的江山，我都想参与。
这一次，换我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