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在锁孔里,像一直在等她。
林雾转动钥匙,门开了。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幅画、一面镜子。
画挂在床对面,画中人穿着白衬衫,领口沾了点颜料,像不小心蹭上的晚霞。
他垂着眼睛,睫毛长得过分,嘴角却翘着,像在笑一个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落款潦草:沈·2017
林雾的指尖发抖。
——这是她七年前画的,那幅画早被她在分手那天撕了。
可现在,它完好无损地挂在这里,连左下角那滴干涸的朱红都一模一样。
镜子在床尾,椭圆形,镜框缠着暗红色藤蔓,像凝固的血迹。
林雾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镜子里,画中的沈阶抬起了头。
04
“好久不见。”
声音从镜子里传来,低低的,带着一点哑,像刚抽完烟。
林雾的背脊贴上冰凉的门板,喉咙里挤出一声“沈阶”。
镜中人笑了,眼尾弯出她熟悉的弧度。
“你还记得我名字,真好。”
林雾想说“你怎么在这”,却发不出声音。
镜子里的沈阶伸出手,指尖穿过镜面,像穿过一层水。
那只手苍白,腕骨凸起,食指第二关节有颗小痣——
和记忆分毫不差。
冰凉的手指触到林雾的耳垂,轻轻捻了一下。
“你还是一紧张就耳朵红。”
林雾猛地偏头,耳垂上的触感却像被烙铁烫过,火辣辣地疼。
“你不是他。”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他早就……”
“早就不要你了?”
沈阶收回手,笑意淡下去,“可你画了我,我怎么能不来?”
林雾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一瞬。
“这是什么地方?”
“雾隐旅馆。”沈阶转身,指了指房间角落的座钟,“你只有十三分钟。”
座钟没有指针,只有一行数字:
【00:13:00】
数字开始倒计时。
沈阶的声音混着钟表的滴答声,像某种古老的咒语。
“十三分钟后,你会成为下一幅画。”
05
林雾冲向门口,门却消失了。
墙面光滑得像被刀削过,只剩那幅画。
画中的背景原本是空白的,此刻却慢慢浮现出旅馆的长廊,长廊尽头站着穿灰旗袍的无脸女人。
女人手中托着一颗纽扣——林雾丢失的那颗。
纽扣在她掌心融化,变成一滴血,顺着旗袍下摆滴落。
滴答。
座钟的数字跳到00:10:00。
沈阶坐在画中的床沿,拍了拍身边位置。
“坐下,我们聊聊。”
林雾不动。
沈阶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重砸在她心口。
“你画我的时候,说我是你‘最舍不得的人’。”
“那是七年前。”
“可我停在七年前了。”
他抬眼,瞳孔深得像两口井,“你走以后,我每天撕掉自己一点,想变成你不喜欢的样子,这样你就能回来,告诉我‘别闹了’。”